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去，看到一張讓我厭惡的臉。她怎么會在這？仔細再看，分明還掛著記者牌。竟是個記者？我很想把念姐拽過來，告訴她，你瞧這個女人，她勾引宋俊豪，那天我和洋子在飯店里看到的膩歪在宋俊豪懷里的人就是她。但是我忍住了，可我無法忍受心姐竟然和她很熟絡的樣子，一口一個“小嫣”。她看到我，略有驚詫，瞬間調整情緒，如不相識。我可記得你那令人作嘔的妖媚的臉。念姐站在那，神情淡淡地，注視著眼前的畫。嘴角略有笑意。難為她了，熬到現在。

我站在她旁邊，給她講二哥畫這些畫時的心境，順便給她講繪畫史。洋子卻跑過來說六哥不懂英文，沒辦法溝通。我又得過去做翻譯，眼見得念姐離我越來越遠，仍然淡笑的樣子，我的心里揪得緊。

“洋子，我和念姐見面的機會不多，我想多陪她一會，等到畫展結束吃飯的時候我再好好給你當翻譯。”

洋子愣一下，立刻反應過來，禮貌地鞠躬，很理解地離開。

正煩躁著，音箱里再次傳來一個令我也措手不及的消息。

“女士們，先生們，本次畫展的主角江夜城先生特地畫了一副畫，現在就在展廳中央，以布遮蓋，為的是各位猜想畫中人是誰，我本人有幸見過這幅畫，曉得里面的人，所以如果你有興趣，可以走到這幅畫前，我會告訴你是不是這幅畫里的人物。謎底會在那個人出現，或是畫展結束時揭曉。”

？？？？？？？？我一腦子問號。

這是唱地哪一出啊？二哥，你也學會炒作了？不像你的風格啊？我一直以為你純粹，誰知也會做這樣事？到時新聞播出，會有很多人會好奇想去看一下自己是不是畫中人吧。

其實我已猜到畫中人是誰，就算你真的愛得難以割舍，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啊！這種蓄意炒作讓我反感，何況是我那么熱愛的二哥。美好的感情頃刻石化。

*

畫展首日很成功，晚上，我們七匹狼，這次真的全了，聚在七匹狼俱樂部里，這是心姐在自己的休閑會館里特地為我們設計的一個房間，不大，但是家。門口掛著俱樂部的牌子，二哥親手畫狼，我親手題字。平日不對外人開放，只有我們才能進入其中，享受其樂融融。

心姐舉起酒瓶，又是一頓神侃。

二哥笑，成功男人，揚眉吐氣的男人那張揚肆意的笑。

“其實賣畫的時候我感覺很奇怪，好像自己是街邊小販，而這畫展，不過是我的攤位，擺著我的畫，有人來買，我賣錢。我一直以為自己很藝術，可是今天在賺錢的同時我感覺自己很低俗，和那些小攤小販沒什么兩樣，都是在賣而已。”

我哼笑，“二哥現在也學聰明了，懂得炒作了。”

他看著我，臉上有陰云掠過。

心姐瞥我一眼，“這孩子喝多了。”

我不服，“你要不是炒作，你干嘛非要把張菲的畫像蒙上，然后吸引別人去猜畫中人是不是自己。你不就是想博人眼球嗎？手段還真是高明。說白了就是想著法的炒作。”

我很直白。

心姐似乎才明白過來，你還有反應慢的時候？

一直在玩啞語的六哥和洋子停下來。

二哥盯著我。“我是想學楚風那樣，勇敢地對世人表白自己對張菲的愛。我希望她能看到，等到最后揭曉的時候，我希望很多很多的人注意，很多很多的人傳揚。我要整個世界都知道我愛她，還在愛她，永遠愛她。”

傷疤被揭，念姐坐在那，纖細的手微抖。好不容易出了家門，自由一次，往事又被人提起。

二哥的說法似乎有理，我哼一聲，“一箭雙雕。”

“啪”的一聲，二哥把杯子狠狠地摔在地上，“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怎么會像那些俗人一樣去炒作自己？我們相處這么久，你不了解我嗎？我真的只是想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我愛張菲，我還暗自為自己這個點子感到驕傲，你卻這樣說我！”

跟姐姐我發脾氣！？我站起身，抄起酒瓶。

“夏天！”心姐喝住我，“他是你二哥，你老實點。”

我狠狠地瞪心姐，她示意我坐下。我狠狠瞪二哥，他瞪我的方式同樣可怕。

劍拔弩張。

只要一個火花，世界就會爆炸。

“難道我出來一次，就是為了看你們吵架嗎？”念姐忽然失控，厲聲尖叫，淚如洪奔。

心姐忙過去摟住她。

我慌了手腳，也過去抱住她。

二哥傻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終于還是爆發了。這其實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我們怕她滅亡，還好，她發泄出來了。

只是這一泄，淚水如止不住的瓢潑大雨。

她整整哭了一個小時。

失聲。無法言語。

待到擦干最后一滴淚，她的眼睛已經腫成核桃。這次泄洪，是積攢了一年的委屈，還是十幾年的憂郁？鼻子擦得紅紅的，嘴唇煞白。心姐一直摟著她，“哭吧，哭吧，小念，哭出來就好了。有姐在呢。”

我鼻子一酸，從來沒覺得心姐這樣偉大過，像是一堵堅實的墻，為我們遮擋外界風雨，還我們溫暖光明世界。

“有姐在呢。”真好，真暖。

也許洋子期盼多日的與六哥重逢在她幻想里是另一副美好圖景，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心思考慮她了。念姐止住哭泣，我們便開始聊些開心的話題，逗念姐開心，到最后，喝開來。語言太蒼白，一醉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