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2日陰

大前天的事了，跟蘭蘭聊天提到我有一個“罪惡”的計劃，她好像并不大關心，不過想問具體內容，我沒說，她也沒再追問下去。我心里有點失落，其實這樣的把戲以前就用過，她卻像一點記憶都不存在。

我記得第一次跟她出去走，那是晚上，周末，我到她們宿舍下面等她，一塊到后街買了點吃的。在逛的時候恰巧遇見了汪汪，他出去買貼畫，我也順便買了張杰倫的。我跟蘭蘭沿著學校南邊的路一直走，到了街角一個露天廣場那，有可以坐的石凳。于是我們揀了張坐下，說著話，談些無關痛癢的事，我們并不了解對方，最多比平常的同學多說了些話，而且是通過手機聊天。我們說到各自宿舍里對哪些同學評論多點，有好有壞，說到我，她宿舍里沒有站在我這邊的。正說著，只見一個拎著大袋東西的中年人朝我們那走過去，其實叫他爺爺會把他叫老，而叫叔叔又顯得他年輕。他把那袋東西放在蘭蘭旁邊僅剩的一塊地方，看得出里面東西挺重的。蘭蘭拉著我讓開，正納悶怎么他就選中我們的那片地方，慢慢才瞧出些端倪。原來他是帶著放音機，里面放上光盤，有流行音樂也有古典懷舊的，可能在那石凳后面有開關要用到。我們重新找了個地兒坐下來，等了會歌響起來，就有與大叔年紀相仿的一對男女在場中跳了起來，蘭蘭說她和她弟弟跳過那種舞，我不懂。看到旁邊有個小孩跑來跑去，我就跟他鬧了起來，一蹦一跳的，蘭蘭拉著我的手讓我不要亂動。我們這是第一次牽手，我看得出蘭蘭眼中柔和的神情，這讓我為之心動。我們在那坐了大概一個小時，中間我接了個電話，是條條妹妹打來的，我敷衍著過去了。汪汪給我發來短信，說他忘了買紙巾、餅干和雙面膠，讓我幫忙帶下。我跟蘭蘭說，這時正九點多，她說不如我們去個地方買，順便購物，那里挺便宜的，金橋市場，這會去快點還來得及。我沒去過，蘭蘭說她和同學一起逛了幾次，都是別人帶路。我說：“真像個小孩子，也要認得路啊！”她笑了，蘭蘭笑的時候很好看，尤其在晚上更是有一番別致的韻味，我們乘十路車到了易初蓮花。

里面的確是商品琳瑯滿目，而且光線挺好，讓人很舒服。我想起要幫汪汪買東西，蘭蘭笑著說揀貴的買，我心里一陣笑。蘭蘭真是小孩子，看到喜歡的就往籃子里裝，幸好她身上沒帶錢，而我也沒多少。等一圈逛下來，基本買齊了，結賬的時候差點沒夠。我們出來時是十點多，我說沒錢坐車回去了，蘭蘭有點疑惑，也許覺得我是逗她，我翻了翻衣兜只剩下1塊錢。我說兩個人坐回去錢不夠，要不她一個人先回，我走著。她說兩個人一起走吧，我說老遠的，會很累，她還是原來的意思。我心里一陣高興，畢竟我們現在什么都不是，她能陪我一起走回去，我覺得很開心。

夜晚似乎不屬于南京，繁華讓街兩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雖然遠處仍有暗暗的夜影，黢黑一片，但路燈把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夜很蜜，猶如兩個人的情意，一條路把我們的心拉近了。偶爾會有一兩個路人像風一樣飄過，蘭蘭喂我吃買來的葡萄干，我說她是小孩子，她只是笑。經過玄武湖，我們滯留了幾分鐘，湖邊還有人，大概也是這般情景吧，大家心照不宣。一時間我寧愿時光停下來，就這樣跟蘭蘭一直走下去，沒有盡頭，我愿意細細體會著她對我有點朦朧又那么誘人的情意。夜深了，有些涼意，我問蘭蘭冷不冷，她說手涼一點，不過沒關系。如果讓我說，我一定會講我的心里是熱的。蘭蘭在我面前不大愛說話，更多的時候是靜靜的，也許會帶著笑，無論她的哪一種溫柔的表情都讓我依戀，我想我的心轉移了重視的對象。

回到宿舍已經十二點，因為是周末，不像往常十一點熄燈。覺得有些累，不過身上暖暖的，尤其是心里面。躺在床上給蘭蘭發短信，我們都累了，但聊到了兩點多。她發過來一條：

我性格中有許多缺點，但我從來沒想過要改。你一直喊我小孩子，你提醒了我，我要改。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我不知道怎么做的時候卻很多，我選擇用笑來面對一切。和你走一起，我很有安全感。

