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馥殿外,一隊巡夜的侍衛消失在長長的宮道盡頭,薄涼寒霧悄然浮出,給宮墻覆上了一層水氣。
丁遠承撫摸著文馥殿的大門,這宮墻自然奈何不了他,可文馥殿的燭火已熄,想來里面的人已經睡熟,在美美地做夢吧。
歲月不老,身邊有過太多的人,匆匆幾十年,都化為往事里的風。
“千何,有你在,才有我的今天,不論我是不是能成功,你在我的生命里,都是不可替代的?!?
而宮墻里的那個人,我不是你的過客,我是注定要和你看盡繁華的那個人。所以,我會守護你,在每個夜晚安然入睡,而你,要幸??鞓?。
宮墻外,一個人披著滿身的星光,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淺心殿;宮墻內,一個人正仰望著星空,看那滿盤閃爍的碎玉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淺雨小姐,這么晚了,霧氣上來了,還是快回屋吧,當心著涼!”映雪站在淺雨身后說道。
“今晚睡不著,早知道就從淺心殿偷偷拿壇酒回來了?!?
“上次拿回來的,好像還沒喝完吧!”映雪剛說完就后悔了,明知道眼前這人是個酒鬼,怎么還能主動跟她說有酒!
果然,淺雨差點一蹦三尺高,道:“真的?!那還不去拿來!”
“呃……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也許是我記錯了……”
“反正是你說有的,等一會你要是拿不來,就現在去淺心殿討一壇去!”淺雨說完蹦蹦跳跳地回房了,留映雪在原地,悔得直跺腳。
夜靜如水。只有一杯醇酒落入口中的奔騰。
天涼山下,一個女子遙遙地望著山中磅礴的宮殿,夜風寒涼,吹起她的裙角,耳邊好像響起淺心殿那串七彩音石的聲音,在風中奏起清脆的樂章。
不可替代?那應該就會惦念我吧!
而當陽光開始撫慰著每一寸土地的時候,一切都會一如往常,喧囂如故,繁華如故。
“映雪!映雪!”
淺雨揉著眼睛從被窩里鉆了出來,看了看外面大亮的天色,想來昨晚喝多了,這一覺,又睡過了。
“淺雨小姐,你終于醒了!”
“現在什么時候了?”
“您醒的不是時候,我們剛剛吃過午飯了。”
“?。浚《歼@么晚了啊,難怪我餓了,那就給我拿點剩菜剩飯來吧。”
映雪撇了撇嘴,道:“哼,剩菜剩飯也沒有,讓你少喝點,你倒好,直接把我打發出去,最后喝得爛醉,早上城主妃派人來召你去朝暉殿,我也只能說你昨晚感染了風寒,這會兒還在休息!”
淺雨乍一聽城主妃派人來過,本來有點緊張,又一聽映雪圓場圓的妥當,又笑道:“我就說嘛,這點事,難不倒我們映雪!”映雪不理她這一套,知道她肯定還有下文,果然又聽淺雨道:“只是,真的沒飯了嗎?”
看著淺雨裝可憐的樣子,映雪還是笑了出來,道:“********是沒了……”
淺雨一聽,黯然道:“看來得去淺心殿蹭飯去了?!?
“只不過,城主妃聽說你病了,派人送來了藥膳,不知道你想不想吃……”
淺雨一聽就來了精神,道:“朝暉殿的藥膳簡直太好吃了!快去快去,快拿來!”
“那也得先洗漱更衣??!”
淺雨被映雪拖著洗漱更衣,總算完畢,終于吃到孫盈盈送來的藥膳,有種人生不過如此的感覺,什么困惑、難過、憂傷,統統被拋到九霄云外。
這大概就是好吃之人最值得世人學習的優良傳統了吧!
淺雨和映雪頭對頭吃得不亦樂乎,淺雨搬到文馥殿,因為之前映雪一直照顧自己,就把她要了來,雖然淺雨身份不同往日,可二人也沒什么主仆區別,再加上淺雨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無聊得很,就干脆讓映雪跟她一起吃了。
看著映雪的吃相,淺雨充滿鄙夷地問:“你不是吃過午飯了嗎?怎么吃的比我還兇?”
