第10章
- 思無涯淚斷腸
- 楚煙湘月
- 1520字
- 2010-12-31 22:18:45
大年初十。
清晨。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昨晚,下了一夜細雨,淅淅瀝瀝。
夜雨,總是那般無聲無息,悄然潛入茫茫的夜色中,待人們熟睡之時,獨自一個人,靜靜地,靜靜地,哭泣。淋濕了蒼茫大地,感化了萬物。
旦日晨曦,雨霽霞紅。
青山被早霞映紅了,是那般清幽,莽莽蒼蒼。
群山,蜿蜒起伏,籠罩在一片朝暮之中。
大地,還未睡醒,似乎。她眨巴眨巴惺忪的睡眼。
山谷里,騰起了霧,白茫茫,灰蒙蒙,一陣接一陣,順著山巒,盤旋,盤旋,繚繞。
山山嶺嶺。
溝溝壑壑。
砍砍坡坡。
山嵐攜著晨暉,靜靜走來。
一望無垠的原野,一輪圓缺的鄉月,一曲悠揚的牧笛聲。
原野上,依稀的淺淺的青綠,朝露未唏。
起風了,碧浪輕拂山野,松濤依舊。
鄉野深處,幾縷炊煙,裊裊,淡淡。隱約了山巒,小河,幽谷。
雞鳴聲劃破天際,朝陽微露。
大地,群山,漸漸露出迷蒙的臉,悄焉生色。
山野無語。
朝霞無語。
朝陽攜了迷蒙的光,靜靜照進小寨。
小屋。
窸窸窣窣的聲音。
“阿媽,您再睡會兒,天還沒亮凈呢。”
“唉,娘睡足了。”
“娘都睡了好幾年了,也不能幫著做點事情,娘這心頭啊,有愧呀!”老母親繼續道。
“阿媽,您千萬別這樣說,兒子——兒子——心里,孝敬您是我的職責。”貢翔欠了欠身,道。
“娘知道,娘知道。娘就是想早些起來給你燒點水,洗臉。娘老嘍,不能天天地睡了,只會越睡越老的,身子骨經不住啊。”老母親已經下了床,正找鞋,套在腳上,窸窸窣窣的聲音。
“阿媽,我......好吧。您......”貢翔猶豫道。
“放心,娘還——行。還行。”
老母親摸黑蹣跚到門旁,一道亮光透過細門縫照進小屋里。
老母親緩緩開了門,嘎吱,嘎吱。小屋漸漸亮澄了。
老母親出了屋。
貢翔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聽著。
小屋外,稀稀疏疏的翻動柴草的聲音。老母親蒼老的咳嗽聲。滴答滴答的水的聲音。
老母親進屋了,懷里抱了柴草。她蹣跚朝火爐里去。
嘁嘁嚓嚓,嘁嘁嚓嚓。老母親擦火柴的聲音。
一根。
兩根。
火柴燃了。
老母親呵護著手里的火光,將它投進爐子里。
亮。亮。亮起來了。劈劈啪啪的聲響。
老母親艱難起了身,往鐵壺里添了些水,支到爐頭。
火苗舔著壺底,吸吮,吸吮,無聲無息。
小屋愈亮了,愈亮了。
依稀看見小床,小灶的輪廓。
老母親取了笤帚,勾著蒼老的身子,掃起地來。窸窸窣窣的笤帚刷過地面的聲音。
貢翔看著,看著,看著老母親緩緩挪動的身影。
他眼角,濕潤了。明晃晃的眼波,那般清晰。
爐子里,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水,漲了。
老母親,放了笤帚。取了臉盆,倒了水。
兩根柱子間拴了根細線,其上掛了塊發白的臉帕,老母親年輕時候還能夠著,她現在夠不到了,她伸手用力抓著,抓著,卻遙不可及,那般遙遠。老母親停了下來,呆呆看著臉帕,早已枯涸的眼眸里,竟濕潤了。
“兒啊,起來洗臉吧。”
“阿媽,您......”
貢翔急急下了床,也沒顧得上穿鞋。他取了臉帕,放進臉盆里。
“阿媽,您洗。”
“兒,你就洗,這么多年來,都是你燒水給娘洗臉,今天換換,今后......娘——怕——不能......”
“阿媽,您又說胡話了,我洗,我洗。”
貢翔蹲到盆前,撩撩額發,雙手捧了水,大把大把洗起臉來。他從沒這么認真洗過臉,他擰了臉帕,揩了臉。他又擰了把臉帕。
“阿媽,兒子給您擦臉。”
“娘自己來,娘自己來。”
“阿媽,我給您洗吧,您眼睛看不見,我洗更干凈,對不?”
“娘老了,還管它干凈不干凈呢?娘自己來!”老母親加重了語氣,不知為何。
“好,好,阿媽您自己洗,給。”貢翔遞了臉帕過去。
老母親摩挲臉帕許久,接了。她小心翼翼擦著臉,從未有過的細心,認真。
天已經亮凈了,青山碧草依舊。朝霞漸漸,散了。
越來越多的青煙,在小寨的上空盤旋,繚繞。
去往茶花壩子的那條路上,漸漸多了鄉親們的身影。
鳥兒輕快地唱起了悠揚的樂曲,縈繞不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