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鄉土民俗
- 鄉村紀事
- 古岸云沙
- 1988字
- 2010-08-15 09:06:45
偶借得一本《魯南民間文學作品薈萃》,說得就是俺這兒的土語方言,還有流傳了幾輩兒的民間歌謠。通讀之下,倍覺親切,常常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忍不住開懷大笑,被人疑作神經病。今拾有趣處與人一笑。
形容一個人聰明,會說話,俺們這兒說:猴精、混身精,如果按排行,老三就可能會被叫作:“三精”,老四謂“四精”。
說一個人干活兒不怎么樣,肩不能挑,場不會揚,手無縛雞之力,干嘛嘛不行,那就是一標準的“菜勞力”,有點類似于現今網上流行的“菜鳥”稱呼。
說一個人憨,那就是傻,缺心眼兒,一般人十個心眼,他可能就三個、五個,然而并不是搟面仗吹火——一竅不通,七竅也通那么一兩竅三竅的。所以民間就流傳了很多憨子的笑話,大多是走老岳家的故事,他不會說話,每出門媳婦要交待幾句,見了老岳怎么說,見了親戚怎么說。偏偏他就顛倒了說,驢頭不對馬嘴,被一棍子打出門。
話說有一個憨巴子,丈人家的牛死了,全家人都疼得慌。媳婦說:“俺娘家的牛死了,你得去坐坐,勸勸兩個老的。”去了之后要這樣說:“爹、娘,別心疼啦。風吹鴨蛋殼,財去人安樂。死就死了吧,死了咱再買個。”憨巴子如實說了,老丈人很高興,好酒好菜招待了,臨走還給拿了塊牛腚,撅搭著回家了;過不多久,他丈母娘死了,媳婦來不及交待先去了,憨巴子也得去燒紙呀,如此又照前話說了一遍,他小舅子一聽,這是什么話,拿起哀杖子就揍。
鄉下的憨巴子特別多,幾乎每個村子里都有那么一二個不怎么開竅的人,就此還與我們家老董同學討論過。為什么城里就沒有這種人,而鄉下卻特別多。討論的結果是:一是周圍生存環境過于封閉,眼前見得就那么一丁點兒事,除了種地過日子,幾乎不怎么與外界打交道,接觸有限,見識短,人被拘束著,就算不傻,也難免說話不著四六。二是很少人家關注家庭的教育。這當然也與農村人受教育的程度有關。很多人自然地生,自然地活,生活過于簡單,麻木。
鄉下人日子過得苦,懂道理的人家一般是偏心著貧弱的子女,而大多不懂道理的人家則是喜歡那有錢的女婿而排斥那沒有錢的。所以也流傳了一些諷刺性的嫌貧愛富的故事。《會女婿》有一段是說大女婿是教書先生,二女婿是莊稼漢。那老丈人對大女婿極為寵愛,看不起二女婿。二人一起去走親戚,凡大女婿說得都是好的,二女婿說的都不在點上。大女婿說鵝叫得響,那是頸長音高;而二女婿說,蛤蟆叫得比鵝還響,難道也是頸長音高?大女婿說柳樹長得旺,是根深心實;二女婿說,青竹四季長青,也是根深心實?大女婿說,老丈人的胡子窩窩絡絡,要經常捋著點,蘸著茶葉水洗,就會根根不亂了;二女婿說,小羊羔生下來,胡子就根根不亂,那也是捋的,茶葉水洗的?
說到最后,就把個老丈人氣得七竅生煙。
很多故事,暗含著諷刺與挖苦,解讀著做人的基本道理。
也有一些民歌兒,幽默風趣,讓人喜聞樂見,至今仍在流傳:
《小板凳》:小板凳兒歪歪,里邊坐著乖乖。乖乖出來買菜,里邊坐著奶奶。奶奶出來燒香,里邊坐著姑娘。姑娘出來磕頭,里邊坐著孫猴。孫猴出來作揖,里邊坐著公雞。公雞出來打鳴,里邊坐著草繩。草繩出來扎腰,里邊坐著老雕。老雕出來打食兒,板凳里邊沒人兒。
最奇怪的是小板凳就象一個小房子,實事上小板凳卻是平面的,而不是立體的,這不過是唱來哄小孩子睡覺的。一邊搖著搖籃一邊拉著長音唱,唱著唱著就睡著了。
《小巴狗上南山》:小巴狗,上南山,割荊條,編簸藍。篩大米,做干飯。奶奶吃,爺爺看。急得巴狗啃鍋沿。巴狗巴狗你別急,剩下鍋巴是你的。
如今的兒歌帶了太多的文學氣息,而少了鄉土氣息,也少了那份親切,顯得刻板與機械。
另有一首《楝子花開》,則是說住姥姥家的孩子,因為老在姥娘家住著,住得太久了,怕舅媽厭煩,自我解嘲的:楝子樹,開白花,起小在俺姥娘(即姥姥)家,姥娘疼俺,妗子(舅媽)瞅俺。妗子妗子你別瞅,楝子開花俺就走。楝子楝子你別開,俺在姥娘家再過幾天兒。
還有兩個小孩拉手玩的兒歌《炸果子》:炸,炸,炸果子,腰里掖著皮索子。翻開,調開,插花過來。(二個人手拉手翻過去,一個背著另一個問:)天上有什么?星星,月亮。(上邊的問下邊的那一個:)地下有什么?瓦碴。
更有一些民間諺語,至今讓人受益:有飯送給饑人,有話說與知人。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和。餓了吃糠甜似蜜,飽時吃蜜也不甜。人善人欺,馬善人騎。
我大娘不識字,可是知道很多民間故事與諺語,以前在老家里種地時,田間地頭撒下她諸多汗水的同時,也常常語出經典,勸誡我們熱愛勞動,學會善良與忍讓。她說得最多的就是:撂倒挨得打,無飯引得饑。沒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能忍一百忍。
也許正是因為這些民間諺語、故事,滋養了一輩一輩的人,才使得這一片熱土,以鮮活的生命力,持續發展。然而很多東西卻也在發展中一點點丟失掉了。
2009.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