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親和母親當年的相遇 (六)
- 一個人的夢不是了一個人
- 藍方
- 4466字
- 2010-10-09 03:06:42
“東芝你慢些走,等等我啊!”大氣小喘玉燕追趕撇下她頭前面走的三姑。三姑頓腳,回頭輕蔑玉燕小伎倆“你本來就沒病,你是故意將我騙回來的。說吧,到底想跟我說什么?”
“我···”抿含了嘴唇,維去三姑“我知道你聰明,在你眼里什么也瞞不過。東芝,就因為昨天晚上我那些無心的話嗎?我也只不過是發(fā)發(fā)牢騷罷了,你何必那么認真呢。”
“呵呵,”三姑揚起好笑“是怪我耳朵太長不該聽到你和我哥的悄悄話吧!那不好意思了,我無意全聽見了!”揉著衣角,不隨和仰昂腦袋。
“東芝,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我咋跟你說,你怎么能不明白呀!這是我和你哥之間的事,你又何必非跟我置氣呢!”
“跟你置氣?呵呵呵,”三姑不急不躁“我可不敢。”三姑寧緊眉頭慎下一句話,“我不想我哥為難。”玉燕竊喜心頭盤住了三姑胳膊“還是呀,我們總歸還是一家人,即使磕磕絆絆幾句不高興,哪能磨滅一家人感情呢。別人面不看,咱們也要明白你哥的一片好意嗎。喂,扭著小臉還跟我不開心呢?東芝?!?
瞥去玉燕一眼,“恩~~,”嘆去憋在胸里一口怨氣“那你不嫌棄了我們家嗎?”揚了聲“我們家人多事雜,我爹可是個好吃懶做大煙鬼;我娘病秧子;大嫂奸二嫂能,倆哥耳根軟聽老婆擺布;倆小姑子厲害的都跟狼娃娃似地。我們全家都不好,就算有天嫁到我們家也會煩心事鬧不消停地!”
玉燕作色臉畔“哎呀東芝,我都道過謙了,你還提呀。那些嘮叨的話能算真么!”
“呵呵,”三姑足以識破嗤鼻一笑,沉無語摳結了手指。嘮叨的話不是真的嗎?豁然把憋悶在心里的委屈、不滿、顧及統(tǒng)統(tǒng)傾訴出來,等發(fā)泄完就成了圓和搪塞的理由,不能算是真心話了么!
“喂,又不吭聲了。還是不愿和我和好?喂~~~,”晃了三姑“算我說錯話不對啦,對不起咯?”
三姑強出釋懷“沒有。只要你對我三哥是真心真意就行了,我們家里再怎么樣也無關緊要?!?
“哎呀。”松掉三姑手臂“你這三妮子都沒完了呀。我對你三哥咋能不是真心的呀!要不我干嘛放家里好好享福日子不過,死乞白賴和爹娘志氣跑到這兒活受罪!我都為你三哥付出多少了,你們又知不知道。”
談訴心扉,卻一時停頓該如何緩和。三姑打發(fā)著指甲低垂眼睛緘口不做聲,玉燕咬著指甲勾發(fā)耳后,順下摸兜突然想起兜里的東西“哦對了。”掏出來一個小圓盒,“今天有人出去辦貨,我托人給我們稍了兩盒香脂。你一盒我一盒,噥萬紫千紅的,你聞聞這味兒還挺香的。給東芝,你拿著。”塞去三姑手。
“不不不,還是留著你搽吧?!?
“噯,你還跟我見外呀!你要是在這樣我可就惱了啊??炷蒙??!毙A盒的香脂按到三姑手里。
是賄賂的東西打動了三姑嗎,心喜如珍,三姑故作忸怩不好意思起來“這多不好啊。”
“還說見外的話,我們又不是外人還跟我客氣。來我?guī)湍悴??!睆娜檬中娜』?,擰開了蓋,乳膏狀香脂沾在指肚,拉過三姑卻懦手背摸涂揉上“瞧這小手皴巴巴哪還像十七大八姑娘的手。等洗罷手臉就擦些,白天上了工也不至于把手臉毀成這樣。”
“哦。謝謝你玉燕姐。”
睇上三姑一眼“又舍得叫我玉燕姐了。你呀小性多,以后有你這個小姑子我都不知道該咋討好你了?!?
“嘻嘻嘻···”三姑不好意思抓抓腦袋,“對了玉燕姐,這香脂多少錢?等我發(fā)了工錢我還給你?!?
玉燕停下手似喜嬌嗔“你喲,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真跟你惱了!啥錢不錢的,真是的。這是我送給你的,我的好妹妹!”
“嘿嘿嘿玉燕姐,嘿嘿嘿···”
“呵呵呵···”母親不經意偷笑出聲。又是一個不眠夜,總是輾轉難安寢地夜,這次卻是絕地迥異睡不著了。
睡意惺忪,蓮妮揉開眼皮“你干嘛呀,人家剛睡著就吵人家?!?