讀到這一條我很高興，存著沒有刪。那一晚我睡得很踏實，心里也多了一份牽掛，那天是乙酉年十一月二十號。

蘭蘭最近沒怎么搭理我，我寫了首短詩發了過去：

飄了一夜的雨，只是思念仍不肯散去；

風還是去年的風，也許愁意在心間更濃。

你的影像一頁頁地剪裁，

我的風景里少了你的存在，

不知明天的落雪會不會來。

很長時間她沒反應，我聽著外面的風雨，久久地慢慢睡著。

第二天早上醒來，蘭蘭發來短信：

親愛的，從睜開眼到現在想了你整整一個小時。

本來我該高興才是，卻莫名其妙地不理她。記得就在前一天晚上，我忽然很想她，就發了條短信過去：

親愛的天使請來我夢里，

你可知我想你的情意？

我涌動著波瀾的心，

早已一刻不得平靜。

如果有一秒不在想你，

那一定是在考慮怎樣才能不如此惦記！

也是第二天一早，蘭蘭發來短信說我的那首小詩讓她得意忘形，我看了頗是覺得快慰。但是為什么這一次就沒欣喜的感覺呢？以前送給她詩，她總是不大愛評判，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心里喜歡沒有表達出來而已，所以能聽到她的贊揚我應該高興。可是我一直沒理她，后來她也沒再發來。

昨天晚上吃了飯，因為要過小年，全家包餃子，我在一旁沒事做。想起霞兒，雖然這兩天跟她一直在聊，但總覺得和以前很不一樣，她明顯地更樂意提無關緊要的生活瑣事，與我們之間的敏感關系毫不相干。我想起她現在的身份，心里不由一陣疼痛。有好多次我禁不住想起以前她還是我女朋友的時候，她不會這么天真。我知道她是在回避，所以裝著一點不在乎，不去提它，這更讓我難過。我知道這是不能觸碰的傷，沾一次傷一次。我想起我和她的那些快樂的時光，雖然不能見面，但是彼此思念著，這又是一番幸福的滋味，可是眼前的情景讓我一陣心酸。我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拿出手機給她發過去：

霞兒，我想好了，我弄懂了一直在刻意逃避的問題。我終于知道我是想你的，從來沒有停過，以前是暗示自己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但是我從心底盼著你好。霞兒我太過懦弱，早就不值得你留戀。我也明白了從前我是愛你的，現在依然是，而且會永遠持續下去。只是原來是我想用給你的愛換來一樣的在乎，而現在我只是簡單地希望你會幸福。霞兒我愿你快樂，雖然我不能為你做點什么，我還是送給你我最美的祝愿，愿你健康平安幸福快樂！

她回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后：

我一直不敢提，我怕！也一直在逃避！不只你懦弱，我也是，所以不如坦白承認，我不可能忘了你，我辦不到！其實每次聽到你說讓我試著接受別人，希望有個人來疼而那人不是你時，我真的很難受，從來沒那樣過！感覺你離我好遠在把我推開！我的直覺一直很準，只是有時我都不愿承認！沒事的，會好的，我一直那么告訴自己。我知道你很疼我，我們都愛對方，也許是時間還不對吧，我們放不下對方不是嗎？小萌，答應我過得好點，開心最重要，知道嗎？

我讀著，心里一陣痛楚，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又發了一條過去：

霞兒，我把你丟了，我怕再找回來已經不是那么容易，我好怕。我真的放不下，原本我以為時間久了自然就能把你忘了，但是我沒有料到我是早已習慣了你的存在，霞兒，我好想你啊！為什么我覺得這樣痛苦？你把我的心留在了我們一起的日子，我好迷茫，也很無助。霞兒，我感覺自己很孤獨，沒人愿意來關心我，了解我真正的感受，只有你還會陪我說說話，他們都不懂，是不是我就這么不討人喜歡？

白天看電視，聽到里面的人說：有些東西，不管從前有多喜歡，一旦放下，想再拿起來就很難了。現在我和霞兒之間就像玻璃杯一樣易碎，只要有誰稍不小心打壞，后果不堪設想。

等了許久，霞兒的短信發過來了：

我只想說跟著感覺走，她們都說我太單純，把什么都想得太好。也許她們不懂等放了感情就不那么容易抽身了。她們不懂，我可以明白你的，總感覺自己好孤單不是人怎么孤單而是心里那種不被人了解的苦悶，對嗎？想對著個人說卻總怕人家會煩，會討厭自己，別人也似乎不能走進你的心，一旦有人關心就很開心很溫暖就想靠近！希望自己一直能那樣，我知道！這些天我明白了很多男孩和女孩一樣也需要人去疼去哄，以前是我不懂，所以我錯了！

