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山從兩份同樣的協定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后,他和大長老分別將其中一份放入自己的懷中,從這一刻起,捷斯亞從風族這里獲得糧草支援的事情,是正式的完成了。
達成目的而心情大好的北山,對大長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為什么風族在迷途森林中從不與外界接觸,卻能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大長老笑呵呵的為北山解釋:“這么聰明的你,難道就沒想過,我們風族可是在全大陸都有人的。”
北山這才醒悟,怪不得風族對眼下的形勢知道的這樣清楚,有全大陸的風族奴隸,也就意味著有全大陸的情報網。
而通傳消息的方式,北山不難想到,還保留著傳送陣的風族,在這一點上實在太容易,只需要派人出去給那些同族留下傳送陣,情報就能時刻傳回迷途森林。
與此同時,大長老也同樣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剛才分明看著北山在自己的語言下,已經產生了動搖,表情分明開始逐漸喪失信心,卻為什么能在短暫沉默后,突然表現出極高的自信。
北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大長老說出自己剛才的猜想,并同時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相信大長老您愿意讓迷途森林陷入戰火,以這里獨自一地的實力,去面對亞尼法特亞這個第一強國,這應該不是一個族群首領應該有的決定。”
大長老哈哈大笑:“你果然是你父親的兒子,這份聰明都和他一模一樣。”
北山誠懇的回答:“但我剛才的那些話,并不只是單純為了打動您的說辭,而是我此刻真實的信念,捷斯亞必然重歸繁榮。而風族,將在捷斯亞的土地成為真正的自由之人。”
“我等著看那一天的到來。”大長老拍了拍北山的肩膀,“好了,現在你去你同伴那里吧,收拾一下,等會兒我派人帶你們離開。”
面對大長老,北山微微鞠躬:“謝謝您這次的幫助,捷斯亞永遠不會忘記風族今天的援手。”
大長老笑著:“等你下次來到這里,或許就是我們正式聯盟的時候。”
目送北山轉身走向遠處等待的眾人,看著這個黑發青年的背影,大長老露出一道深邃的目光,隨即他也走到湖邊的石板上,敲了敲身下的魔法陣,一道金光流轉,再次引發了傳送。
傳送的目的地,卻并不是昨夜大長老帶領北山到達的巨樹內部,而是一片漆黑的空間,看不清這里究竟有多大,但在百米外的空中,兩道漂浮的金色光點忽明忽暗,在上下輕微的移動。
“汝來了……”沉悶的聲音回蕩,令人可以感知到這片黑暗空間應該極為廣闊,回音從四面八方不斷襲來。
大長老沒有再移動,他朝著金色光點的地方,輕聲回答:“是的,我已經見過他了,也告知了他應該知道的一切。只是,你確定他就是我們等待的人嗎?”
“不用擔心,命運早已確定,齒輪已然轉動,我們只有順著軌跡不斷前行,哪怕眾神也無法使之偏離。”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好吧,只是希望他會盡快的成長起來。”大長老微微點頭。
“吾能感知到一切,命運之輪已經確定,下次汝再來時,吾也就將再次沐浴在陽光之下……”
這聲音在說完這句后,就沉默了下去,大長老則再次用拐杖敲擊地面,伴隨一陣風聲,回到了湖岸邊。而此時,先前離開的北山已經帶著麾下眾人,在靜靜的等待最后的告別。
北山看著走來的大長老,迎了上去:“大長老,我們這就準備離開。”
“去吧,雄鷹只有在更廣闊的天地才能展翅翱翔。”大長老露出笑容,同時從懷中拿出一塊小物品遞給北山,“如果再遇見無法解決的困難,派人拿著這個東西前來,風族會提供幫助。”
北山接過物品一看,原來是個鐵制的令牌,牌子不大,上面并沒有多余的花紋,只是簡單的刻著一個“風”,背面則刻著郁郁蔥蔥的迷途森林。
“對了,大長老,我身為閃族子弟,一直忘了問我的真正的姓氏是什么?”因為北山特意迎上來,麾下的眾人還離了十幾米的距離,他并不擔心被其他人聽見。
大長老露出一股自己老了的神情:“我真是老了,這事情應該昨晚就主動告訴你,你的姓氏就是你的族名。”
“所以,我叫北山·閃?”北山驚奇還有用族名作為姓氏的存在。
大長老微微搖頭:“我們四大古族都是如此,以族名為自己的姓氏,但你有一點錯了,按照我們四族的傳統,你的姓氏應該在前面,而不是像其他那些沒有上神血脈的人類一樣放在后面。”
“閃北山,我叫閃北山。”別說,北山輕念兩聲,他覺得還挺好聽。
“沒別的事的話,就帶著你的人離開吧。”大長老說話時,腦袋越過北山的肩膀,看向站在北山身后的眾人,“不過那兩個風族的混血家伙得暫時留下來。”
“怎么?”北山很疑惑,不知道大長老的用意。
大長老笑了笑:“不必擔心,只是因為今早銳明告訴我,這兩個家伙在箭術和他相差無幾,已入化境,但他們因為血脈不純,在魔武士的等階上始終無法更進一步。我風族自有辦法,讓他們經歷試煉獲得真正的風族血脈,從而突破現在的限制,不然終其一生都只能停留在二階。”
