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樸月風此時算是真正被激怒了，手掌用力便欲掐死這只調皮的螻蟻。

“放了他！”

…………

“你想救他？”樸月風看著遠處佳人，滿臉獰笑。

“放了他，我給你打！”軼莫姬拔出腰間別著的彎刀。

“彎刀？有意思！”

話音一落人影便來到了軼莫姬身前，屈指成抓浩然不懼彎刀上的鋒刃！

叮！

空手奪刃，樸月風詮釋得恰到好處！

眼角隨意一瞥卻看到了刀柄之上的一個奇怪圖案——一個展翅欲飛，卻雙目垂淚的鳥兒。

瞬間被勾起可怕的回憶，樸月風心中咯噔一下！

“你是什么人？”

一刀之力已經用光了軼莫姬所有氣力，大口大口地喘著從樸月風身上散發出來的騷臭味，勉強支撐著身子：

“要殺就殺，那么多廢話！”

軼莫姬說得痛快，樸月風卻泛起了嘀咕……那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可怕的男人，那個可怕的身影！

“你是夜鶯部族的人？”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給個痛快，那么多廢話！”看了眼樸月風身后，褚聰已經不見了。但軼莫姬卻未生責怪，萍水相逢能保護自己到這里，足夠了。

當然，軼莫姬并不知道——五十兩銀子，可以買下多少人命！

深深地看著軼莫姬俊俏的臉龐，樸月風宛如一幅靜止的采結桑葚圖……“軼千古，是你什么人？”

一絲憂傷閃過軼莫姬的眼睛，并未逃過樸月風的眼睛。

“不認識！”

夜鶯部族發展至今，只在軼莫姬的記憶中說，已經不知道屠戮了多少大大小小部族了……仇家自然多如牛毛。

雖然否認自己的父親，不是什么孝道之舉。但軼莫姬亦不是那么迂腐之人。若是自己被拿來要挾部族，萬死難伏其疚。

……

穩定了心神，樸月風回頭看了眼那個自己欲殺之而后快的毛頭小子，哪里還有半點人影……碎了自己一口愚蠢。

軼千古給留下的印象深刻到燒成灰燼亦能留白，縱使得罪整個蒼洲蒼家，甚至是佛門上下，樸月風都不愿意觸軼千古的霉頭……

這女子顯然是夜鶯部族的人無疑，年紀輕輕卻能夜鶯彎刀佩身，族中地位不言而喻……那么和軼千古的關系呢？這一點讓樸月風難以決定。

至于為什么矢口否認，樸月風無從得知，但并不影響其判斷——心中盛怒而無處發泄，樸月風奮而揮出一刀斬斷了本就殘垣猶存的矮墻！

塵煙霎時間飛散，徐徐聲音從中傳出……

“軼大俠對我有再造之恩，施恩不圖報，但這么多年我也想著能為軼大俠做點事情。姑娘既是夜鶯部族之人，是老夫老眼昏花……還望姑娘寬宏大量。”

…………

手掌伸到嘴角邊，才看到原來顫顫發抖。強壓住心中驚恐，將嘴邊的黑血抹去。修武至今，龐霄經歷了太多太多了……

從最初武館偷師被人抓住打斷了一條腿，到蹣跚上山三天兩夜換來個挑水和尚的差事，到被同門恥笑一怒之下犯了殺戒，連夜逃竄自此走向亡命天涯的道路……

經歷過足夠的不容易，才會懂得足夠的珍惜。

所以萬貫銘死的時候，龐霄沒有動手……所以唐軼淳死的時候，龐霄也沒有動手……所以當蒼十三拉著自己說一大推計劃的時候，龐霄猶豫再三……

可是貪念這份原罪，終究沒能躲過去。龐霄答應了。

雙手在顫抖的這一個發現，瞬間放大了心中驚恐的一萬倍！龐霄想逃了……就像多少年前在那個枯井面前，自己親手將一個恥笑自己的光頭推下去的時候一樣——月光照在那頂光頭上，反射在自己臉上……

耳眼中傳來蒼十三喋喋不休的聲音，龐霞只能聽到嘰嘰呱呱的亂叫——自己的兩只耳朵正靜靜地躺在身前半尺的地方，只因為那莫名其妙的雙刀。

趴在地上，努力的轉了個頭，仿佛脊椎已經斷了，雙眼模糊中龐霄看著蒼十三的口型，原來他已經瘋了……

得知這個想法后，大腦瞬間涌出一股強烈至不可抵抗的睡意……這是要死了嗎？

“十三，救，救我……”

龐霄知道蒼十三在大聲罵著什么……

“夠狠！哈哈，哈哈哈……夠狠！”

蒼十三雙手扶著長劍，眼光一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的血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他還不死，怎么可能還不死，怎么可以還不死！

就這樣，在蒼十三的眼中，他站了起來？是爬了起來！

“來，來啊！”

蒼十三突然扯開嗓子大叫！

聲音的歇斯底里讓發音那么得不可聽聞，如指尖蓋擦過蹭光瓦亮的石板……雖然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么要這么亂叫！好像唯有如此方可對手中長劍有更加鋒利的加持一樣……

噗！

輕輕松松的一劍倘若無物地刺穿了對方胸口，手腕一攪，企圖將傷害擴大……

“站起來?。≡俅虬。∧悴皇呛苣艽騿幔俊?

蒼十三兩手撐著長劍，沖著腳下血人狠狠地吐吐沫……吐著吐著，雙腳一軟，癱在了對方身上……

“你是蒼家的男人！你想去江湖，我不攔你！但是你要記住，我蒼家的男人，就是死，也要站著死！”

隱約中蒼十三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嚴厲到不忍直視的男子，那個挺拔到不可直視的身軀……在沖著自己大叫！

噗！

長劍好像又刺穿了什么東西，但是蒼十三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撐著劍柄，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怎么樣！我站起來了，又怎么樣！”

“呵……千，佛手？廢物！魔頭？廢物！都是他媽是廢物，垃圾！”

遠遠地，蒼十三好像看見前方緊跑慢跑地來了三個人影……

“哈哈哈……樸老頭，你掉進糞坑里了嗎？”

“等！”

隨著樸月風的一聲力喝，一簇沖天火光自蒼十三手里扶搖而起——和新年時節燃放的煙花不無二般，只是綻放在天空的時候，是一抹濃濃的墨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