這些話深深地敲在我的心上，以前我常忍不住想跟霞兒說我也是需要有人疼的，卻總是沒說，霞兒跟我講她不愿做我手中的瓷娃娃，讓我有話就說出來，而我總是不想讓她為我費神，只對她說些能讓她開心的事。其實這何嘗不是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呢？我用來教育別人的話放在我身上反而更恰當一點，這真是極大的諷刺！

我平靜了一下，繼續寫好發過去：

霞兒你很好，是我自己太沒用，不能照顧你，好好疼你，只會逗逗你開心。霞兒是好孩子，我知道。我想著你會幸福，不管怎樣，我都祝福你，好嗎？

她回短信說：

好像只能這樣了不是嗎？我只能說回到過去大家都尷尬，會不自在！所以這樣最好，對嗎？我始終相信有緣就不會結束！對嗎？怕不怕我賴著你啊？

我看到這兒想笑，但笑不出來，霞兒是個很好很可愛很懂事很乖很聽話的女孩，我以前就說我今生逢著她是我一大幸，然而卻不能在她身邊照顧她疼她，我的心里掠過一陣黯然。剛才難過的時候給她發了張想念的圖片，加了杰倫的《想回到過去》的鈴聲，那時只覺得天昏地暗，迷迷茫茫的一片，我失去了方向。記起前兩天想些事情，想到我這一生會留下什么，以前看到誰寫文章談人生覺得實在不值一哂，而現在我竟也不安分地胡思亂想起來。我審視我的前二十年，并沒有太多的痕跡，風一樣輕的腳印也許早被年華磨平，雖然也偶爾有歡笑，那著實是滄海一粟，而且是我用單薄的青春換來的。仿佛忽然間有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感慨，因為這使我感覺我離死亡并不遙遠。可是無論如何我是留戀生啊，不然我也不會懷念與小明一起肆無忌憚的笑，也不會拼了命拿一閃而逝的歲月當來歡樂，并且這還是一筆不能回頭的買賣，我要堂堂正正地活。

我說：

霞兒，其實只要你覺著好就行，有時候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分享，看到你快樂我也會高興，這也是我的心愿，我不怕你賴著我，呵，我只想讓你能開心些！

霞兒說：

知道你對我好，那我們還會那么自然嗎？

會的，就像前兩天陸霞的好朋友顧影問我我回答的那樣——陸霞永遠是我的霞兒，我記得這話也對陸霞說過，霞兒，你還記著吧？

今天還是堅持沒跟蘭蘭說話，她也沒理我。

天氣不好，早上起得早，就沒發短信叫霞兒起床，這幾天都成了習慣，我醒了一定記著叫她一聲，而她總是賴床到九點多。我想那就等等再說，先吃餃子。沒想到正吃著，她的短信來了：

我醒了，估計這兩天被你訓練出來了，今天居然醒得好早！睡了一覺感覺好些不？正所謂太陽每天都是新的，雖然這太陽很不給面子沒出來見我。

我笑了，一看時間，正是平常叫她的時候。也許有的習慣一旦養成，想改也力不從心了吧！昨天折騰了一晚上，很晚才睡著，想了很多，不過還好，心中的不快與郁悶都減少得很是可觀。

從中午開始刮起了風，一陣陣寒意陡得襲人面目，我立在風中，想昨天的事，雨點悄悄落了下來，冰冷刺骨，涼氣逼人。

下午去上網，霞兒也在線，我們聊了會。回來后，霞兒問我有沒有做她哥哥發給我QQ上的測試題，我說沒看見，追問她是什么。她說是十五個簡單的題目，比如她的生日、身高，最愛吃什么零食，最討厭吃什么，學什么專業，最討厭什么功課。霞兒的生日我記得，是八月三號，身高我也記著，一米六三，不過說到她愛吃什么零食不愛吃什么我卻不大清楚，只好實話實說。她糾正我說的身高，是一米六二，但我記得的版本是她以前告訴我的，怎么現在變了？真叫人無言。她又說她最愛吃糖、蘋果和獼猴桃，而我說的糖醋排骨和魚她也喜歡，她討厭吃羊肉，學的專業是工商管理，我說的商學不準確，討厭數學而非我所說的寫作。之后她又列出我的這些“檔案”，特別提到我最愛吃醋，我只能笑笑。

臨睡的時候給蘭蘭發了條短信，我是不忍心冷戰下去，她卻沒多大反應，說并沒有我講的“慪氣”這一回事，我沒什么說的，于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