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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心中驚動

夜晚的迷途森林,大霧消散,晴空中的月光灑下,透過枝椏的縫隙把長滿青苔的泥土映照的星星點點。

普通樹木之間稀稀落落生長的魔樹,不知為何發散出淡薄的銀色光暈,把四周籠罩出一股神圣的氣氛。南疆特有的巨型螢火蟲在林間飛舞,把還有些缺憾的景色點綴的完美無瑕。

如果有人能夠親身在此,看一看這幅景象的話,那么他的內心絕對會深受震撼。那世上會有這樣幸運的人嗎?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此時此刻,千年來第一次有一群外族人,在風族大長老的帶領下,把美景收入眼底。

“真美好啊,如果能在這里過一輩子也是不錯的事情。”看著眼前景色的北山,心里暗自感嘆。

風族大長老的出現,讓原本劍拔弩張的形勢,瞬間消解于無形。盡管北山并不清楚,對方多余的話都不說就讓跟著走,這其中是否意味著什么,但至少距離目標又更近了一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北山只是依稀能感覺到,大概是向南邊行進了十幾里路程。他偶爾回頭看去,那些風族戰士大多已經再次隱入森林,只剩下自己麾下的一眾戰士,和那個風族中年人帶著十幾個風族青年隨行。

一行人就這樣沉默的跟在風族大長老的身后,時間流逝在森林的美景中,直到向前又走了幾里,在北山都甚至懷疑這個老人是不是故意帶著他們兜圈子時,繁茂的密林豁然開朗,一片極為廣闊的湖泊出現在眼前。

北山放眼看去,湖泊四周的空地上,排列著大大小小的用木頭修建的房屋,每個房前都插著兩支火把,無數的火焰將這里照亮的如同白晝。

空地的兩邊,千年的古樹上也搭建了許多樹屋,樹屋與樹屋之間,用長藤編制的吊橋將它們連接在一起。

而湖泊的正中央,一棵高聳入云的巨大樹木,在水中生長佇立,寬厚的樹冠幾乎能遮擋住整個開闊地,無數條樹藤從枝丫上垂下,樹藤上還被精心鑲嵌了許多閃亮的寶石,映照在湖泊上如同天上的繁星。

盡管在黑夜下,但北山仍能從那些房屋上的厚實青苔看出,這片居住地已經存在了很久,時間在這里留下過自己侵蝕的痕跡。

“好美啊!”特魯贊嘆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沉默的隊伍中。

這應該是有史以來,風族的林中之城第一次出現在外人的眼中,不僅是單細胞的特魯感到震撼,其他所有人也有著相同的感覺。

當北山一行人從這里回去之后,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將自己看見的一切記錄下來,從此這座林中城市,才在世人面前揭蓋了自己神秘的面紗。

“銳明。”大長老對著風族中年人說著,同時指過除了北山以外的其余人,“帶著這些朋友去休息,我需要和這位年輕人單獨談談。”

特魯聽見這句話,從震撼中抽離出來,大聲嚷嚷:“什么?你是想把我們支開,好對北山動手嗎?”

瑟賽聽見特魯的話皺起眉頭,亞德也伸手拉了拉特魯的衣角,他們兩個對現在的情形看的非常透徹,都已經到了這里,如果風族想要做點什么,那他們根本沒有抵擋的機會。

“誒?你拉我做什么?”不愧是單細胞生物的典范,特魯完全無視了亞德的舉動。

大長老露出奇怪的笑容,對北山說道:“你看是不是讓他們都先去休息?”

北山尷尬的笑了笑,轉頭瞪著特魯:“別多說話,跟瑟賽他們去休息,不要給我惹麻煩!瑟賽,你看著他。”

“可是……他們……”

“閉嘴!不聽命令的話,回去了讓爐石修理你信不信?”北山有些后悔讓特魯跟隨了,這個家伙除了打仗是一把好手之外,在其他時候簡直就是麻煩。

“師父?”路棋也疑惑地發問。

北山摸了摸少年的頭發,平靜的安慰:“放心,不會有事的。”

等所有人都跟著那個叫銳明的風族中年人離開后,單獨留下的北山看著大長老,心里猜測對方留下他是要說些什么。

“跟我來。”大長老指了指湖泊的方向。

在大長老的帶領下,北山不一會兒就走到了湖泊的邊緣,他還奇怪到這里來做什么的時候,就看見大長老用拐杖輕輕敲擊了下地面,原來他們站在一塊巨大的石板上。

而隨著敲擊,石板上流轉出金色的花紋,北山瞬間就感覺到身邊卷起一股狂風,刮的他睜不開眼睛,然后身體也變得輕飄飄起來。

緊接著,北山感覺到自己好像在急速地旋轉,耳旁的風聲不斷呼嘯,他努力地睜開眼睛,卻什么也看不見,四周只有灰蒙蒙的一片霧氣。

當旋轉的眩暈感消失的時候,北山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不大的房屋內,桌椅條凳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幾盞油燈懸掛在四周的墻壁,在另一個角落還有著一個洞口通往其他地方。

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北山強打起精神,看見這個房屋里的墻壁和桌椅全是樹木的紋路。在他身側,有一個不大的窗口,向外望去,竟然可以看見湖泊在自己的下方。

北山恍然大悟,這里竟然就是那棵參天巨樹的內部,而一想到自己在一瞬間就從湖泊的岸邊來到這里,北山不敢相信的朝大長老詢問:“剛才……是……是魔法傳送陣嗎?”

