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3)
- 過境鳥
- 呆瓜羊
- 1294字
- 2010-05-16 14:35:02
淡紫色的熏衣草,蔓延無際,風吹草擺,錦繡波瀾。陽光正柔,如浮動的水草,她歡呼一聲,投入這紫色波浪中。潮起潮落,她的身影,時隱時現。
他笑,放手讓她飛,線仍在手中。
她笑,淚水太盛,將熏衣草全部漂白。離人白頭,天下還有比這更不幸的嗎?沒有,所以她為自己終究占了一個“最”字而歡呼。越是歡呼,淚水越是涌出。狹路相逢,竟握手言和,把酒共舞,舞在她業已荒蕪的生命中。
五顏六色的小屋,由斑斕的石頭砌成,旁邊一棵卓約的綠樹,猶如逸良,不!忘記他!猶如瀚漠。屋后是連綿青山,起伏有致。屋前是連綿紫草,起伏有致。
她愛普羅旺斯,他記得。
她愛熏衣草,他也記得。
她的一切,他都記得。
那他記不記得她并不愛他?
她哭著笑著,笑著哭著,將自己委身花草。普羅旺斯,原來押個“死”字韻。
“錦瑟,忘記過去,與我開始?!卞叩剿磉叄_步堅定。
她開口,不發音,半響,輕輕地道,“讓我試試。”
此后數日,一直在這里,感受無盡香氣。晝日躲在熏衣草里,捉迷藏,自己找自己,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
瀚漠總有新鮮,清晨醒來,枕邊一束鮮花。夜間入睡,枕邊一曲輕樂,這樣生活果真美滿,瀚漠也不介入房間?!拔覀兊母星橐囵B。我的;夢想是終有一天你會愛上我,我將真正擁有你,你的人,你的心,魚水交歡,絕對的完美,我會為那一天不懈努力?!庇谑撬瞄T才肯進她的房間,陌生得又回到從前,卻熟悉地知道她的一切喜好習慣,全部取悅滿足,然后靜坐一旁,端詳她的幸福,雖微小,聊勝于無。
她喜歡繞著那棵樹旋轉,喝著咖啡,品味那欲滴的嫩綠。他像是魔術師,總會變來各種口味的食物,盡管住處離市區如此遙遠。他還為她買來漂亮的單車。
“為什么要帶車前小筐?”她略有抱怨。
“因你喜歡摘取,可以將花草面包放在小筐里,隨時滿足?!彼麥睾突貞?。
如此周到,一陣暖流。
于是她每日騎著單車,沿著紫色熏衣草擁吻的堤岸悠揚前行,頭發,衣擺平行搖晃,更多時候,她會帶上丟丟,丟丟是他為她買下的狗,在寵物店里見到它時她便歡喜,走時不舍,他卻無動于衷,她心中暗惱,不言不語,回到小屋,那狗卻已搖著尾巴迎來。
“你一定會變魔術?!彼@嘆。
“也許,愛情就是如此神奇?!彼⒉贿^多解釋,只是微笑地觀看她的心滿意足。
他不喜歡“丟丟”這個名字,她卻堅持,他讓步,心知“丟”字的含義。
風撲面,丟丟在車筐里開心地叫。風撲面,她在車上開心地吹著口哨。帶上一瓶紅酒,騎車至清凈處,鋪上漂亮的桌布,坐在柔軟的天鵝絨墊子上,紅酒在口中私語,丟丟在腳邊乖巧。熏衣草,不盡的熏衣草,將她的墳墓偽裝得猶如宮殿。
“我很快樂。”她說。
丟丟叫,以示肯定。
風撲面,酒瓶傾倒,紅色酒水如同血水汩汩流出,流在鮮嫩的草地,滲入土中,絲毫不影響草的新綠。
“是的,無論我流多少血,也不會改變逸良的顏色?!彼鲱^,血水入口。
黃昏,落日響應群山的征召,闖入地獄。她騎著單車,依舊一個人,如記憶的斑點,緩緩地在生命的堤岸上滑動。風撲面,熏衣草發出低沉的呼喚。
“是逸良在喚我。”她驚喜,車轉向,人跌進熏衣草里,忍受泥土的調戲。全身疼痛,人卻蘇醒。逸良,你在哪?在天上?在地上?在這片片的熏衣草里?不,在別人懷里。
而她,在瀚漠懷里。
“你怎么會出現?”她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