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年后的茫茫人海里，我們擦肩而過，誰說世上有永恒的東西，所有的過了，就過去了，沒有卷土重來。

也許是出生在有雪的季節，因此只要一下雪肖瑤就會特別興奮。無論是傷心還是沮喪，只要看到雪，那晶瑩的液體，在打著轉從天而降，緩緩地找到自己的駐足點，心里就會特別的明澈。在肖瑤的眼中，雪是有生命的。否則，她怎么會那么難抉擇落在何處？

每日小區的那些大媽都在永無止盡的道這家長那家短，不知疲倦。樓梯過道時常很臟，物管費交了也沒有人打掃，感應燈常常不亮，因此還曾經磕傷過腿…

肖瑤不喜歡這里，一點也不。盡管在這里生活了將近二十年，依然不喜歡。大學后，因為離家近所以每周還是要回家，順便可以改善一下伙食。興許是回家少的緣故，漸漸的不再那么反感小區的人，漸漸的發現他們有時候挺可愛的。

看到肖瑤周末回家，周家婆婆，李家的爺爺……老遠就招呼著，我們的大學生又周末了啊。這樣溫馨的聲音和笑臉總是讓人愉快的。偶爾鄰居的阿姨還會送一些從娘家帶回來的新鮮果子來。

漸漸的喜歡上了晚上路燈的渾黃，看不清遠處，模糊的樣子似乎更讓人著迷。張揚走在后面，聽著肖瑤幾里哇啦的說著同學找工作的事情。是呀，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可是他們倆都還沒有半點打算，肖瑤是中文系的，張揚是廣告設計。張揚不是不想找工作，而想現在能夠多和肖瑤在一起，以后工作了，怕是沒有那么多時間陪肖瑤壓馬路了。

02

他們同住一個小區，離得很近。從小就一起上學，每日張揚都要等半個小時肖瑤才能從家里磨磨蹭蹭的出來。貪睡的豬。張揚總是微笑著說道，沒有半點的責備。

讀書的時光總是快樂的，肖瑤時常問一些奇怪的問題，也可以說是自言自語，因為她從來不需要回答，總是走在前面，張揚提著書包跟在她后面。你說什么我們以后最遠可以達到哪里啊？可以去撒哈拉沙漠嗎？會看到綠洲吧！我最向往的是布達拉宮了，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朝圣者呢……你看那黑壓壓的云，是不是真的有魔的存在呢……

肖瑤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而張揚一般都不需要回答，只是淺淺的微笑，看著這個女孩。

周末常常一起去北巷子末的那家小店吃臭豆腐和肥腸米線。店真的很小，容下三張桌子，一字擺放，都是香樟的，還有淡淡的香味兒，店主是一個40歲左右的女人，不漂亮，可是看起來和藹可親。張揚他們是熟客，所以每次來不用點東西阿姨就知道他們吃什么了。張揚一直不明白肖瑤為什么會那么喜歡吃臭豆腐，再說一個女生吃這個也不太像話，臭烘烘的，為了防止口臭，張揚總是會買木糖醇做好準備。

十九年了，十九年有多么的長啊。

它讓那個吃冰激凌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好像聽見張揚日漸挺拔的骨骼咔咔拔節的聲音，嘴角有了柔軟的絨毛，喉結也凸出來了。肖瑤常常開玩笑說用修眉刀替他刮胡子。每次張揚都夸張的捂著嘴巴逃離。消失在渾黃的路燈前面。

翻過大學校園后面的小山坡，有一片空地，那里有很多野***。秋天的時候，一片黃燦燦的，煞是漂亮。肖瑤張揚還有夏夏逃課基本都可以在這里找到他們。后來又多了一個陳晨。躺在野***里面聊天或者聽音樂，愜意無比！

陳晨買過一只野***味道的唇膏給肖瑤。肖瑤一直沒舍得用，直到幾年后她離開這個世界時，依然還是新的，只是顏色都變成黃色了。放在一個精致的心形盒子里面。粉色的蕾絲蝴蝶結。

陳晨是肖瑤的初戀，那時候的愛情那樣單純美好。好像白雪一樣，沒有半點穢色，即便是融化后也是變成最干凈的水融入土里。一輩子都不會干涸的心。

其實肖瑤很優秀，讀書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班長都當煩了，常常抱怨當班長不好玩，還是體育委員好！回到家里，常常幫著媽媽做飯，有個姐姐，叫肖晴。沒有考上大學，所以讀了個技校，已經開始工作了，很少在家。爸媽都在廠里上班離家不遠。家里人都更疼姐姐，至少肖瑤是這樣認為的。因為自己是第二個女兒，所以沒有吸引力了。從小就在心里接受了這個自己所謂的現實，所以也看得開了。肖晴工作后每次回家都會給肖瑤零花錢，買衣服，她們的感情是蠻好的！

03

2003年5月3日太陽依然曬得很慘烈

五一假期過得毫無意義，張揚去他姥姥家，夏夏也手機停機，都什么事兒啊。成都的夏天總是讓人覺得膩歪，悶熱得讓人受不了，一天下來感覺油膩膩的，好像是被螞蟻爬過一遍。在家呆了幾天，快憋出病了。

