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目送高級軍官們離開軍議廳后,卻微微嘆了口氣,而留下來的修斯故意問道:“你是在哀嘆瓦倫老哥消滅的都是捷斯亞人吧?”
“誰說不是呢?”北山有些黯然,“那都是捷斯亞的戰士啊,如果不是該死的貴族,他們本應該和我們站在一邊,去面對凱蘭這個敵人的。”
修斯走到北山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別想那么多了,他們在敵人入侵南疆的時候,卻選擇發動兵亂,其實就和卡特楊他大哥沒什么兩樣,都是叛國之人。”
面對修斯難得的輕言細語,北山反而沒那么傷感了:“放心吧,我只是嘆息一下而已,不消滅那些家伙,只會增強敵人的實力。對了,探子們知道敗退逃離的那些貴族去哪里了嗎?”
修斯點點頭:“當然,他們此時正向著東邊疲于奔命呢。”
北山有些意外:“哦?他們是想投靠東邊那群貴族嗎?”
“應該不會。”修斯胸有成竹的判斷,“他們向東逃離,大概是為了兜一個大圈子,防備瓦倫老哥追擊他們。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應該是繞道北方去,畢竟卡洛絕對是和我們為敵的。”
修斯頓了頓,語氣變得嘲諷起來:“東邊現在仍然保持著騎墻觀望的姿態,所以他們和那些貴族之間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親戚關系,但這時候投靠過去,難保東邊的貴族們不會把他們看押起來,以此用作今后歸順我們的禮物。畢竟,貴族們可是很惜命的,總要找個最安全的投靠方。”
聽著修斯的話,北山也不禁露出嘲諷的表情:“觀望的也好,投敵的也好,我總要讓這些貴族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有這個想法當然很好,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可是擊退敵人,光復王國。”修斯再次回到常見的淡淡微笑的表情。
北山也笑了起來:“放心吧老狐貍,我可還沒笨到本末倒置的那種地步。”
“你知道就好。現在,該去這個小鎮外等待瓦倫老哥的到來了。”說罷,修斯搖頭晃腦的拉著北山向議事廳外走去。
在斯特鎮外,北山帶領著眾多軍官并沒有等待太久,二十里的距離,又是在南疆平原上,只是一個小時,就遠遠的看見了從西南邊移動而來的袍澤。
趁著這個時間,北山回過頭又看了看身后一同迎接的戰士,為了讓整個儀式顯得足夠鄭重,他主動要求向外迎出五里,而且讓兩個兵團的戰士排成長長的兩列,身著整齊的鎧甲,手持閃亮的長劍,只等那些同袍們到來時把歡迎儀式顯得更加熱烈。
不僅如此,在此時北山的頭頂,他還特別讓人用木頭修建了一個簡易的拱門,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凱旋門。
當瓦倫西爾率軍來到一里外時,臨時充當起司儀的瑟賽高喊:“吹奏王國勝利曲!”
在瑟賽激昂的指令下,一陣嘹亮而振奮人心的號角聲驟然響起,捷斯亞千年來代表著勝利的旋律,穿透南疆平原的寧靜,帶著無盡的榮耀和自豪,回蕩在天地之間。
隨著老將軍閣下即將跨入簡易的凱旋門,北山帶著所有高級軍官們行扣胸禮,右手敲擊胸膛的聲音同時響起。
“哈哈哈哈!”瓦倫西爾爽朗的笑了起來,他翻身下馬,一把拉住北山,“北山,好久不見了!”
“是啊瓦倫將軍,當知道南方貴族兵亂被平息的那一刻,我甚至都覺得冬日的天空都明亮起來了。”北山也大笑著回應,“在此,我率領捷斯亞光復軍本部所有高級軍官,向瓦倫將軍,以及所有在南方作戰的戰士,歡迎你們榮歸!”
“歡迎榮歸!”北山身后的軍官們紛紛大喊。
瓦倫西爾拍拍北山的肩膀:“說什么話,都是為了王國,在南方時我從傳來的消息上看見,你們在北邊其實更不容易啊!特別是北山你,凱蘭那個敵人,可不好對付吧?”
“總算是上神保佑,至少王國已經度過了最困難的時刻,但說到底也只是運氣好。真要說起來,比不得瓦倫將軍你在南方的戰果,那些貴族被解決后,至少王國的南部防區就屬于我們了,今后不論是兵源還是糧草等等一切物資,我們是不必頭痛了。”北山的語氣非常真誠,在他看來,瓦倫西爾的勝利的確稱得上最重要的,這意味著今后他終于有了穩固的后方。
瓦倫西爾擺了擺手:“行了,我們倆就別在這里互相吹捧了,只要是為了光復王國,不分彼此的。”
北山連忙說道:“說的是,這就回營吧,已經為大家準備好了飯菜,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瓦倫西爾哈哈大笑:“可得有酒才好,在南方這些日子,我都好久沒喝過酒了!”
