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后天開學，你呢？”帶著幾分應酬的禮貌，季宇凡問道。

“我也是。”局促的王婧四下胡亂地看著大街的景致，不敢與他對視。

“什么時候的車？”季宇凡看公交站牌的空隙，瞥一眼王婧。

“呃？哦，明天下午的車。”王婧笑笑答道，“你呢？”

“我也是。”季宇凡雙手插進口袋，望向公交開來的方向，漫不經心地答道。

“那個，你，”王婧掙扎了幾秒，問道：“為什么沒有去東大？”

季宇凡只是含笑望著她，帶著些許的困惑：“我喜歡現在的專業。”他聳聳肩，沉默了片刻：“我高考的前夜，電話是你打的？”

王婧的眼中閃過一絲局促：“沒有影響你考試吧。”

季宇凡笑著搖頭：“我看區號，猜可能是你。謝謝你！”

“謝謝你”，這個久違的詞匯再次響起在王婧的耳邊，她不禁露出笑意。季宇凡從來不說“謝謝”“謝了”，一個你字的后綴，語氣是那么的鄭重和誠懇，同樣，也帶著不可親近的距離感。可此刻聽到，王婧突然覺得他們似乎還是當初的宿敵，還是那個時候的彼此，很親切，很懷念。季宇凡高考的三天，其實，王婧比自己當初進考場還緊張，每天必看高考的相關報道。之后，輾轉從史云那里知道了他已經高中，才算安了心。

“笑什么？”季宇凡遲疑地問道。

“呃？”王婧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忙搖手：“沒，沒什么。”

“對了，你的聯系方式給我啊，大家同城以后可以多聯系啊。”季宇凡一改人前那副冷淡的樣子，主動索要了王婧的號碼。

王婧望著他微笑的樣子，不禁想起顧箏曾經說過的話，他說季宇凡若生在戰國亂世必然是位梟雄。梟雄，王婧想到這個詞，不由又暗自笑了。她不否認她喜歡他，包括他的那份壞壞的氣質。高一的時候，他沒少整人，只不過，很少有人知道整人的幕后黑手是他。每次看到季宇凡奸計得逞地聳肩抑笑的樣子，王婧不禁為那些可憐的孩子嘆氣。

“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一直笑個不停。”季宇凡許是見車不來，跟王婧聊了起來。

“哪有什么喜事，倒是你，怎么跟楊分手了？”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王婧隨口就問了出來，待明白過來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呵呵，早就分了，兩個人在不同的城市，漸漸也就淡了。”季宇凡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呢？什么時候帶男朋友給我看看？”

“什么男朋友啊，沒有啦。”王婧坦然的同時帶著稍許的期待，期待她的情感能夠有一個善終。

“騙人的吧。”季宇凡笑道。

“真沒有。”王婧本想爭辯，但轉念發覺，這樣子更像此地無銀三百兩，遂說道：“你愛信不信。”

“哦！我的車來了。回見。”季宇凡一個閃身便上了車，留下王婧一個人在空空的站臺發呆。

第二天，本來答應武乾一起去車站的王婧，早早就提了行李奔車站去了。留著電話另一頭的武乾哇哇鬼叫，垂首頓足。

車站正處在春運的返程高峰，滿滿一廣場的人，檢票員同志只給提前一個小時進候車大廳。王婧一邊留意著人群中有沒有季宇凡，一邊焦急地等待時針的緩慢移動。終于，她看到了希望，殺出重圍，拖著箱子擠到檢票口。看著箱子安全地通過了傳送帶，她終于松下一口氣。二話不說，她托起箱子直奔去N城的17號檢票站。來回找了一遍，終于在靠近檢票口的座位上看到了正埋頭發短信的季宇凡。

“HI，你在這，我還以為你走了呢。”王婧說著話，就覺著自己的臉一下子燒到了脖子，那顆心像小鼓一樣咚咚直響。

“哦？你來了。”季宇凡從喧雜中辨出了王婧的聲音，抬頭笑道。

“你什么時候的車票？”王婧欣喜地問道。

“哦。。。”季宇凡還沒答話，就聽廣播里提示下一班次的發車車號。“我的車到了，先走了。”

王婧望著季宇凡笑著起身，拎著斜挎包走進了檢票口。而她則被趕著檢票的旅人沖得東倒西歪，垂頭喪氣地悶坐在季宇凡先前的位置上，望著啟動遠去的車子出神。

“喂，你Y的太不厚道了！把我一個人給丟下了，還虧我叫你一聲老姐，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武乾在二十分鐘之后以雷霆暴怒之勢，吼得王婧差點成了秋風落葉。

“喂！你不是好好的過來了嘛！吵什么！”王婧心情低落，沒有有哄武乾的興致，沒好氣地回道。

“切，想小爺我是誰！”武乾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立即活力四射起來。“喂，老姐，說實話，你就那么喜歡季宇凡？”

王婧沒好氣地給了他兩個滾雞蛋。

武乾索性往王婧的箱子上一坐，預備促膝長談一番。“你真那么死心眼兒？”

