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遠承給趙安彤講這段的時候,剛講兩句,淺雨就溜達回來了,吵著也要聽,沒辦法丁遠承又從頭講了一遍,聽到后來,淺雨完全是當戲本子來聽的,聽的津津有味,完全無視趙安彤的一臉嚴肅。
“這樣就被抓住了啊!那后來呢?后來怎么處置那辛容若了?”淺雨心急火燎地問道。
趙安彤這才注意到淺雨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鄙夷道:“人家易城現在恐怕都要火燒眉毛了,你倒心寬,在這聽戲啊!”
“易城火燒眉毛了,關我什么事啊?再說,這絳岑玉都找到了,還著什么急啊?少主你快講,姐姐你別打岔!”
這一來,好像這屋子里最關心這結局的,反倒成了淺雨了。
丁遠承和趙安彤一臉無奈,也懶得理她,只聽丁遠承繼續道:“那辛容若被抓住的時候,正想象自己重新得到白胤橋的寵愛的樣子,捧著那絳岑玉仔細端詳著。可看著眼前持刀佩劍的侍衛,辛容若有些害怕,轉身就往內殿跑,侍衛們忌憚她手中拿著絳岑玉,不敢上前強搶,只能不遠不近的追著,可卻沒想到,辛容若被裙角絆到,狠狠地摔了一跤,手中的絳岑玉摔到了地上,頃刻間成了一地碎玉。”
“啊?玉碎了啊!好可惜!那重獲寵幸也無望了吧!”淺雨果然是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在聽戲。
還是趙安彤時刻保持警醒,道:“因為那玉碎了,易城要討伐衡南城?”
丁遠承看了看完全不在一個狀態的二人,笑道:“那絳岑玉被摔碎,白胤橋盛怒之下將辛容若收了監,還未及定奪如何處置,那白胤橋患病的母親竟然不治身亡。朝堂之上憤怒鼎沸,皆言是辛容若毀了庇佑之玉,這才導致原本已經有了好轉的太妃突然病亡,如此一來,易城還不知道要遭受何等打擊,辛容若簡直是易城罪人,罪可當誅!”
淺雨一臉震驚,顯然沒想到戲文如此跌宕起伏,而趙安彤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疑惑。
“辛博派使臣前往易城,稱辛容若定是被奸人陷害,請白胤橋務必要查清事實,不要罔顧人命。可辛容若人贓俱獲,白胤橋哪里聽得進辛博的話。辛博見使臣被趕了回來,自己女兒被押在監牢之中已有十余日,為了區區一塊玉,白胤橋竟然絲毫不顧兩國交情和夫妻情分,又想起辛容若曾經的求助,可見衡南城堂堂大郡主在易城始終都不被重視。辛博鐵了心認定白胤橋是在找借口除掉辛容若,兩城劍拔弩張。”
趙安彤道:“即便是這樣,大戰一旦開始,后果不可估量,辛博也不會輕易開戰去搶人吧!”
丁遠承搖了搖頭,道:“已經不用搶人了,昨日正午,白胤橋處死了辛容若。”
淺雨和趙安彤都瞪大了眼睛,極為震驚。
“白胤橋為何這樣草率?”趙安彤不解道。
“因為三天前的夜里,易城和衡南城交界的地方,易城守軍的軍營被一場莫名的大火燒掉了大半的糧草。白胤橋勃然大怒,認定此事如不是衡南城故意為之,就是因辛容若毀了絳岑玉而引來的禍事,總之和衡南城脫不了干系。再加上兩年前攻打衡南城讓白胤橋心中篤定,衡南城定敵不過易城,索性怒發沖冠處死了辛容若,與衡南城徹底決裂了。”
“那這么說,易城和衡南城要打仗了?”淺雨一副一人畜無害的天真樣子問道。
“大概現在易城的軍隊已經開拔前往邊境了吧!”丁遠承道。
趙安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淺雨悻悻道:“打仗有什么好玩,都不能安安穩穩的嗎?那白胤橋也真是狠心,辛容若好歹也和他夫妻一場!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就不聽了!我得出去透透氣!”說完大步流星出去了。
看淺雨出去,趙安彤想了想,道:“少主是讓何人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了火?”
