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愚鈍。所以佛門整出一些拗口難記的經文來讓你敲著木魚，念著經……所以道門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來讓你膜拜著，樂此不疲……而儒家，儒家喜歡的是當權者。

然則，世人為何愚鈍？信息獲取的不平等啊，又怎能厭之。

很多愚鈍之人都覺得邢善來“包羅萬向樓”是為了找羅沛的麻煩，羅沛自己也這么認為著。但是，一排排站在樹枝上聊以自慰看著地上螞蟻的鳥兒，總會出現那么一只或幾只鳥兒，斜著眼睛，歪著脖子，瞅著灰色天空……

在場的人數不多，但也不算少。

看著劍圣宋青留拔劍，邊上蹭熱鬧的一等人不免心里都翻起一股熱血！劍圣和魔頭要開戰了嗎？

“你要攔我？”

“不，不……”被邢善溢滿寒意的眼睛瞅著，宋青留連忙擺手：“我只是覺得吧，或許真得不是他啊，先聽他解釋解釋嘛……別殺錯了人。”

前日乘了宋青留的人情，不好過多駁了其面子。邢善沉默了一會兒，收回刀來，目光盯著萬貫銘。

……

被宋青留解圍了一刀之險，心中雖有些感激，但作為一個老江湖在這么多江湖中人的面前——被一個年輕后輩所救？

萬貫銘有些掛不住臉——心中余悸于邢善慢慢收回狹刀之后漸漸消失，態度也強硬了起來。冷哼一聲，接著喝道：

“邢善，我拿你當朋友！而你呢？不分青紅皂白，妄下殺手！當真是墮了魔道嗎？”

譏諷一笑，邢善反口問道：“大力金剛指？你怎么解釋？”

“大力金剛指？那又怎樣？難道和佛門有關的一切人，你都要殺光嗎？”

句句珠璣、堂堂正正，配上氣宇軒昂的外表不得不讓人佩服——為什么為何武功平平卻能稱頌一方豪俠！

“莫說那日之事不是我所為，就算是我，又能如何！我莫不是為了你好？”萬貫銘高聲說著：

“佛門是什么？那是三大圣地之一！你去佛門作對？”話音一轉，聲音溫順了下來——就像當年你偷了爺爺的蒲扇，被摸著剛剛剃過得頭：

“去認個錯兒，那些高僧們，當真還能將你怎么樣嗎？醒醒吧，我姑且再叫你一聲邢老弟……江湖之大，佛家弟子千萬啊，你這是欲以和整個江湖作對嗎？”

一番說辭，有理有情，由不來就是宋青留聽了都有幾分心意。莫不說周遭那些蹭熱鬧的江湖之人了。

避輕就重！邢善雖然不擅長言辭，但好歹也在紅野山地里用過幾次。萬貫銘這一副痛心疾首、完全為了對方考慮的模樣，讓邢善心頭哂笑不已……張口就要說些什么，卻聽背后人群中響來一聲咒罵：

“魔頭邢善！原來你在這！殺我愛子，今日我定讓你血債血償！”

……

聞聲望去，自分開的人群之中走來一伙刀槍在手的江湖人！

眼看一伙人持著刀槍就要上前來，邢善眉目輕皺：“等等！我殺你愛子？”

“廢話！不是你魔頭邢善，還有誰！”

走下山已然近一年之久，死在自己手中之人是有不少……“你兒子是誰？”

“沐風！”

領頭的老者高聲回道：“想我沐風小兒宅心仁厚，讓你搭個順風車，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卻如此喪心病狂，干出殺人越貨的勾當來！”

沐風。

邢善很有印象的。

當時其對軼莫姬再三的示愛看自己眼中完全沒感覺的什么，但是最近，心里接受了軼莫姬的感情之后——每每想到沐風這個人都會有些別扭，尤甚看到軼莫姬胸前帶著的那塊沐風送的玉佩。

但是要說殺了他？邢善當真沒有動過這個念頭。

“他死了？”

“呵呵！”老者氣急而笑：“你還想否認不成！”

“什么時候的事情？”邢善皺眉問道。

“昨天！”

“昨天？”

宋青留站在一旁聽得真切，趕緊插口道：“昨天，邢兄可是……”

“沐老哥！”萬貫銘突然開口打斷宋青留的話，高聲道：“伍道老哥，想必你是誤會了。邢老弟他……”

“哼！誤會？如果你的兒子死了，你會誤會嗎？”老者顯然因為愛子的死傷心過度而又氣急攻心，由不得半分話語：

“我沐風小兒慘死在他的手里，你們他娘的一個個的在這里給我說這些屁話！好，好，好……你們一個是大俠，一個是劍圣……你們厲害！我不和你們爭辯，但是，今天！我倒要看看誰敢擋我替兒子報仇！”

長槍一震，“抬上來！”

“伍道老哥，這是？”

看著抬到人前的兩臺擔架，萬貫銘一臉驚訝地問。

“我沐風兒慘死在這魔頭手里，我本不想讓兒子死后還不能入土為安……但是，我今天不僅要殺了這魔頭，還要大家看清楚，我伍道究竟有沒有認錯兇手！”

搭在擔架上的白娟坯布被扯開，露出兩具已無生氣的尸體——赫赫然奪人眼球的不是那毫無血色的面龐和深陷黝黑的眼窩，而是那——眉心正中一點！

一個拇指般的窟窿！

“劉大腿！”

“劉鏢師？”

“這，這是……陰陽指？”

“不錯！正是陰陽指！我……前日，可親眼見過這陰陽指！”

……

“魔頭！你還敢否認嗎？”

沐伍道指著兒子額首間的指洞，恨聲欲裂！“這一指洞穿頭骨的手法，你敢說不是你陰陽指力！”

分毫沒有管顧伍道在說些什么，邢善自己也確然陷入了沉思中……

陰陽指？

邢善知道這些人口中的“陰陽指”正是自己的“達摩羅剎指”！

但看這傷口，單一眼掃過，邢善便肯定這并不是“達摩羅剎指”所致！

如“達摩羅剎指”對著額首施展，的確是能造成這種同樣的傷口。但是，邢善在這兩個傷口之上卻沒有絲毫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的佛意！

……

“達摩羅剎指”乃是達摩所創。為知覺寺絕學！縱使死者已死去半詢之久，然若傷口不腐，也定能從中看出絲絲佛意尚存！

但是觀之這兩個傷口，沒有佛意也就罷了，卻是帶著一丁點兒的儒道之意！

儒家？

這正是邢善心中的疑惑而岑思的原因。

儒家雖然與佛門、道門的“出世”——講究遠離塵世不同。但是，也沒有絲毫道理儒家會對這么一個小小的鏢局出手？更是，會故意嫁禍到自己的頭上。

劉大腿武藝雖是不俗，但邢善也自信有不下數十種手法能將其殺死——最簡單的，不過一刀斬之！而沐風呢，就更不用提了。

若是儒家殺人，放著那么多便捷可行的手段不用，為什么偏偏要用這指力呢？

殺人，自然講究快、狠！

一指洞穿頭顱的指力說起來是挺駭人，但真要實施起來——卻要在恰當的時機才可為之。

然這兇手，卻故意為之！

兇手殺人舍棄簡單的方法不用，而選擇這一種，當然明擺著是欲以嫁禍自己！

邢善自忖……下山以來，儒家之眾除了在凌雪山城里見到的云自空三人外，自己未曾某見任何儒家子弟，更甚結交仇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