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在亙古荒蕪的曠野中突然看到一位衣著時尚的妙齡女郎，亦或是在現(xiàn)代流行的樂曲中插上了一段悠揚(yáng)婉轉(zhuǎn)的古韻唱腔。那一襲穿在衣模身上的婚紗，帶給白雨桐視覺和感覺上的沖擊，只能用‘驚艷’來形容。

誰都不會想到，這所深居在小胡同里的古樸而又簡陋的小房子里，居然深藏著這樣一襲驚世絕艷的婚紗。而且是在這樣一座似乎與現(xiàn)代文明隔絕了的古樸、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里。

“我想，我是在哪里見過它。”那種似曾相識的熟識，牽扯著白雨桐向那襲婚紗走近。

“我是真的見過它，在夢中。太不可思議了。”白雨桐伸手拿下了衣模頭頂上的那只槐樹花環(huán)，一臉認(rèn)真地審視著，跟夢中凌云霄手里拿著的那只花環(huán)做作比較：“我敢肯定，它跟我夢見過的那只花環(huán)沒有一絲一毫的差別，一模一樣的，非常生動逼真，象是用新鮮的槐樹花串編織的一樣?！?

夢境與現(xiàn)實的契合，帶給白雨桐的意外，讓她恍若夢中。她把花環(huán)送到鼻子底下聞了聞，說：“還散發(fā)著槐樹花的清香。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凌云龍伸手拿過花環(huán)，戴在白雨桐的頭上，用一種足足能融化一座冰山的暖意的眼神看著白雨桐，說：“象童話里的仙子，不只是你見過，我們都見過。”

“我是真的見過，拿在凌云霄的手里；還有這件紙紗，”白雨桐圍轉(zhuǎn)著那尊衣模，仔細(xì)地打量著那件婚紗。

“你也見過，在夢中，穿在你的身上。是不是？”

凌云龍眼里的暖意突然象變了魔法似地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陰郁的寒光；語氣也象早春里的寒氣，突然來襲，凍結(jié)了白雨桐的話。她不解地看了凌云龍一眼，那張平常一慣帶著笑意的親善的臉，這會兒，象是結(jié)上了一層冰霜，陰冷得可怕。

“不，是穿在‘夜無寐’的身上?！?

白雨桐隱瞞了夢中的一些情節(jié)。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如果在從前，她會覺得解釋都是多余的。

“應(yīng)該是穿在江夢白的身上?！绷柙讫埖恼Z氣也重回了暖意，臉上也明朗了起來。

“怎么可能？”想起林安妮的話，白雨桐無聲的‘切’笑了一聲。但是，從凌云龍剛才看她的眼神和這瞬間情緒變化，林安妮的話，也不象是空穴來風(fēng)。只是她不明白，凌云龍怎么就對她產(chǎn)生了這種感情呢？她跟他，只有過幾面之緣，而且每次都是不愉快的。這中間，還夾雜著他跟她媽之間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guān)系。

“趙琳，她是我的生母?？墒俏也荒苷J(rèn)她，象你一樣?！?

婚紗帶給白雨桐視覺和感覺的沖擊，帶給白雨桐的驚艷，是它打破了傳統(tǒng)的、千篇一律的純白，而是閃著光的綠，酷似新鮮的樹葉的顏色?；榧喣ㄐ氐牟课?，象兩片自然交疊的樹葉；束腰以下，開始零星地點(diǎn)綴著手繪上去的白色槐樹花，從一朵，到兩朵，到一串，到兩串，漸漸地向下延伸遞增到最后，完全是花串扎堆，淹沒了那閃著光的綠的底色，逶迤在潔凈的木質(zhì)地板上。

白雨桐正彎腰躬身地細(xì)看著婚紗上手繪的工藝。聽到凌云龍冷不丁防地冒出這么一句話，被震住了。她呆愣了好幾分鐘后，回過神來琢磨了一下，找不出任何理由不相信凌云龍的話。

“老天爺也太抬舉我了，讓世上這些最詭異最難料的事都找上了我！”

“她一直不告訴你實情，也不讓我告訴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怕你受傷。”

“早已是遍體鱗傷了，也不在乎還來這么一擊。如果是因為顧及我的感受，而讓你情非得已地認(rèn)她做干媽，我勸你，還是趁早在公眾面前更證一下?！?

白雨桐的態(tài)度非常爽快而又明確，完全超出了凌云龍的想象。凌云龍以為她是在賭氣，就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沒事吧？”

“能有什么事？一拳頭也是痛，兩拳頭也是痛，麻木了，也就痛了。能有什么事？”白雨桐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襲婚紗，心思好象全在那襲婚紗上：“這應(yīng)該是純手工制作的?！?

“當(dāng)然是?！绷柙讫埧粗扒芭R時搭建的制作臺，上面擺放著裁剪工具、婚紗的邊角料、手繪用的毛筆和顏料，說：“夢白她從事的職業(yè)就是婚紗設(shè)計和制作，還去英國進(jìn)修過。她和云霄是在英國認(rèn)識的?！?

“還有呢？接著說下去。我想知道有關(guān)她的一切事情。”

“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因為我父親他一直－－－－－”

“他一直不太看好她，一直不肯承認(rèn)她跟凌云霄的關(guān)系，一直不肯讓她進(jìn)你們凌家的門，做你們凌家的兒媳。”

“所以，我跟夢中之間基本上沒有什么接觸，對她也就知甚少了?！?

“這襲婚紗，得要花費(fèi)她多少時間，耗費(fèi)她多少精力，傾注她多少心血??！她拖著病體，還這樣費(fèi)心盡力地去精心制作它。她一定是想穿上它，在心愛的人面前，展現(xiàn)一個最美的自己；她一定是想穿上它，嫁給她最愛的人。我想，穿上這襲婚紗的她，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動人的新娘吧??？”

白雨桐說著，摘下了頭上的那只槐樹花環(huán)，戴回到衣模的頭上。她的眼里，淚光閃爍。她此時的心情，凌云龍感同身受。他伸出手，想摟過白雨桐，讓她依靠在自己的懷里，給予她一些安慰。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孤線后，卻伸到了自己的后腦勺。他就勢搔了搔頭皮，神情哀然地看著白雨桐，問道：“你也替她期盼著能穿上這件婚紗的那一天，是不是？”

“我希望，我的夢境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徹底地得以實現(xiàn)；我希望，她穿著這件婚紗嫁給凌云霄，在云海山莊的觀景臺上；我希望，那天觀景臺的上空飄著香雪一樣的槐樹花瓣；我希望，她能得到一個最浪漫、最難忘、最能讓她感到不憾此生的婚禮！我希望，她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白雨桐用了一串最不符合邏輯的、最亂的排比句，表達(dá)了她心中的希望。

“因為你的這串希望，我將不惜代價，不遺余力地去操辦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