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梁看了杜鴻波帶來的信,倒完全清醒了,在書房閉目沉思到后半夜。郡主竟然動用了璃火令牌?雙生姐妹,那一定是艾云艾宵無疑,另一個女子是誰?又是什么事,值得郡主動用璃火令牌去做?郡主雖然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什么野心,沒有拉幫結派籠絡大臣,可她總是盯著只有未來城主才需要鉆研的課業,在理論上,早已經勝過了大少主千百倍,大少主只因是男子,又是城主的嫡子,才會暫時有那么一點優勢,萬一任憑郡主發展下去,城主難免不會動心。而如今,郡主又一反平日低調的常態,差遣艾云二人持璃火令牌去辦事,這對大少主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孔梁自大少主趙安慕年幼時,就被趙符任命為少傅,全面負責安排趙安慕的一切學業。孔梁對趙安慕也是傾注了畢生的心血,有朝一日,大少主登上城主寶座,那他孔梁,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所以,他絕對不允許趙安彤成為趙安慕登上城主寶座的絆腳石。
清晨,管家孔圖叫下人們準備洗漱用度送到書房,自己來到書房叫孔梁起床,昨晚孔梁思考趙安彤的事情,一直到后半夜,后來看著天色,離天亮也不遠了,就索性和衣在書房睡了??讏D期間來添了兩次茶水,后來看到孔梁睡了,這才清早命人直接到書房伺候著。
孔梁起床洗漱,吃過早飯,就進宮了。
趙符今日宣布了另一副使,果然是趙安彤。聯系昨晚信中事宜,孔梁越發的感到不安了。議事完畢,一眾大臣一起往外面走,孔梁和站在他后面的那個人,邊走邊聊,孔梁道:“何大人,昨日我新得一壇好酒,不如等一會兒去我府上嘗嘗如何?”
那被稱為何大人的,名為何進,位階沒有孔梁高,是孔梁的心腹,聽孔梁相邀,立刻回道:“孔大人盛情,卑職不敢不從,謝大人!”
一眾大臣走至宮門口,便分散開來各自忙碌去了。
孔梁和何進各自召喚來轎夫,奔孔梁府而去。
來到孔梁的書房,何進問道:“大人叫卑職前來,有何吩咐?”
孔梁哈哈一笑,道:“你我共事一主,也有十幾年的光景了,難得你能這么有悟性,知道我找你來不是喝酒的!”
何進道:“大人這些年如此提拔卑職,卑職這點眼力,還是要有的!”
孔梁從書桌里拿出那封信,遞給何進。何進看了信,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看罷,折好還給孔梁。
孔梁收了信,道:“你怎么看?”
何進思索片刻,道:“大郡主這么多年隱忍潛藏,這次,恐怕要有什么動作了吧?!?
孔梁點頭道:“看來我們的顧慮是一致的?!?
何進繼續道:“如果不是有什么動作,大郡主何必要動用璃火令牌?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又怎么配用璃火令牌去護身?大郡主得了璃火令牌這么多年,可還一次都沒有用過呢!”
孔梁道:“所以我們要趕快派人去探探路,趁那人還沒進宮,先摸摸虛實再做定奪。”
“是,屬下明白,這就派人去打探。不過,大人,大郡主暗地里要做些什么,咱們還不得而知,可這出使一事,城主他也要派大郡主一同前往,依屬下之見,此事也應慎重啊!”
“這是自然,好在我可以和大少主一起去,不然大少主那個性子,怎么能敵得過大郡主,必定會讓大郡主搶了風頭,這風聲傳出去,就怕大郡主的呼聲更加高漲,城主他更加動搖,我們這么多年栽培大少主,萬萬不能這樣功虧一簣?!?
“大人說的極是,大人,屬下去安排人打探艾云一行人的行蹤,事情緊急,先行告退。”
“好,你去吧!”
何進府。
“我交代你的事情,都聽清楚了吧?”
“是,大人?!?
“那好,速速去辦?!?