母親側轉,手掌安撫蓮妮腦袋上,摩擦后腦勺目光幽幽像愛憐一個孩子“對不起咯,吵醒你了?!?
蓮妮把嘴一撇“噷,高興了吧?瞧都快把嘴樂歪了?!?
“呵呵呵,對哦。今天晚上確實挺開心的。嗯。”平了身閉及了眼,恬靜的氣息緩緩從鼻腔中釋放出,吸入時沉醉歡樂又像了一場夢,留戀心海可以期待幻想的夢。“謝謝你蓮妮。謝謝你?!?
這妮子噗嗤一樂,睡意盡消巴湊過來明亮雙眼“咋樣咋樣,快跟我說說咋樣了?”
“什么怎么樣。”夢里尋他依是他。
“又跟我裝糊涂。剛剛還謝謝我噥。噷,這么快就忘了給你們倆牽紅線的紅娘了。香云姐,”托了腮幫,那只晃了母親肩頭“快跟我說說你倆到底咋樣了呀?今兒晚上是不是更進一步了???看完節(jié)目他是不是送你回來的,你倆有沒有說點啥呀?香云姐,快告訴我啊香云姐!”
母親皺緊眉頭真拿她沒辦法了,“噓,你這妮子就不能小聲點,把大家都吵醒看你咋辦。你喲,”指肚捏住蓮妮鼻子左右晃悠“瞧你那猴急樣。對啦,他是送我回來了一段??墒恰ぁぁぁ卑档裆?,手指放開時不由嘆息一聲,消沉替代本來可以高興起來地事,下頜窩在臂彎里“蓮妮,他好像有對象了,那女的我見過,長得還挺俊的。而且看上去他們···他們還挺般配的?!彼崴帷闩洹瘽瓭瓟D出。
“是不是真的?。俊鄙從菰尞惒桓倚欧?。
“嗯?!蹦赣H點頭承認。
“怎么會這樣呢!”蓮妮比誰也情激了些“他妹子不是說他沒對象還讓我們幫忙給尋一個嗎?難道只是跟我們瞎鬧玩騙我們的??!”
母親含著嘴唇閉合了雙眼,很多時候的無奈總是讓人無奈求擇什么,更不要說現(xiàn)實殘酷惟幻那場夢。
“那咋辦呀香云姐!要真是這樣,你倒是得趕快想個辦法才行啊!萬一要是再晚了的話,那他們···那香云姐你豈不是眼睜睜只??吹姆萘耍 ?
“不然會怎樣。我又能怎么樣。聽天由命吧?!?
“香云姐!·······”蓮妮不依不甘心,母親沒出聲。好一句聽天由命,啞結了很多很多時候心有意而力不足,絕非人意而不能違之的事。著急有什么用,隨之,待之吧。
“香云姐?!蹦X殼貼合在一起,本質上的親近讓她們靈犀更想要地親近“也不知道你看上他啥了,要你這樣啊?!?
能說得清嗎?不知原因的喜歡上一個人,悄悄愛上,糊里糊涂心坎里外全是了他的影子,有時無時驀然他的一瞥一笑回眸溫存,莫名地想忘又根深蒂固扎在意識里難以卻忘,能夠說得清讓自己明白嗎?
“傻瓜,別再說了,快睡吧?!鳖~頭碰在一起,揉了蓮妮她嬌小的耳垂。既然不明白就讓他肆意在夢里再糊涂一把吧。
“香云姐。”蓮妮指肚同樣了母親耳朵垂,那種感覺很舒服,有種讓人想睡催眠的功效?!跋阍平?,你會得到他和他在一起的,我相信,我相信你們有緣分?!?
緣分,虛無縹緲美侖詩幻出來的產物。有幾人可以不期而遇完美邂逅;有幾人無緣窘分偏偏又被束縛一起。緣分,看似公平又絕非公平。而惟定義,最終結果自在人心衡量對它的心喜甘愿或否悲泣命運竭逆不公。
“蓮妮,······”默默祈佑希望會吧“嗯?!?
“香云你別管了,讓我跟喜子倆人卸車吧。”放下平板車,昌勇叔卸去車上石頭。
母親吃力地搬起石塊“沒關系的昌勇叔,我不累?!弊呷ナ隙讶勇淠_下,頭頂仰空,驕陽似火蒸籠大地,這天是越來越熱了。烈日炎炎下,汗流浹背的人都不辭辛苦做著工。衣衫袖口掠過額頭不停涌溢出來的汗珠,母親轉身又去了平板車。
“不好了——,”喧吼嘶竭劃過所有人不曾防備的耳邊“從山坡上滾落下的石頭砸到拉石料的人了!”
“去看看去?!?
