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四十五度向上傾斜
- 安莎芮
- 3132字
- 2010-07-01 10:34:39
后來到了冬天下雪的時候,洛旭真的聽了翊晟的話去到那里,像以前一樣傷心地坐了一個下午。其實(shí)是裝得很傷心,為了能夠得到翊晟料想的效果。最后雪越下越大,往他的身上堆了起來像個雪人。
第二天翊晟問洛旭:“昨天怎么樣了?你在那里坐了多久?”
“一下午!”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心情。
只是,說這三個字的時候,洛旭眼里的憤怒不停地滾著,像火球一樣越滾越大。
“那有人來嗎?”翊晟很認(rèn)真地繼續(xù)問。
“有。”聽起來像是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真的啊!我隨便想想的方法,沒想到真的靈啊!哇,我太神了!”
“是,你真的很神,我真想幫你燒幾株香拜拜你。”洛旭尤其加重了最后三個字的讀音,咬牙切齒般憤怒地看著翊晟。
“哎,不用啦!那她還記不記得你?”
“不知道。”聲音一瞬間低沉下去。
“怎么會不知道?”翊晟好奇起來。
“因?yàn)閬砹藥讉€小孩子,看到我以為是別人堆的雪人,于是脫下褲子一起往我身上撒尿。。。”
翊晟笑得差點(diǎn)從五樓往下跳,捧著肚子笑得像是在抽筋。抬頭看到洛旭的眼里,像是眉毛被人用火燒著了一樣恨得要跳起來,胸口大幅度地突突彈著。
“很好笑嗎?”洛旭的眉毛似乎倒了過來。
“是。。。太笑了啊!”翊晟繼續(xù)蹲在洛旭面前笑著。
最后,不可避免的一場架轟轟烈烈地扭打起來,翊晟必定是遭到了洛旭一頓“毒打”。
也許就是那一瞬間溫暖而真誠的微笑,是那一刻洛旭最需要的。
孤獨(dú)的感覺就像是在幾乎快要枯絕的井底長出一棵草來,順著陽光雨露的灌溉,說不定原本早就注定完全枯死的井里突然生機(jī)起來。
也開始覺得,心底的世界因?yàn)樗兊妹髁疗饋怼S肋h(yuǎn)存在那個理由,讓自己的心像井底的第一棵草繼續(xù)不斷地生長著。
或許,是找到一個理由,給他一個對自己好的機(jī)會。
也或許。。。
不要忘記,你所擁有過的,不曾離開過。只要記住擁有過的愛,你就可以繼續(xù)快樂地成長。
只是對于媽媽的恨卻到現(xiàn)在都無法停止。
而翊晟的內(nèi)心也一直痛苦著,過了七年也走不出來。爸爸對他的愛,會不會像洛旭說的那樣,不曾離開過呢?
他并沒有勇氣去面對這個答案。
仿佛同有一顆心,朝不同的方向試探著。可是又好像是一陰一陽的玻璃球,擁有著不一樣的命運(yùn)。
會不會在某一天,這樣的命運(yùn)又會不知不覺地輾轉(zhuǎn)呢?
那個連失去爸爸都可以笑著繼續(xù)成長的男孩,卻在若冰受傷了以后,因?yàn)樗呐笥讯鴮?dǎo)致她受傷了以后,他開始變得冰冷無情。
洛旭在病床邊看著若冰睡著的樣子,一時之間就像是擁有了全世界,溫暖如泉涌順著血液流經(jīng)身體各處。
“晟——”若冰輕輕地喚著這個名字。
“若冰——”
若冰醒了過來,看到眼前洛旭焦急的表情。
“洛旭,你怎么在這啊!”若冰的聲音微弱得好像隨時會昏過去一樣。
“我一直在這啊!你昏迷了好幾個小時了,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
“沒什么力氣。”說完若冰用手拉了拉被子,感覺屋內(nèi)的冷氣開得有些大。
洛旭立刻將被子往上面拉了拉,掖在她的下巴處,“還冷嗎?”然后輕輕撫了一下若冰受傷的地方。
“謝謝,不冷了。”
“還疼嗎?”
“啊!”若冰皺起了眉頭,和下午倒在地上的時候一樣的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弄疼你啦!”
“沒關(guān)系,你。。。一個人嗎?”
“是啊!”
“那。。。周翊晟呢?”
洛旭心里咯噔了一下,她還是最在乎翊晟,即使變成這樣她還是最掛念他最想見到他。
“他先回去了。”洛旭的聲音低沉而落寞。
若冰的心突然黯淡了下去。
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嗎?
是不是我破相了,所以不想再見到我呢?
原來,我在你心里,連妹妹都不如。。。
若冰看著白花花的穹頂,像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城堡。
從遙遠(yuǎn)的天邊傳來寂寞空明的旋律,死死地扎進(jìn)心里,然后又傳出另一首更寂寞更空洞的旋律,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緩緩流淌開來,最后慢慢死去。。。
“洛旭——”若冰淡淡的視線突然轉(zhuǎn)移到洛旭的臉上。
“怎么了?”洛旭回過神來,溫柔地看著她。
“你一定很累吧,都怪我。”若冰內(nèi)疚地看著他,“我總是麻煩你。”
“我們是朋友啊,就不要跟我太見外了。”洛旭的眼底劃過一絲憂傷。
“謝謝!”淡淡的表情仿佛天邊的云朵,安靜得有些空白。
“如果累的話就再睡一會吧,我會在這里陪你,不要害怕。”
“好。。。”若冰的喉嚨發(fā)不出太大的聲音,脆弱得如同輕輕一松手就會摔到地上破的粉碎的玻璃瓶。洛旭的心頭又疼了一下,為她蓋好被子,見她睡著才放心去倒些熱水。
“你怎么還沒走?”
