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跟蹤別人是肖瑤一直極度鄙視的做法。而此時，占據她內心更多的是被欺騙的憤懣和背叛的失望。

五點后的太陽依然毒辣，沒有一絲風的氣息。肖瑤遠遠地看著前面的狗男女。眼里是干澀的，澀得生疼。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打在她突出的鎖骨上。路上的汽車鳴笛，像是敢死隊那樣的狂奔著。路邊偶爾可以看見幾個賣水果的小攤販，是迫于生計，才在這樣的炎炎烈日下依然堅守的吧。一家化妝品店里面飄出音樂：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你若是明白讓我暫時的離開

我的心太亂不敢再貪更多愛

想哭的我卻怎么哭也哭不出來

我的心太亂要一些空白

老天在不在忘了為我來安排

我的心太亂害怕愛情的背叛

想哭的我像是一個迷路小孩

迷路的小孩

聽到這歌聲，肖瑤的眼淚瞬間決堤，奔涌而出。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一點也不在乎。

此時唯有自己，腦中定格著剛才看見的畫面。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女孩兒的手。他們就一直在自己的前面，一直在前面。心里好像被揉進了許許多多的碎玻璃，每個角落，每個褶皺里面都布滿了，不留一絲空隙。

只不過是坐錯車了至于么？哭成這樣丟人不？恨司機么？恨你么？肖瑤在嚴刑拷問自己。可是，明明知道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夏夏的話早就告訴了自己。為什么自己會那么的傻呢？為什么沒有懷疑過，連一丁點都沒有。肖瑤此時的淚水似乎是壞了的水龍頭，無法關閉了。就那樣嘩啦嘩啦地一直流著，流著……

08

見陳晨和那個女人進入一家酒吧“夜不歸",肖瑤心里冷笑了一下想，這酒吧的名字還真有意思。肖瑤沒有跟進去，而徑直走進了對面的一家水吧。挑了一個臨窗的位置，可以看到他們何時出來。水吧的服務員見到肖瑤的樣子明顯嚇了一跳。紅腫的雙眼，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液，看起來憔悴，卻也美麗。

“一杯檸檬，不加糖。”

“好的，您稍等！”服務員快速的離開。

洗手間里，只有嘩嘩的水聲，肖瑤捂住嘴，抽噎著，看不清埋著的臉。鏡子里有個女孩肩膀一起一伏。后來直接蹲下抱著雙腿臉貼在腿上……

十分鐘后，肖瑤終于停止了哭泣，或許更準確的說是沒有了眼淚，已經哭不出眼淚了。眼淚流盡了，心里的血卻在嘀嗒、嘀嗒、嘀嗒……

夏天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外面電光石火，大雨傾盆。此時快十一點了，肖瑤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只手拖著腮，望著對面酒吧眼神迷離，沒有半點表情。中途張揚和夏夏都打了幾詞電話過來，他們只是聽見一個柔和的聲音說：“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sorry……再后來就關機了。

他們快出來了吧！肖瑤在心里說著，招來服務員，付賬。

起身，一個踉蹌，如若不是服務員反應快，攙住她，恐怕早已跌坐在地了吧！服務員關切的問：“小姐，需要送您去醫院么？”肖瑤抬起頭，頓了頓說：“不用了，謝謝你！”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在肖瑤剛要走出水吧時，先前那個服務員叫住她，微笑著遞給她一把雨傘。可愛的微笑，這樣善良的女孩會幸福。肖瑤接過雨傘，心里感激并祝福著她。

撐開傘，雨中的夜色也是別有情調，霓虹閃爍，此時肖瑤沒有半點力氣欣賞這暴風雨中的美，眼睛直直的看著對面的酒吧。大步走去。

09

張揚頂著雨尋遍了肖瑤平時喜歡呆的地方，依然沒有她半點蹤影，電話那頭是永無止境的關機。

當他看到夏夏垂頭喪氣的樣子時，徹底的失望了。

他們倆心里知道，一定出事了。

肖瑤是一個極其懂事的女孩兒，從來不會做讓人擔心的事情。就算是爸媽不在家里，她出門之前都會先給他們打電話的。現在的突然失蹤，一定和陳晨有關系。張揚從小一直看著肖瑤，在她身邊，如果他說他第二了解肖瑤，沒有人敢說第一。包括逍遙的家人在內。