何進回府后雷厲風行的安排了手下去打探艾云等人的行蹤,尤其要打探和艾云、艾宵同行的那個人的來路。從吉星鎮到都城,算算日子,今天傍晚,艾云一行就能到達文關鎮,再有一天達到長旭鎮,過了長旭鎮,就是都城了。何進派出的人,快馬加鞭的趕路,應該能在文關鎮到長旭鎮的路上遇到艾云。
這邊何進的手下匆匆趕路,那邊孔梁吃過午飯,也匆匆進了宮,下午有空的時候,必須要去督促大少主的課業,這是身為少傅的孔梁必須要盡的職責。
趙安慕的華汐殿中,剛剛用過午膳的大少主難免有些昏昏欲睡,對那未來城主的寶座,身為嫡子的趙安慕,不可能沒有野心。
可是趙安慕心中,又怎么不知道自己想要坐上城主的寶座,其實還有很長的路。
而在趙符眼里,雖然趙安慕處處不如趙安彤,可嫡子畢竟是嫡子,而且,趙安慕也并不是一無是處,好學也是好學的,只是悟性沒有趙安彤那么好,多加錘煉,還是有希望成為一名合格的城主的,所以趙符也想給趙安慕多一點機會,讓他更好的成長。但身為城主,凡事都不能只做一手準備,在趙安彤還未嫁人之前,趙符還是不能放棄對她的栽培的。
趙安慕躺在榻上,陽光正好曬在他的臉上,沒有習過武的他,看上去有點不夠健碩。侍女過來要幫他拉上簾子,趙安慕道:“不用拉上,我想曬曬太陽?!?
就這樣躺在陽光里,享受一下午后暖暖的愜意,其實也不錯。
“少主,少傅求見。”
侍女的聲音打斷了趙安慕還沒來得及開始的遐想,睜開眼睛,盯著透過窗格投進屋里的一束束光芒,有點刺眼。
“把簾子拉上吧。”
侍女拉上簾子,屋子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讓少傅進來?!?
孔梁進得內殿,行禮道:“見過大少主?!?
趙安慕道:“少傅不必多禮,紫荷,快給少傅看坐,上茶?!?
“是,少主?!北粏咀髯虾傻氖膛畱?
紫荷搬了椅子過來,孔梁坐了。
趙安慕道:“少傅今日來的早,離下午的課業還有些時候呢。”
孔梁道:“前幾日事忙,也沒得空來看看少主,今日總算有些時間,就趕早來了。倒是聽說少主最近很用功,鑒真堂里的先生們都說少主進步著實不小呢?!?
“少傅不要夸獎我了,這些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壁w安慕聽孔梁這樣說,心里很是受用,剛才一瞬間涌上來的想要安靜淡泊的念頭,又被滿腔的抱負所取代。
不多時,紫荷上了茶,然后退在了一邊。
孔梁看著周圍的侍女們,對趙安慕道:“少主,可否準我單獨跟您說句話?”
趙安慕一愣,隨即對侍女們說:“你們都先下去吧?!?
待侍女們退下,趙安慕對孔梁道:“少傅有話請講?!?
孔梁拿出一封信,交給趙安慕。
趙安慕接過信,一看便大驚失色。
正是杜鴻波送來的那封信。
“少傅,這是?”
“少主,璃火令牌如今只有郡主才有,所以……這事必是郡主所為,少主有何見解?”
趙安慕沒有立即回答。
趙安彤是趙安慕的親妹妹,童年時兩人一同玩耍一同吃飯睡覺,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總讓趙安慕陷入無邊的美好回憶中。趙安慕長趙安彤三歲,又是嫡子,自然要早一步入學,入學后就沒時間跟趙安彤一起玩,趙安彤也不愿自己一個人玩,從一開始就陪著哥哥一起讀書。
等到趙安彤也到了要讀書的年齡,先生們才發現,這兩三年,大郡主可不是簡單地陪著大少主而已,先生們教過大少主的,大郡主竟然也已經全部學完了。趙符不敢相信,便讓先生們出了題考大郡主,順便讓大少主一起跟著考,卻不曾想,大少主竟然落了下風。
于是從那以后,大郡主便和大少主一起讀書。
那時的大少主,還深深的為自己的妹妹這樣的優秀感到自豪,甚至父親因為自己課業不如妹妹而責罵,也從來不曾埋怨過妹妹。
那樣的時光,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去不復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