映雪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菜咽下去,道:“還說呢,我正吃著飯,大郡主來找你,我說你還睡著,大郡主非要到你寢殿來看看,還不讓我跟進來,我只好在外面等著,等她從你寢殿出來,好飯都被她們吃光了,害我沒吃飽!”
淺雨放下碗筷,道:“大郡主來過?”
“是呀!”
“她說什么了嗎?”
“就說要進來看看你,別的再沒說什么?!?
“壞了!”淺雨摸了摸自已的衣袖口袋,又想起剛剛換了衣服,忙道:“你剛才收拾我昨天穿的那件衣服,有看到里面的東西嗎?”
“什么東西?只有些散碎銀兩,我已經拿出來放在桌上了?!?
淺雨嘆了口氣,道:“定是被她拿去了!”
“什么東西?要緊嗎?”
“算了,先吃飯,吃完飯,你去趟和芷殿,打聽一下大郡主是不是出宮了,如果是,你就派個人去那等著,等大郡主回來了,馬上來告訴我!”
映雪應了,兩人繼續吃飯,只是淺雨把那飯菜扔進嘴里,狠狠地嚼著,就像和那飯菜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
快到晚飯時分,淺雨裝作柔柔弱弱的樣子,去朝暉殿謝恩,孫盈盈看她這樣乖巧懂事,又是喜愛地贊不絕口。
聊了會兒家常,孫盈盈問起丁錦煙,淺雨只得把遇見寧相涵之前的情形如實稟告,孫盈盈高興地不得了,看來對付這個愛玩的的女兒,就得把她放出去好好玩玩才行,說不定她這樣郁郁寡歡,就是因為在東滄城的幾個月,玩的野了,這一下被關進這深宮中,所以才終日悶悶不樂吧!
淺雨模棱兩可地應和著,心里卻在狠狠地罵丁錦煙,就等著她待會兒回宮,去和芷殿興師問罪。
孫盈盈要淺雨留下陪她吃飯,淺雨當然欣然允諾,怎么著也不能虧待了嘴。
飯菜上桌,淺雨苦于還要裝感染風寒,不能大快朵頤。
還沒開始吃,就聽一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進來。
“真是巧,正好吃飯啊,我老遠就聞著香味了!”
“承兒!今天怎么這么有空來看娘??!”
孫盈盈拉過丁遠承,讓他坐在身邊。
“這陣子事情多,好多天沒來看望娘了,今天有點空閑,趕緊來看看,卻有口福,趕上這么豐盛的飯菜!”
“你是沾了淺雨的光了,她昨日感染了風寒,今天我給她做些好吃的補補!”
丁遠承一聽,忙問淺雨道:“生病了嗎?”
淺雨忙擺手道:“沒事,沒事,沒什么大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丁遠承笑了笑,道:“沒事就好?!?
孫盈盈也笑道:“都別光顧著說話,快吃點!”
丁遠承一來,淺雨就更沒法甩開膀子吃了,雖然沒去糾結那些幻象,可見到丁遠承,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拘謹,正好看到映雪在門口給她使眼色,知道定是丁錦煙回來了,于是放下碗筷,道:“城主妃,少主好不容易來看您,您就和少主說說話吧,我正好吃飽了,就先回去了。”
孫盈盈又叮囑她好好休息,淺雨這才告退出了朝暉殿。
丁遠承的目光不經意地跟隨著淺雨的身影,等淺雨出了殿,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孫盈盈正看著自己。
“咳咳,”丁遠承咳了兩聲,有種被人發現了秘密的感覺,道:“娘,這樣看著干什么?”
孫盈盈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道:“承兒,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淺雨?”
丁遠承剛夾起一塊肉,被孫盈盈這么一說,手一哆嗦,肉掉在了桌上,孫盈盈看在眼里,笑得前仰后合,連一旁的谷玉都忍不住掩著嘴偷笑。
“娘,這是什么話,怎么可能!我怎么會……會喜歡她……”丁遠承越說聲音越小,在孫盈盈看來,就是故作姿態罷了。
“承兒,娘能看得出來,娘也喜歡那孩子,以前因為她的身份,畢竟與你不符,現在彤兒與她做了姐妹,她倒是也有了能做你妾室的身份,不如娘做主,從彤兒那把她要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