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雨從朝暉殿出來,直奔和芷殿而去。
門口的侍女見是淺雨,也就沒攔,也沒通報,這兩位平時互相走動,從來都不通報的。
淺雨一進門,看到丁錦煙正坐在桌邊發呆,上前喊了一嗓子道:“郡主!”
嚇得丁錦煙一激靈,看是淺雨,拍了拍胸口,道:“嚇死我了!你這丫頭,嗓門天生就這么大嗎?”
淺雨也不答話,坐下來盯著丁錦煙仔細端詳起來,盯得丁錦煙心里有些發毛,但一想到自己偷偷拿了令牌,就有些心虛,道:“這樣看……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又沒有花……”
淺雨雙臂抱于胸前,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道:“是沒有花,可是,有春風啊!”
丁錦煙眼神閃爍,道:“春……春什么風……”
淺雨伸出手,道:“令牌交出來!”還沒等丁錦煙耍賴,又道:“別說你沒拿啊,我都已經問過宮門的侍衛了,今天一早你就拿著令牌出宮了!”
丁錦煙無奈,只好拿出了令牌。
淺雨收好令牌,道:“明天我就去還給城主妃!”
丁錦煙今天也是心情好,要擱在平時,或者換成是別人,早就一套行云流水拳把他打得跪地求饒了,可看淺雨略帶鄙視的神情,還是按捺不住,站起來一拍桌子,道:“沒有這令牌,本郡主也照樣出宮!那宮門擋得住別人,可擋不住本郡主!”
淺雨斜著眼看了看丁錦煙,道:“我知道宮門擋不住郡主,所以打算讓少主派點人來,好好把守住這和芷殿的大門就行了。”
原本殺氣騰騰的丁錦煙,一聽這話,心想,天憬宮這么大,想要出宮,隨便找個人少的地方,翻墻出去就行了,可真要是被人盯在和芷殿里,里里外外就這么幾個人,要想跑可就真的不容易了。所以馬上軟了下來,拉著淺雨的胳膊,道:“淺雨,你這是演哪一出啊?咱們姐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生分了?”
淺雨哼了一聲,不理她。
丁錦煙搖著淺雨的胳膊,繼續道:“淺雨,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啊!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淺雨把丁錦煙按到椅子上,道:“郡主,少主他擔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寧公子他……他和郡主的身份地位太懸殊,你的這門親事,全宮上下恐怕沒有人會贊成的!”
丁錦煙噘著嘴,道:“什么身份、地位,我才不管,我只要我自己喜歡!”看淺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又道:“再說,誰說沒有人贊成,起碼,淺雨你肯定不像他們那樣迂腐,肯定會贊成對不對?”
淺雨翻了個白眼,道:“我就是舉雙手雙腳贊成又有什么用!這門親事是我能做主的嗎?!”
丁錦煙泄了氣,道:“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你暫時還是不要去見寧公子的好,你若真心喜歡他,還是去跟少主說清楚,如果能說服他能支持你,你這事還有一線希望,不然,我只好勸郡主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了。”
想著丁錦煙心里也夠亂的,淺雨又待了一會兒,就從和芷殿出來,回了文馥殿。
而另一邊丁遠承也剛剛從朝暉殿出來,往淺心殿走。
沒想到孫盈盈竟然有讓淺雨做妾的意思,雖然丁遠承心里很希望能和她在一起,可還是回絕了孫盈盈的好意,因為在他心里,她不能是妾,她只能是唯一的,他的妻子。
走到半路,突然又想起了丁錦煙的事,雖說寧相涵才來了兩天,可此事不能拖,于是改了方向,打算出宮,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疾走幾步回了淺心殿,給思思交代了幾句,這才輕車熟路地翻墻出了宮。
趙安彤在殿里聽到丁遠承說話的聲音,可半天沒見人進來,就喊思思進來,問道:“剛才是少主回來了嗎?”
“是,少主妃,少主交代了我幾句話,就又出去了。”
“交代你什么話?”
“少主說,淺雨小姐感染了風寒,讓我吩咐廚房燉點芫荽參湯,給她送過去。”
趙安彤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有些失神。
他回來,就為了囑咐廚房做一碗湯?
思思等了半天,不見趙安彤還有吩咐,道:“少主妃?還有什么吩咐嗎?”
趙安彤沒聽到思思的話,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趙禎見狀,對思思道:“你下去吧,這里有我。”
思思出去,趙禎走上前,輕聲道:“少主妃,少主妃?”
趙安彤這才回過神來,抬頭見思思已經出去了,嘆了口氣,趙禎見她不多說,也不好再問,只能跟著嘆了口氣。
趙安彤盯著面前的書,卻一晚上沒翻一頁,趙禎在旁看在眼里,也只能默默心疼。
即使明知道他的心從來都不曾在自己身上,即使這只是一場各取所需交易,即使與他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他也可以傾心于其他女子。這只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為什么偏偏,那個人會是淺雨?
捧著湯碗,看著升騰而上的熱氣,淺雨心跳的厲害。只是在朝暉殿聽了一句,就讓人送了驅寒湯,少主他……
淺雨不敢細想,雖然并未傷風,可卻還是喝了那碗湯,胃里暖暖的,心里有些慌亂,卻也不可自拔地生出幾分喜悅來。
而丁遠承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并不知道,因為他簡單的幾句話,兩個女子,長夜無眠。
只是比起出宮的時候,心情大好了許多。
見到寧相涵的時候,對方沒有太多詫異,好像知道他要來似的。
“寧兄好像知道我要來。”
寧相涵哈哈大笑道:“我既到了憬城,想必丁兄定要來盡地主之誼的。”
丁遠承也笑了笑,又寒暄了幾句,丁遠承轉而嚴肅起來,道:“寧兄,咱們都是明白人,我今天來,是打算開誠布公地和寧兄談談,我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何?”
寧相涵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丁遠承繼續說下去。
“那好,寧公子,哦,不,也許應該稱寧少主更為妥當。”
“哈哈哈!”寧相涵不但沒有驚訝,反而如釋重負,道:“彼此彼此啊,丁少主!”
二人相視開懷,反倒都放松了下來。
“原來丁少主早就知曉了我的身份,那煙兒,是不是也知道了?”
“我尚未告訴她,不過煙兒聰慧,想必也該看出些端倪了。只是不知道寧少主是何時知曉我們身份的?”
“集安鎮一別,我思念煙兒,想回去找她,可是總覺得你們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派人打聽了丁氏錢莊,憑你們的舉止和用度,如果真是錢莊的少爺和家室,必然是家大錢莊,可全憬城卻并沒有丁氏錢莊,后來才想起憬城之主的姓氏,這才大致地推測出來。雖然丁少主和我一樣,用了假名,可煙兒卻用的是真名,所以多加打聽一下,也就確認了。”
“既然寧少主已知煙兒的身份,也知道煙兒對寧少主一片真心,卻不知寧少主如何打算?”
寧相涵淡然一笑,道:“我此行只是為了確認煙兒的確在這憬城,丁少主既知我身份,就大概知道我為什么游歷四方不肯回家了,可是,我與煙兒兩情相悅,我絕不能讓她跟著我受苦,所以我打算不日回宮,派人前來提親!”
寧相涵的話大大出乎丁遠承的意料,原本認為很棘手的事情,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解決了,只要寧相涵愿意回城提親,那這樁原本就門當戶對的婚事,就自然水到渠成了。
今晚出來這趟收獲頗豐,丁遠承心情大好,和寧相涵聊到深夜,這才起身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