“對,趕快去看看。”唧唧噥噥人們不安地騷動起來。
“咋,又出事了?”聽到了訊聲,喜子愕然雙眼“這都出第幾回事了!娘地,真他娘地不是人干的活!”罵咧咧扔掉石頭,垂喪腦袋叉腰懊怒。
“喜子快干你的活,廢話真多!”昌勇叔瞥去喜子一眼馴服他,喜子沒抵犟什么,扯過的衣衫胡亂抹了把臉又去了搬石塊。
就在前不久母親三人去上坡下運石料,炸藥崩山后情況并沒有幾分安全,不曾想松動的山坡突然再次滾落石塊,幾塊大小石塊隨坡狂肆翻滾欲落。喜子恰巧那時彎著腰搬石頭,母親察覺異常響動,抬頭一瞬‘喜子快閃開!’,喜子猛然抬頭卻懵癥無法動彈,說時遲那時快身子被拖不由自主向后退去,立定身子石頭就滾落腳尖前才恍回來神,原來是昌勇叔及時拉扯他躲退開,事后誰也都嚇了一身冷汗,萬一沒躲開真難以想象喜子會出啥事。喜子才十八九歲,才長成棒小伙。
昌勇叔訓過喜子,母親若思愣在那里。母親明白那是為了他好。話說現(xiàn)在形式好多了,一句無意的話可能了沒那么太嚴重,但若是放在前幾年,單是一句話就差不多會要了一個人一輩子的命運。又出事了,喜子說的沒錯,這已經是第幾回了!親眼見到過被砸亡的人,好端端地就在一瞬間工夫···沒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剛剛的擦肩而過,憨實的面容不求的坦笑就在那一瞬間再也無有了純真善樸的生機。僅僅一口薄板,與親人補償兩三千塊錢,一生就此了完結。有誰能記住他們,后人又有誰能緬懷一絲真情他們默無聞曾貢獻出最寶貴生命的地方。
‘糟了——!’如電流直擊腦神經,頃瞬煞白了整顆腦殼,后脊梁都禁不住抽搐一冷顫。他,他剛過去!擦著腳前腳后,交錯經過時還相互笑了笑點了點頭。不敢想象,那時為什么不敢正眼去看他!藏著,躲著?;貋恚?,其他沒見別的人?。《潭痰墓し?,難道···難道?!
“不會的,不會的,”母親呢喃搖頭,難以置信惶恐整個軀殼?!安粫?,不會的?!笔瘔K從手指間脫落墜棄,母親只認準了那個方向,像瘋了一樣奔跑去了那個方向。跌倒,爬起,只是那個方向,那一個人。
“姑,香云姑你上哪???”喜子輩分小管母親叫姑,不解“昌勇爺,香云姑咋了?”
昌勇叔深沉垂頭,抬起淺淺欣悅“別管了,香云有她的想法,由她去吧。唉,希望都平安啊?!?
“你們讓一下,讓我看看!”趕到了,遠遠地照見就有很多人已經在了那里?!白屢幌伦屛疫^去?!睋荛_圍看的人群往里擠闖。找尋,搜尋,兩只眼睛怎樣透過盼切祈求到一個活生生的他,他在哪???
“晨興?!”母親叫出了聲,是鎖在眼里,把他牢牢鎖在心里,一個還在眼里還在心里活生生他在心里在眼里,“晨興!”不顧所有,已經找到所有飛撲過去,抓住他,抓住像夢可怕又悚懼失去的夢“晨興是你嗎?你沒事吧?快回答我有沒有事?晨興,你有沒有事晨興快告訴我嗚······晨興你快告訴我是不是在做夢啊嗚······”
胳膊被抓的生疼,父親被母親弄懵了。一個只是有幾次面緣姑娘如此情緒失控抓住自己不放,哭啼連連擔心問長問短。父親啞驚參半,束手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不是。你放心我沒事的,別哭了。”安慰只能了這樣?!斑@里太危險,你先走開些。我?guī)椭蠹蚁染瘸鋈嗽僬f?!?
晶瑩的他在眼球里閃爍美麗,“嗯?!边駠u著淚,母親執(zhí)凝著父親清清楚楚好端端的他,聽話的點頭。
“來,我攙你去那邊等?!弊哌^來的一個熱心姑娘攙住了母親。母親看了看她不認識,戀不舍父親。
“麻煩你照顧一下她了。”父親客氣向人家致謝,手臂間不肯松懈地手指,父親凝神“沒事的,快去那邊。要明白救人要緊知道嗎。”
···“嗯。”
父親是剛離開山腳下就出事了。那時拉石料的是別的哪個村的,正在往車上搬石頭突然山坡面坍塌一大塊,石土相加萎塌下來壓埋了兩個人。父親帶著他們幾個是第一個折回去救人的,被掩埋的有一個在母親趕去的時候成功救了出來,另一個,父親和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救他。就算頭頂還有危險存在,就算時間一點點在消逝機會渺茫,越來越多參加在救人的隊伍里不言放棄不肯放棄。
被攙扶到安全點地方,母親隨長長喘氣腳脖酸軟癱軟在地上。張嘴大口大口呼著粗氣,父親,在母親瞳孔里再也放不開一秒。“嗚······”再模糊也安信清晰地他,“呵······”橫過眼淚,“呵······”清晰地他,謝天謝地平安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