北山一聽還有這種好事,連忙招手讓風族兩兄弟到身前來,向他們轉述了大長老剛才的話。而兩兄弟聽到還能這樣,亞斯的臉上瞬間笑開了花,亞德這種一直不變的寒冰一樣的臉龐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容。
“好了,這兩個小子留下,最多四天之后,我會讓人把第一批需要的糧草運送至藍亞斯河西岸,你到時前來交接就行。至于他們兩個,四天后會跟著回去的。”
再次對大長老表示了自己的感謝后,留下亞德和亞斯兩兄弟,北山便招呼著眾人轉身向東,出發返回塔克斯城,而面對眾人對風族兩兄弟不同行的疑惑,北山也解釋了他們兩個算是奇遇的機緣,眾人也露出為之高興的笑容。
在那位風族中年人的帶領下,北山現在知道他的全名應該叫風銳明,一行人踏上返程的路途。
接下來的向東行進,并沒有任何的阻礙,偶爾有風族的戰士探出腦袋查看時,當看見有銳明在場,也都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此時與入林那時候的緊張大相徑庭,北山等人都心情放松的東看西看,好好欣賞了一番迷途森林的景色。
隨著沉默的前進,在返回的第二天下午,漸漸地在眾人耳邊傳來河流奔騰的聲音,森林在身后退卻,眼前再次出現南疆那一望無際的平原,藍亞斯河也映入眼簾。
河流的對岸,石頭所筑起的塔克斯城靜靜的佇立,銳明也向北山伸出自己的手:“到了,希望接下來你與敵人的戰斗,會獲得勝利。”
北山握住對方的手掌:“謝謝,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風銳明點點頭,隨后身形沒入森林之中。
目送這位風族年輕一代的第一高手離開后,北山轉頭對瑟賽等人說道:“你先帶著人渡河回去,我稍后就回來。”
“大人要去哪里?”
北山望向北方,在相隔不遠處,那里是曾經生活過的村落:“我想去看看養父的墓地。”
“要不我們陪大人一起?”瑟賽并不放心。
北山擺擺手:“不用了,現在風族對我們沒有敵意,這里是安全的,我想獨自去看看。”
“那大人注意安全。”瑟賽也不再多說什么,畢竟一大幫子人跟著北山去他養父的墓地,也的確不好。
入林時的數只小船就栓在藍亞斯河的西岸,瑟賽等人解開繩索,為北山留下一只,便紛紛坐上去,劃向對岸的塔克斯城。北山則看著眾人都從東岸上去后,轉身朝著曾經生活了十二年的村落走去。
村落其實離塔克斯城并不遠,大概向北只有十里左右,北山沿著河水一路前行,巍峨的圣山佇立在他的眼前,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圣山的半山腰上也覆蓋起了皚皚白雪。
北山腳下不停,看著圣山,他不禁想起大長老說過的關于他的身世,在這片大陸最高山脈的另一側,是他親生父母離去的地方,暗自嘆息:“父親母親,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才能在你們的墓前告訴你們,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
不到一個小時,北山來到當年生活的地方,自從當年的盜賊侵襲過后,這里就被完全廢棄,只剩下一堆斷壁殘垣的房屋,青苔經過十一年的覆蓋,都快與森林融為一體。
不斷朝著當年那個村子中最深處的木屋前進,年少時的回憶一幕幕閃現在北山的腦海中,不知不覺,眼淚從他的臉頰滑過。
北山走到兒時生活的房子前,曾經那個面容剛毅,左眼空洞的男人再次浮現眼前。
當年霍拉被魔法火焰燒成灰燼,連尸身都沒有留下,北山被林克帶離時又匆匆忙忙,只能草草挖了個坑把霍拉埋下,十多年來無人打理,墳墓早已成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土堆。
看著殘破的墓地,北山想起霍拉生前對他的視若己出,不由地長嘆一聲,重重跪下。
北山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雖然此刻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并不對霍拉當初的隱瞞有任何的不滿。他知道,霍拉那樣做是為了保護他,為了讓他健康的成長,不會因為仇恨而蒙蔽雙眼。
在小土堆前,北山喃喃自語,為不可能聽見他說話的霍拉,輕聲講述起自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四大古族,還有從這里離開以后生活經歷的一切。
北山跪了很久,也說了很久,二十三歲的他盡管已經承擔起捷斯亞的未來,但此時的他仍然如同一個少年,希望有人能夠為他遮風擋雨,為他解開無助和擔憂。
自從格威特蘭變亂以來,有太多的東西壓在北山的心上,一種壓抑始終縈繞,而當此時他終于對一個永遠不能回答的人說出這些的時候,他終于感到了一絲放松。
或許,此時的北山,并不是真的希望霍拉能傾聽他的苦惱,他只是想有個安靜的地方釋放自己的情緒。
隨后,北山從廢墟中找了個木塊,用大劍在上面為霍拉終于刻下一個簡易的墓碑,上面寫著“養父霍拉之墓,兒子北山立”幾個字,然后鄭重的插在土堆前。
“我要走了,今后有時間的話再來看您,父親,保佑我吧。”說完最后這一句,北山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