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為什么當年這里會有夜鶯泣淚嗎？”

“不知道。”

邢善沉聲應著。雖說手掌離開了刀柄，但心底的防備卻是沒有減少一分一毫——劉青田想殺自己，這一點，邢善很確定——最起碼在那一晚是想殺自己！

站立于假山巨石之上，劉青田俯瞰著腳下的大地，神色濯濯、眼光灼灼……江湖算命神棍的模樣全然不復，換而之的是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雛鳳初鳴，則有百鳥來朝！而鳳凰涅槃，卻唯有夜鶯泣淚！”

“此地名為夜鶯禁地，實則大錯特錯！換名之棲鳳墓地，尚算確切！”

突然，劉青田轉頭看向邢善，眼光凝練逼人不得直視：

“鳳凰涅槃，必定重生！所幸，發現的尚早，雛鳳雖已展翅，然卻羽翼不堅！不然，我大明帝國危矣！”

“借刀一用！”

口上說借，然則卻不請自便！狹刀兀然間脫離邢善的胯間，向著其手中飛去……一把握住刀柄，劉青田猛然間拔地而起，扶搖而上者五丈六尺！

“噌！”

一聲輕吟，狹刀脫鞘而出……而刀鳴之音卻是沒有因為脫離刀鞘有任何收斂，反是愈發清亮，一聲蓋過一聲，宛如江海翻騰呼嘯而來的水浪……漸漸在天邊云端響徹！

刀鋒湛湛，灰蒙蒙天色下，更顯清冷……

朗朗乾坤，回蕩著劉青田錚錚真言……

“真龍已出，乾坤已定！”

“何來雛鳥造次！”

“吾，愿借天威真龍一怒，斬天地之朗朗清明……”

聽其言，而見其形——只見劉青田于五尺六丈高空處，憤然斬下一刀！

氣勢如虹，而刀勢如虹……一股由可肉眼觀之的長刀之勢，婉若從天而降一般，從劉青田手中的狹刀發出，狠狠地砍在了大地之上……

塵土飛揚瞬間起，似地龍翻滾——大地之上被斬出一道深深地鴻溝——然卻沒有絲毫大地開裂的聲響發出。一切看起來那么詭異……

恍惚間，邢善好像聽聞有雛鳥嘶鳴……然，不等邢善豎耳細聞，天空之上猛然炸開一聲巨雷……

“咔擦……轟！”

憋了許久、許久的暴雨，終于在這一瞬，頃刻間灌入了大地……

“哈哈……天地借勢！正是滄桑正道……”

劉青田字字真言堪比悶雷滾滾在雨霧之中穿梭、回蕩……

倏然間，邢善好像模糊地看見有一抹火紅的幻影在雨霧之中的天地間騰升而起……

“天全一氣，不可使地德莫之載；地全三物，不可使天道莫之容……”

伴隨劉青田一字一真言在空中炸響，四面八方升騰起一片片婉若天地勾畫的巨網。巨網不大，但卻已經囊括了天地——邢善猶自回味過來——原來，這幾天劉青田在這夜鶯禁地里足不出“戶”，便是在布陣……

“甲申、戊寅，真為殺印相生……”

“庚寅、癸丑，輔佐兩生煞亡……”

“始其所始…………”

“…………終其所終”

“甲木參天……庚金帶煞……癸水至弱……”

…………

…………

“哈哈……好啊，原來是雙鳳！”

“旨，天威真龍借我一怒，吾愿以血祭證道……”

狹刀風勢再起，驟然間好似憑空便凝聚了滿天風雨、蒼天怒雷之威能……雷光煉電，電淬刀鋒！

刀鋒斬出的軌跡，勝比那電光、火石……

邢善看在眼里，那抹隱約存在的火紅色幻影嚶嚀一聲，便消散在電光火石間……顯得那么嬌弱、無力。

暮然，有驚雷炸響！

好似蒼天廝聲怒吼……

暮然，有血色炸裂！

好似萬馬平地馳騁……

這一次，邢善看的真切——真真切切的有鳳凰！

不管是在知覺寺，還是下山以來，邢善十萬分確定自己從來未有得見過這傳說中的神物——鳳凰——但是，這卻不妨礙單一眼看過去，便肯定這就是鳳凰！

一切那么莫名其妙的不得其解，又那么理所應當的毫無道理！

就好像在金玲城里摟著那名叫做春兒女子時的大被同眠……莫名其妙、理所應當的無師自通……

“孽畜！你爺爺在這呢！往哪里撞！”

“草擬嗎的，一點都不疼，再用力一點！”

“嗎的！看爺爺這一刀怎么樣！”

天空之上大雨洋洋灑灑，天空之上劉青田的話語熙熙攘攘——雖是那么得不中聽，臟亂污穢之言，但聽來卻那么用力！就像這飛舞的大雨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眼睛始終處在錯覺的緣故，邢善分明看著這大雨，愈下愈紅——幾欲溢出鮮血一樣的通透紅……

“呸！”

劉青田碎了一口，揮手甩了下狹刀之上的雨滴，卻讓四周的天地巨網更加的密集了……

“想跑？”

“這要讓你跑了，爺爺我的面子往哪放！”

凌空于大雨漂泊的天空之上，劉青田一步一踩那天空上飄落的雨滴，婉若凌空踏步一樣，如暴雨中的海燕搏擊長空……

“甲申、戊寅，真為殺印相生……庚寅、癸丑，輔佐兩生煞亡……始其所始……終其所終……來，甲木參天……庚金帶煞……癸水至弱……吾以血祭真龍位，以我血祭軒轅！”

“我主生殺，折壽能何如？”

“仰愧天地，死亦何足……我以血祭明皇真龍位！”

“再一刀！”

有雛鳳低鳴，在雨幕中散開……卻被大雨沖刷的細不可聞！

神物隕落于前，或是任誰都會有些傷感吧——雖沒有看清劉青田與鳳凰的爭斗何如，但這不妨礙邢善知曉兩者較量的后果。

雛鳳低鳴，猶若臨死嬌舎……

突然間，有一絲光亮自天際亮起——尋光望去，那巨大的天地巨網好似裂開了一個細小的裂縫，邢善整心頭不解，耳邊卻傳來劉青田的叫罵：

“操！”

…………

“跑？孽畜，你覺得跑得掉嗎！”

…………

萬物有靈，何況鳳凰乎？

看到天際突然出現的裂縫，這鳳脈之靈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然而，人，何為人？

在算計這一方面，又有何物算得過人呢？

更遑論，“神算”劉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