“放心吧瓦倫老哥,知道你要回來,我可是把以前山寨里藏的好酒都獻出來了,今晚一定不醉不歸。”修斯在一旁探出腦袋。
“那可讓修斯老弟你破費了!”瓦倫西爾很是豪爽的說道。
說罷,北山便帶著瓦倫西爾,和一眾高級軍官向斯特鎮前進,而同時瑟賽也再次高聲命令:“全軍都有,向我們勝利的袍澤敬禮!”
排成兩列的戰士們,瞬間高舉起長劍,呈四十五度角直指天空,這是捷斯亞軍中的最高迎接禮節,而瓦倫西爾看著這一幕,眼中也閃過感動的神色,北山能在這種條件下為他舉行如此盛大的歡迎儀式,的確是用心了。
“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瓦倫西爾輕聲對北山說道。
北山卻緩緩搖了搖頭:“所有勝利的戰士都應該獲得足夠的榮譽,哪怕是瓦倫將軍你,也應當如此。”
聽著這番話,瓦倫西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同時他與另一邊的修斯互相對視了一眼,兩個老人都從對方的眸子里看出了深意。
回到斯特鎮后,歡慶一直持續到夜晚,不僅僅軍官們在議事廳中吵鬧的歡快著,底下的戰士們也在北山的安排下,除了負責巡視和守衛的那部分外,剩下的全都聚集在鎮中心的廣場上,篝火熊熊燃燒,映照著每一張興奮而喜悅的臉龐。
議事廳里,平時就很少喝酒的北山,看著眼前的一幕,軍官們個個都喝的東倒西歪,就連向來冷靜非常的卡特楊也被眾人灌的臉上暈起兩團紅霞。對此,北山不禁笑了笑,要是這時候敵人來襲的話,怕是就被一網打盡了。
幸好,一直對凱蘭那邊的探查就沒斷過,糧草短缺的敵人現在聽說都已經開始分配起了定額的食物,在吃不飽和餓不死之間游蕩。如果不是北山也一直憂慮麾下戰士與敵人之間的戰力不平等,說不定他早就按捺不住的主動出擊了。
正想著,北山忽然看見修斯悄悄走到了后門口,向他招了招手,不明所以之下,北山還是走了過去,然后被修斯直接拉出了議事廳,來到位于議事廳后面的,屬于北山的住所屋子中。
“搞什么啊老狐貍,這么神神秘秘的?”北山一臉茫然。
“現在是有個話想問你,瓦倫老哥已經和我們匯合,這最高指揮官的位子,你打算怎么辦?”盯著北山看了一會兒,修斯突然問出一句意想不到的問題。
北山一愣,他從修斯的意思中聽出了暗藏的玄機,但還是故作鎮定的回答:“最早不就說好了,我和瓦倫將軍擁有相等的指揮權嗎?”
修斯搖了搖腦袋:“那是在圣山時的約定了,現在的情況可不一樣了,俗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令出多門,軍中兩將,大忌啊!”
經過修斯這一提醒,北山終于發現這的確是個問題,光復軍中如果有兩個統帥,在如今的戰爭的中只會是有害無利,但要他就此把老將軍當做自己的下屬,卻又覺得似乎不太好。
“那就讓瓦倫將軍來當這個統帥吧,我當他的副手。”北山想了好一會兒,給出了個答案。
“你舍得嗎?從回廊敗退回來以后,這可都是你的心血哦?”不知道為什么,修斯的語氣怎么聽怎么都讓人覺得玩味十足。
北山又停頓了片刻,才說道:“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只要是為了王國未來,讓我做一名小兵都可以。”
“你倒是謙遜的很,但現在那些戰士們,可把你看做捷斯亞的希望呢。如果你要退下來當瓦倫老哥的副手,怕是戰士們都不會同意的。”修斯的表情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我是捷斯亞的希望?”北山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只覺得驚訝。
修斯嘿嘿一笑:“想不到吧,你現在可是軍中真正的主心骨了,所以關于最高指揮官這件事,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能怎么辦?讓瓦倫將軍來坐這個位子,我的確覺得比我好,畢竟他的軍旅經驗更加豐富,在指揮時就更少出錯。”北山攤開雙手。
“要不然,趁著他才回來,對于我們這邊的戰士沒有任何影響,殺了他!”修斯眼睛一橫,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聽見這話,北山瞬間被驚得冷汗直流,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你怎么能有這種想法?我在這里明確告訴你,如果你敢背著我對瓦倫將軍動手,我一定親自砍了你的腦袋!”
修斯又恢復到平淡的笑容:“別急嘛,我也就是一個提議而已,最終還不是要你來下決定。既然你不想殺了他,那干脆剝奪他的軍權,把他軟禁起來就是了。”
北山還是拒絕:“也不行!瓦倫將軍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包括他的指揮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么辦?”這下輪到修斯攤開雙手了。
北山皺起眉頭,想了很久,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最終只有一句話:“辦法慢慢想,但對老將軍動手,絕對不行!”
修斯盯著北山,眼珠一動不動,好一陣之后,他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接著對著虛掩的房門喊道:“都聽見了吧,我就說我們的指揮官是個善良的家伙!”
隨即,在修斯的話音剛落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門外的黑夜中站著一個魁梧的身影,北山不用細看就猜到了那是瓦倫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