“你才死心眼兒呢？誰不知道你是PLAYBOY.女朋友保鮮期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兩個星期？”王婧邊說，邊將武乾從她心愛的行李箱上拽下來，“你別給我坐壞了，你這千斤墜我可承受不起。”

武乾拍拍屁股，不介意地半趴在她的箱子上，瞄了王婧三十秒：“你別像個怨婦似的啊，這可不是我們兄弟的風格啊！”

“風格？啥風格？你可別告訴別人我認識你。”王婧切了一聲。

“喂，你真那么喜歡他？”武乾覺得王婧不像開玩笑，收起了那份玩世不恭，“你眼巴巴地跑來，不會是為了見他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婧不理他，一旁自己生悶氣。

“喂，見了多久？不會在。。。”武乾環視四周，攤手道：“不會在這里告白了吧！”

“告你個頭！”王婧伸手便要打過去。武乾的身手早已勝過當年，避得輕輕松松。

“。。。一往情深的告白，聲聲說著愛人別走開。。。”武乾好死不死地唱起了陸毅的那首《告白》來，惹來不少女性的目光。他本來長得不賴，加上全是的名牌裝飾，整一個時尚潮人，況且還這么潮地車站“告白”。

“STOP!”王婧很久沒出的無影腿，一出便收奇效。

武乾抱著小腿，悶哼著癱在王婧箱子上，裝死。

王婧剛眨眼，武乾詐尸道：“我發現，你有的時候真的很殘忍！”

“你今天才認識我啊！”王婧看看車站內的時鐘，又看看票。果真，廣播如愿地播出解放咒。“起來，快起來，我的車到了。”

武乾怏怏地爬起來，跟王婧揮手：“老姐，暑假見！”

王婧不耐煩地沖他揮揮手，殺入了檢票口，頭也不回地上了車。她沒有聽到武乾的那一聲嘆息：“可憐的顧老二。”

等不見了王婧，武乾才轉身往回走。在17號門的等候區盡頭，顧箏身上掛滿了武乾的大包小包，活像個外出務工的農民工。

“顧老二，哈哈哈，讓你受累了。”武乾兄弟長兄弟短的把顧箏忽悠到了他的檢票站，直到他進站了才拍拍顧箏的肩膀說道：“顧老二，你節哀順變吧。”

短短兩個小時的車程，王婧便回到了學校。同學重聚不免一起聚餐，大家把自己帶來的好吃地貢獻出來，一起HAPPY。一個寢室的六個女生歡歡喜喜地慶祝起來，破例地捧了兩箱藍帶回來。大家都很好奇，喝醉了會是什么樣子，于是熱熱鬧鬧地玩起來了。

季宇凡打來電話的時候，王婧正喝得半醉半醒，一看屏幕上的季宇凡三個字，立馬臉上就笑開了花。“喂~你到學校了吧~~”王婧的腳下打著飄，說著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的話，當時，她還算理智的一個舉動就是抱著電話扶著墻，出去講去了。

那天，王婧寢室里喝醉的只有酒量很淺的兩個人，其余人都沒有醉意，等喝完了才發現王婧不在寢室。眾人四下里找她，怕她喝多了醉倒在哪里。結果，只看到她抱著電話蹲在花壇邊傻笑，把花壇里的嫩草揪了一地。大家都確信，這家伙，不是醉了，就是瘋了。

事后，室友問王婧，那天到底是誰打的電話，有沒有曖昧驚喜。王婧也記不清了，酒醒之后，只記得季宇凡說什么英語四級，說什么社團，還有什么文學什么的。至于，還講了什么她真的記不得了。

因為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失禮的言語，她一直沒敢主動給季宇凡打電話。而季宇凡似乎也很忙，那次電話之后就再也沒有來過任何消息。大三的日子比較的逍遙，王婧入主了學通社的內務部，任職副社長。作為精力的轉移，她投身于如火如荼的社團活動中去了。

這個社團不同于學生會，它是學校一個行政機構的附屬學生社團。沒有什么轟轟烈烈地文化活動、比賽之類。而是輔助老師們的日常工作，端茶倒水，拖地抹桌子，寫稿跑腿，布置會場，樣樣都干。雖然王婧還在期待能接到季宇凡的電話，但她同樣沒有精力突然興致所致地跑去看同城的季宇凡。

一日，王婧上Q，看到季宇凡的Q秀上飄著一句橫幅：“老婆，我永遠愛你。”她忘記了要發給社團成員的群公告，愣愣地坐在電腦前十來分鐘，然后點開對話框，寫道：“你也太肉麻了吧，這樣高舉‘旗幟’。”

很快，季宇凡便回復道：“為什么肉麻，這是我的真心話。既然愛了，為什么不能說呢。”

王婧的心里突然像塞了棉花球一般，加上機房空調的作用，她突然很難受，一下子很煩躁很低落，手指僵硬地搭在鍵盤上，看了屏幕很久。終于回復了一句：“為什么不呢？”她苦笑一聲，下線走人了，那天，她一個人干掉了五聽藍帶，回到寢室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