丁遠承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和趙安彤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趙安彤也不催,也喝了口茶,這才聽丁遠承道:“彤兒怎知火是我讓人放的?”
“我不僅知道少主讓人放了火,還知道那慫恿辛容若去偷絳岑玉的恐怕也是少主的人吧!”
丁遠承放下杯子,雙手抱拳道向趙安彤作揖道:“我沒看錯,彤兒果然聰慧過人,能擔當得起這擔子!”
“少主借機挑起易城和衡南城的爭端,讓他們爭得兩敗俱傷,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不錯,云洮大陸五國二十一城,如果都要我們真刀真槍地去打,恐怕這輩子都達不到我們的目的,只有讓他們各自打拼,我們能收放自如就是了。”
“雖說這樣做,我心里總是覺得不夠磊落,可我也知道少主的心思,這么做,也實屬不得已。只是,少主,那易城太妃,難道也是少主……”
丁遠承猶豫了一下,道:“彤兒,我們要做的這件事,原本就是要踩著無數人的血肉才能往前走的,他日戰場上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所以……彤兒不必介懷,這些事,我去做便是了。”
“可是,她只是一介婦人,深居宮中,于你我無爭無害,卻要……卻要做你我的墊腳石……我,于心不忍。”
“有朝一日我們攻破易城,那宮中的所有人都一樣是階下之囚,如何下場,不也要聽天由命?”
“這……”
“彤兒,既然我們要謀那大業,這些小節,還是早早拋開了吧!”
趙安彤半天沒說話,最后終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也罷,如今還哪里有退路,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
丁遠承心里有些焦慮和擔憂,自己時日不多,大業險阻重重,趙安彤固然聰慧,可卻太過善良,缺乏君王該有的決絕和狠辣,難免以后還會心慈手軟。
沉默了一會兒,趙安彤又道:“以前少主讓我想辦法拉攏易城和衡南城掌管兵權之人,我以為少主是想在攻打休華國之時,讓他們反水。這事雖不易,可卻總算有些許進展,尤其是千何去了休華國之后,曾傳信給我,衡南城的大將蘇步青有望歸我所用。不過今日聽了少主的話,我想少主并非是想讓蘇步青反水,倒是要助他一心一意地守住衡南城吧!”
“那如此說來,彤兒是不是覺得此事比想象的更容易些了呢?”
“心性若是堅若磐石,想要動搖,自然難于登天,若是本就是那趨利避害、審時度勢之人,如果他不為所動,那必是誘惑不夠。所以想讓他們忠誠或是背叛,沒有本質的難易之分,只是要選對人,然后讓他去做我們想讓他做的事而已。”
“彤兒說的極是,選對人,事半功倍,所以接下來的事,看來彤兒已有籌謀,我就高枕無憂了。”
“我才不會讓你有清閑,總要給你找些事情做的。再說,上次我爹來信說的孔梁之事,我沒想到什么好辦法,還一直煩悶著。”
“我記得遼城有位大臣,叫……孫竹吧,他應該是足智多謀、運籌帷幄之人,為何遼城不讓他對峙孔梁呢?”
“那孫竹,的確是我爹的左膀右臂,為人深謀遠慮,精明干練,可他卻不喜名利,不爭榮華富貴,朝堂之爭,他向來只表明自己的態度,至于我爹聽誰信誰,他卻是從來不管的。所以此項重任,恐怕他是做不了的。”
“我本想讓泰寧去遼城助你爹一臂之力,可一來他對遼城和孔梁都不甚熟悉,要花長時間才能有所行動,二來他畢竟是憬城人,前去遼城身居要職,難免會被猜忌,所以思前想后還是不妥。”
“少主想的周全,此人自然最好是遼城人,想必我爹和哥哥也都在想辦法,不急著一時,從長計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