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更一章，補上前兩天的，O(∩_∩)O

*********

她也覺得有些失言，可是有的話題，開始了就停不下來。

“我總是覺得你媽喜歡樊義多一點，同樣都是自己的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為什么要更愛另一個？”她有些憤憤不平。這種憤慨早就潛藏在心里了，就像冬天的竹筍，埋藏了一個冬天，冒出頭就一個勁往上竄。

“樊義從小體弱多病，我媽在他身上操了很多心，關注也就多一點……”樊正說，“因為他身體不好，小時候全家都慣著他一點。那時候他上幼兒園，總不肯走路，一定要我背著去……”

“那時候你多大？”

“我四五歲的樣子吧，樊義大概三四歲……”他們兩兄弟的年齡相差不遠，樊正比樊義大不了兩歲。

“四五歲的孩子，還要背一個孩子？”凌燕憤慨了。進了樊家的門就發覺殷淑秀對兩兄弟的態度明顯有區別。樊正工作回來，再苦再累，她覺得是應該的，年輕人都吃點苦。可是樊義下班回來就躺在沙發上叫累，殷淑秀心疼得不得了，又是拿水又是拿零食，接連讓他多休息，千萬別累壞了。

“果然是愛哭的孩子有奶吃！”凌燕冷笑。

“沒什么，我也不愿意哭……”樊正沉默了，低聲道。

“怪不得看著樊義的女朋友也比我好，是不是愛屋及烏？”她又聯想起莫雅婷。最近這十全十美的好兒媳婦好像和她父母去了什么地方旅游，經常打了電話回來。與其說是在旅途中掛念婆家親人，不如說是一種炫耀。每一次都嬌滴滴講述又吃了什么稀奇的，看到了什么古怪的……

“對不起！”樊正的手握住了她的，愧疚的語氣，凌燕反而覺得于心不忍。她很不道德地揭開了他想避免的話題，讓他正面直視自己是母親不那么重要的那一個。

“對了，莫雅婷去旅行那么久，難道不用上班，什么老板能容忍員工長期請假？”她轉移話題。

“請什么假，聽說又辭職了！”樊正的語氣里不無輕蔑。

凌燕敏感地抓住了這種語氣，還有那個“又”字。“為什么辭職，還有，什么叫又？”

“咦，前面好像堵車了……”樊正探頭看。

果然是堵車，一會兒，前面的車索性熄火。樊正皺眉道：“難道又有交通事故？”N市的傍晚，天空經常迷蒙多霧，視線不好，加上下班的人回家心切，經常會發生這樣或者那樣的交通事故。

前面的司機都下車去看，樊正也下車去看，一會兒回來了，“好像是交通事故，前面堵死了，走不動！”

他們在車里坐著，百無聊賴等著通車。這時候人行道上的路人紛紛嚷嚷著往前跑，嘴里在議論什么“跳橋”，“X公司的……”

X公司！那不是自己公司的名字？凌燕的心里猛地一咯噔，正在這時樊正的手機瘋狂響起來，殷淑秀氣急敗壞大哭：“阿正，兒子，快來啊，你妹妹要跳橋自殺了……”

北門大橋在報刊雜志上頗有名氣。

不僅僅是因為它跨度大，修建的時候就贏得了亞洲第一跨的美名，還因為層出不窮的跳橋故事

近幾年，隨著經濟發展，大批的農民工涌進城市，加快了N市的建設步伐，為這座城市的經濟騰飛做出了不可磨滅的奉獻。不和諧的是每年的春節前，總有那么幾個黑心老板欠薪，于是北門大橋的獨特的地理位置就成就了“欠薪橋”的名聲。

最轟轟烈烈的一次，莫過于一個民工上橋討薪，堵塞交通半日，圍觀者從看熱鬧到謾罵。最后有個老伯悄悄爬上橋去，借口和跳橋者握手，一把將那倒霉蛋推下橋去，那人躺在醫院的床上，幾處骨折，兀自想不通：“他媽的，誰知道還有這種勸人的，更可惡的是，下面的氣墊居然一睡就癟……”

欠薪跳橋，那是無可奈何了啊！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臨近年關，家里人倚門相望，承載了重重的期望，卻兩手空空，奔波無門，那種心情，誰都能夠理解，可是樊秀鬧這一出戲……

凌燕嘆息著，跟著樊正在人群中往前擠。身旁是洶涌的看熱鬧的人，吵吵嚷嚷，興奮不已，于凌燕和樊正，又是別樣一番滋味。他們倆心態復雜，急匆匆奮力往前擠，樊正猛然停下來，“燕子，你別跟著我跑……人太擁擠了，當心寶寶。這樣，你在后面慢慢來，或者到車上等我……”樊正一向比較心細，她懷孕后又更體貼入微。凌燕也累得直喘氣，揮手，“好的，你先去，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快去，別耽誤時間。”

她靠在旁邊的柱子上喘息，看著人流擁擠地涌去。大多數人的表情相當興奮。欠薪跳橋已經沒有新意，隱隱還刺痛這個城市大多數人的良心，但是，跳橋殉情么，實在又是一大亮點！

冬天的北門大橋，橋上相當寒冷，凌厲的江風刮得人臉上隱隱作疼，這并不影響橋下一干群眾的熱情。有好事者已經在大聲說笑，似乎認識公司里的人，挖掘了跳橋者的信息，于是人們談論起來。

“聽說是交了一個男朋友，家里反對……那當媽的強悍得很，好幾次大鬧……”

“這當女兒的也不簡單，居然敢爬上橋自殺，換了我，站在橋的邊緣往下看，都頭暈眼花……”

“原來是為了愛情跳橋，勇氣可嘉！”說這話的是一個黑眼鏡中年男，夾了公文包，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又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凌燕正經過旁邊，差點想痛罵他一頓：你才勇氣可嘉，你們全家都勇氣可嘉！換了你家里人跳橋自殺，你還能悠閑吟詩，大發感慨？

她慢慢接近熱鬧的中心圈了，可以看見高高的江橋欄桿上，樊秀龐大的身軀迎風而立，身下萬丈高處，就是湍急的江流，奔騰而來。

“那什么，秀秀啊……”凌燕忽然覺得兩腿發軟，簡直要站不住。

“秀秀，你快下來吧，別嚇媽媽啊……”殷淑秀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靠在樊正身上站不穩。

樊秀站立的欄桿比較高，隔得遠，似乎看到她微微冷笑一下，這時吹來一陣江風，樊秀的聲音清晰傳下來，“媽，你干涉我的幸福，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作勢往江邊一探，殷淑秀急得頓腳大哭，“秀秀，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別嚇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