他們都覺得我是一個懶蟲，其實我也不否認。不過愛睡覺不算錯啊，那啥啥雜志不是說睡覺對女性皮膚好么。我現在皮膚那么好不也要感謝睡覺么？突然想到陳晨，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五一假期。時間過得很快，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記得那天很悶熱，我討厭夏天，討厭那些只用幾片布遮住身體的女人，討厭公交車里面的汗臭味兒。在公交里面憋了一個多小時候，我終于到了學校。因為還沒有正式行課，所以校園里比以往安靜多了。

他就這樣出現在我眼前。

頭發蓬松著，眼神有些迷離，眉頭好看的皺起來，干凈的臉。傍晚的陽光不偏不倚的照著側臉，全身都被橙黃的光環籠罩。不算很帥氣，但是看著舒服，很溫馨。就這樣，迷上了他。

那天，我狠狠地將他刻在心底。

對，狠狠地。

有一種邂逅是剎那間的電閃雷鳴；有一種愛情是一觸即發，在劫難逃！

肖瑤

04

偶然遇見

偶然遇見，請不要追究，我是誰。

因為不管幾世的輪回，

我始終記得愛你的感覺。

天上人間，請不要離別，路太遠。

那許許多多的容顏，

我回首前塵只要見你一面。

我不知道該如何不折翼的起飛，

明明知道失去了平衡點，

就會危險，流淚，頭就不能回。

我還是會無所謂。

隔著樓臺等待月圓，

所有的玫瑰，都有一個多情的心愿，

緊緊跟隨芬芳的來源。

一年或者一天，我的心，只為你跳躍，

當煙上的字都成灰，

化作你胸口最后一縷煙，

我可以不必言語，對你的思念。

05

至此，和陳晨在一起的快樂仍然歷歷在目。

零一年的夏天是肖瑤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它的獨到之處，炎炎夏日因陳晨而清爽起來。傍晚嚼著巧樂滋坐在天臺上，微風微扶著臉龐，好像身旁安靜的陳晨那樣親切。要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啊。肖瑤總是會不自覺的這樣想道。

西堤島咖啡屋里的《眼淚鋼琴曲》依然縈繞在耳畔，那樣的清晰。因為咖啡對于他們來說還是挺奢侈的，所以只有每隔兩周去一次。與其說肖瑤喜歡咖啡，倒不如說喜歡西堤島的曼妙，咖啡壺里煮的是沉浮；咖啡杯里盛的是夢想；咖啡桌上彌漫的是人生的哲學，而咖啡館里縹緲的芬芳，足以包容世間的滄桑，是一處心靈靠岸的港灣。手握一杯咖啡，身在靜中卻感受動態極致的美麗，任時間在指尖緩緩流淌，放松靈魂，可以什么都思考，也可以什么都不去思考，如果說有一個地方，可以嗅到來自遠方的香濃，可以找到儲存許久的芳香，可以聽到從不褪色的心聲，可以觸摸到記憶的酸楚，可以守候著四季的變遷，那么，這就是咖啡館。他們總是在那個靠窗的位置，夕陽的光圈籠罩著他倆，陽光在長長的睫毛上面跳動著，每個細胞都活起來了。

周末的街頭巷尾，有個男孩騎著單車載著一個女孩穿行其間。男孩很安靜，女孩相比之下顯得聒噪，卻幸福洋溢。

陳晨買來早飯在樓下的驢叫，讓很多人都有想把他干掉的沖動。

那野***里面的淡淡清香，微風輕拂的溫柔，淺淺的擁抱……

還有那支裝在粉色蝴蝶結禮品盒里的野***唇膏。

06

而這一切都不復存在。它們停滯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夏季午夜。

“肖瑤，作為朋友我必須告訴你，你和陳晨不適合！”夏夏是第幾次說這話已經記不清了。

‘沒有啊，我覺得我們挺好的！呵呵，你是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也許是你不了解他吧，但是作為我朋友，你不可以對他有成見。”肖瑤以為是夏夏不喜歡陳晨才這樣說他的！并報以微笑。肖瑤的笑容是不容拒絕的。

夏夏聽后沒有說話，繼續吃著碗里的混沌。卻失去了它平時的鮮美。

肖瑤沒有注意到夏夏每次說這話時的嚴肅和眼里的心疼。

夏日的午后總是熱得讓人受不了，肖瑤受不了寢室無休止的嘈雜聲。一個人捧著本三毛的《沙哈拉的故事》到自習室里安靜去了。學校自習室似乎只是為了考試時復習而準備的。平時人少得可憐。選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吹著空調，很是愜意！

肖瑤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手臂被壓得發麻，直起腰活動了一下，拿出手機已經快五點了。望向窗外，看見一個白襯衣男孩牽著一個女孩，不過好像是在鬧變扭，女孩半推半就地走著。女孩不像是學校的，她露出的腰間隱隱可以看見藍色的紋身，是一個圖騰，太遠看不清圖案內容。那個男孩頭發蓬松著，眼神有些迷離，眉頭好看的皺起來，干凈的臉。傍晚的陽光不偏不倚的照著側臉，全身都被橙黃的光環籠罩。是的，正是陳晨。

肖瑤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了夏夏的話。

你們不適合。

你們不適合。

你們不適合。

……

肖瑤想，我怎么就那么傻呢？肖瑤沒有哭，只是狠狠地吸了口氣，嘴角上揚著，對，這是笑，一個攝人心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