門外,翊晟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地抱著雙腿。他轉(zhuǎn)過頭內(nèi)疚地看著洛旭一動不動,“我。。。我只是想看到她醒來,否則我不安心。”
“進(jìn)去看她吧!她剛睡著,小聲點(diǎn),別吵醒她。”
這一切,都帶著居于其上的責(zé)備的口吻,那么的理所當(dāng)然。但是,他的臉上覆滿疲倦的線條,眼睛過于悲傷地凹陷著。洛旭不再忍心多加責(zé)備他了。
翊晟拼命地點(diǎn)著頭,好像只要讓他看一眼若冰,就是要他死他也甘愿。
病房里,若冰安靜地躺著,仿佛永遠(yuǎn)睡著了一樣。臉上發(fā)紫的淤痕像是被火烙過一樣安靜地貼燙在嘴角上方。同時也像是貼燙在翊晟的心里,輕輕地觸碰一下就疼得發(fā)狂。眼眶濕潤了好幾遍,然后迅速抬起手背揉了一下又一下。可是就像溪流一樣怎么揉都會有水跑出來甚至劃過臉頰進(jìn)入嘴里。澀澀的,有些苦。
洛旭站在門外看著這一幕如同站在高聳入云的寶塔頂端看著塔底有個深情的男子與某個他深愛的女孩抒發(fā)著對彼此的愛慕,四周觀看的人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地落了下來。而塔頂?shù)哪凶有娜缃g痛般笑得如此絕望,最后撐開了雙臂從塔頂快速地飛了下來砸到地面上,最后安靜地躺在血泊里。。。
粘粘的空氣落在洛旭的皮膚上,卻如同冬日里最刺骨的冰水潑向他的臉。
走廊上來來回回的病患和護(hù)士,洛旭獨(dú)自坐在長椅上,感受著翊晟渴望見到若冰卻又無法見到的焦急感。
原來,與心愛的人咫尺天涯,竟是這般滋味。
走廊里來回不斷的護(hù)士和藥物車朝不同的病房和走道推過去。
空氣里散發(fā)著濃烈的酒精氣味。。。
“叮鈴鈴!”
翊晟的電話響了,他立刻走到病房外。
“喂,干媽。”翊晟有些驚慌。
“小晟啊,今天你怎么沒有來補(bǔ)課啊?小冰也還沒回來,你有和她在一起嗎?”向媽依然是溫柔的關(guān)愛聲。
“嗯,是,我和她在一起。”
“那我就放心了。”
翊晟的心突然緊緊抽住。
“不是那我放心了。”
“而是那我‘就’放心了。”
表示在某種情況下自然怎么樣。
只要和翊晟在一起,若冰自然就不會有事,向媽自然就放心。
翊晟知道是這個意思,但這個意思被他狠狠地踩在腳底。塵埃污濁般覆蓋著,在很多個時段里肆意延續(xù)下去。空氣凝固了起來,護(hù)士們在他面前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腳步聲,心跳也隨之而快速起來。呼吸道好像被某個東西半堵住了,急促地大口大口呼吸著,像是要沖破那個半堵住的塞子,暢快地呼吸起來。
“那小晟,這么晚了你們現(xiàn)在在哪里啊!小冰的手機(jī)為什么打不通啊!”向媽的聲音越來越焦急。
告訴她嗎?
如果告訴了,會原諒他嗎?
和若冰之間的關(guān)系會不會到此結(jié)束之后不再有任何交集連兄妹都當(dāng)不了?
時間仿佛不會給他思考的空間。
他似乎也沒有資格停留在那一秒不停地想著各種完美的借口。
“小晟,怎么不講話?”
“干媽,若冰。。。受傷了,她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因?yàn)椴豢蓪ふ业酵昝溃詻Q定坦然。坦然和寬恕就像是兩條自然彈開的同性磁條,沒有相吸的可能。
“什么?受傷了?為什么受傷?她哪里受傷了?在哪家醫(yī)院?”
同意料中一樣,向媽的聲音有些模糊,似乎下一秒就會沖到他的面前來厲聲斥責(zé)他。
告訴了她醫(yī)院的地址和病房號就聽到電話那一頭提早切斷的線路,然后忙音不斷地從那一頭向這邊傳過來。
嘟嘟嘟嘟嘟嘟嘟。。。
像是和他們家特殊的關(guān)系被切得如此干脆一樣,然后狠狠地將他拋在身后,連一眼也沒有回頭看他。
“怎么了?若冰的媽媽要來嗎?”
“恩。”
“你打算怎么跟她說?”
“不知道。”
“你必須知道該怎么處理。”洛旭的聲音冷漠得像是從地底層里傳上來的,不時地透著冰涼詭異的氣息。
“若冰從來沒有受過什么傷,所以,我擔(dān)心她會。。。”
“你喜歡若冰!”
不是“你喜歡若冰嗎?”
更不是“你喜歡若冰吧!”
是堅(jiān)定的眼神加上肯定的句式:你喜歡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