當肖瑤第一次告訴他“我喜歡上陳晨了”的時候，好似一根鋼針插進了他的心里，不斷地來回攪動著。

在夜晚的渾黃的路燈下，張揚停在那里，沒有動。肖瑤走在前面，看不到表情。

肖瑤的理由很簡單“他讓我感覺到很溫暖”，“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了他身上陽光的味道”。這些我不是都有么，我比他更了解你呢。張揚在心里抗議道。

多年來的情愫，抵不過一面。多么的可笑，落寞開始發芽，拔節。天空一只風箏斷了線，越來越遠，消逝在視野之中。

10

張揚極不情愿地撥通陳晨的電話。

“陳晨，肖瑤和你在一起嗎？”電話那頭很嘈雜。

“喂，等一下，我聽不清楚。”陳晨走出酒吧。

出門，抬頭，看見雨中濕透的肖瑤。

都站著，沒有說話。

定格。

只有雨水是流動的。

“我說肖瑤和你在一起嗎？我和夏夏在找她呢！”

“夜不歸。”陳晨掛掉電話。此時他好像是被釘住了，腳下無法移動。

靜，靜得心里發慌。

好像尸蟲在心里爬來爬去，惡心一陣陣襲來。雨水從額頭到下巴到腳底，肖瑤突然很喜歡這雨，感覺親切，自然，將她完全包裹在里面，不留一點空隙。

“陳晨，她是誰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就是下午看見的那個女人。卷曲的頭發，像海藻一樣，自然，美麗。藍色的眼影，讓肖瑤很不自在。都沒有說話。依然是死寂。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印在陳晨臉色。白凈的臉上很快有了五根鮮紅的指印。

“操，丫的，你TM是誰啊？”那個女人見狀沖過來。被陳晨攔住。

“肖瑤，對不起！”陳晨死死抓住那個暴跳的女人。

這一巴掌好用力，好用力，肖瑤突然覺得自己快虛脫了，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你沒事吧？”

陳晨見肖瑤快要暈倒，一把甩開那個女人，抱住肖瑤。

“肖瑤，對不起，對不起……陳晨沒有了剛才的冷漠。眼淚流了出來，心疼懷里的女子。肖瑤那一巴掌雖然很用力，可疼痛遠遠抵不上兩人身體里某個地方形成的痛。

“你丫的都干了什么？”只見一個拳頭砸向陳晨的臉，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張揚第一次這樣失控。一把搶過肖瑤抱在懷里。紅著眼，猶如發狂的狼。陳晨坐在地上，看著張揚，嘴角的血混著雨水流下來，一下子就看不見紅色了。那個女人發怔，拉住陳晨手臂，怕他們打起來。而這完全是多余的。

張揚心疼的看著懷里全身濕透，面無血色的肖瑤，輕輕地抱起她，好像抱一個熟睡的嬰兒，生怕把她弄醒似的。眼淚匝然地低落在肖瑤臉上，對，分明的眼淚。不是雨水。

陳晨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多么希望那個男人是自己啊。

11

肖瑤很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好像被膠水粘住了，很用力的試了幾次后，模糊的看見純白的天花板，張揚趴在床邊睡著了。眼角還有淚痕。想伸手擦去那淚，瞬間手背一陣疼痛，是在打點滴啊。把手指來回的伸縮，讓針一次次的挑動著，手指關節泛白。外面的天空是灰暗的，分不清楚現在是早晨還是晚上。

看著這個熟睡的男孩，肖瑤的眼淚又止不住了。狠狠咬住被子。努力不哭出聲來。肩膀高高低低的上下來回往返。

張揚被床的震動驚醒，肖瑤滿臉淚痕的望著他。

“你說我到底哪里不好，為什么會這樣？”

“我是那么的相信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你們早就知道了，對嗎？就我一個傻瓜”枕頭在張揚身上一下一下的砸著，句句話都帶著哭腔。像是匕首，插在張揚的胸膛。肖瑤好像累了，砸下的力道愈來愈小，只有軟軟的棉布輕拂在張揚身上。

張揚坐下，用力的拉過抱住她。好像要把她揉碎似的。

“你們為什么不告訴我。”

“你們全都知道了，就我TM的像一個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

張揚用手輕輕抹掉眼角的淚說：“你很好，是他配不上你。你快點好起來吧！”聲音里夾雜著嗚咽。

窗外一只鳥撲哧飛走了，這個夏天好冗長，好冗長。什么時候冬天才會來呢？下雪的時候，漫天飛舞的雪花，猶如精靈一樣，純潔，美麗。生機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