“是的。”大長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微笑。

這個確認的回答,讓北山再一次陷入驚呆的狀態中,魔法傳送陣早在飛龍帝國建立前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里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在今天被自己親身感受,看來風族是打算在今夜不斷地用震驚來洗刷他的認知。

“先坐下吧。”大長老指了指木凳,自己也坐了下來,“這棵神樹是迷途森林所有魔樹的源頭,為了保護它,歷任大長老都必須居住在這里,不必拘謹。至于魔法傳送陣,我們風族作為大陸上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會流傳下來也很正常,你不用吃驚。”

不用吃驚?怎么可能不吃驚!就算風族的魔弓手厲害非常,就算這位大長老是六階大魔武師,就算風族的林中之城看起來繁華無比,這些都至少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但是,那可是魔法傳送陣啊!從飛龍帝國開始到現在近兩千年來失傳的魔法傳送陣!一代又一代的魔法師們用生命都想要重現的魔法傳送陣!無數學者翻閱無數古籍都沒有找到的魔法傳送陣!

北山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臟像是要爆炸了一樣,魔法傳送陣還在世上的消息,比他聽見回廊口要塞失守都還要令人激動。

如果當時在回廊山谷,有這樣一個傳送陣存在,哪怕只能傳送最小的信件,北山和修斯他們就可以很快的通報各自的消息,或許就可以及時的采取對策,不至于讓凱蘭的兵鋒入主南疆。

更或者,在更早的時候,如果有一個小型傳送陣,北山等人就不用苦苦等候探子傳訊的信鴿,而是直接可以去信讓探子向泰勒表明身份,告知林科蘭爾已經被北山拿在手中,從而迫使泰勒放棄出兵回廊口,也就不會有后來凱蘭的什么事了。

北山努力地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知道就算清楚了魔法傳送陣還未消失,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只是如果這次能和風族談判成功,北山心想或許能從對方手里獲取制作傳送陣的知識,這樣至少能讓今后的戰爭變得輕松一些。

當北山好不容易平息心中的澎湃,坐了下來,沒想到大長老接著說出一句讓他更加震動的話:“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上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嬰兒。”

什么?北山本以為魔法傳送陣的事情就已經足夠讓自己內心洶涌,結果風族大長老的這句話一說出口,才坐下的他就又立刻站了起來。

“大長老,你說……你說……你早就見過我?”北山被這句話震驚到語無倫次。

“坐下坐下,慢慢說。”大長老招招手,示意北山別太過激動,“我當然見過你,如果當初不是我帶著霍拉翻越圣山,你也不可能到南疆來。”

北山沒想到,大長老越多說一句,就越是讓他無法平靜下去,但他知道接下來所說出的,必然跟他的身世有關。

北山清楚的記得,當年養父從來只是說他是圣山北坡被撿到的孤兒,可只要多問幾句關于當時的情形,養父卻總是三緘其口,不肯多說出哪怕一句。

然而現在,從大長老短短兩句話里,北山立刻就意識到,他絕對不會只是一個被撿到的孤兒那樣簡單,在他的身上,一定有著更復雜的故事。

“大長老,您知道我的身世?”北山強制自己重新坐下,但說出口的話語仍然激動的顫抖。

“是的,我知道……”大長老長嘆一聲,說話間似乎在回憶曾經發生的故事。

“我……究竟是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北山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心臟不停地砰砰跳動,二十三歲的他對自己的身世從來一無所知,而現在眼前這個人卻知道所有的一切。

大長老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要說起你的身世,那就不得不先說你的父親。”

“父親?霍拉?”

“不,我說的是你的親生父親。”大長老搖搖頭,否定了北山的猜想。

親生父親?北山心中泛起一陣波瀾,艱難地問道:“您知道我親生父親?他在哪里?”

“他在你出生后不久就離世了。”大長老暗自搖頭。

北山的聲音有些顫抖:“離世了?我真的是孤兒嗎?”

“你聽我慢慢講。”大長老的眼神落入回憶中,“那是在三十五年前,我還沒接任大長老的職務,被當時的大長老派去北方,見證和祝賀你祖父繼任族長,我就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了當時只有十五歲的你父親。”

“等等,大長老!”

北山不得不打斷對方才開始的回憶,盡管他非常急切地想知道關于自己的身世,但大長老的話卻讓他有些聽不懂,迷途森林的風族不是從飛龍帝國時期就不與外界來往了嗎?怎么大長老卻又說去北方見證自己的祖父繼任族長?

而且,北山略微一想,就更加覺得的云里霧里,他的祖父又是誰呢?為什么風族會派人去祝賀?他身世中的家族又跟風族是什么關系?

“你什么都不知道嗎?”大長老疑惑。

“知道什么?”北山茫然的回答。

看著北山毫不作假的表情,大長老暗自沉思了一下,就恍然大悟的說:“是了,霍拉當年肯定是想著等你再長大些,才把有些事情告訴你,結果誰都沒想到十一年前會發生那種事情,讓你被捷斯亞人帶離森林,使得你對有些本該早就知道的事也一無所知。唉,也怪我當時沒在森林中,不然不至于讓你們遭遇盜賊的侵襲。”

“大長老,您在說什么?”北山越發聽不懂了。

大長老正了正顏色,用嚴肅的口吻,面向北山說道:“要想知道你的身世,就必須先把一些前提講清楚,就像你此刻應該知道,你是閃族!”

“閃族?”

北山露出疑惑的神情,這個名詞他從未聽說過,在被林克帶去王都之后,也從未在任何一本歷史的卷宗里看見過這個民族的存在。而此時此刻,不僅是他的身世,大長老的話語里掩藏的似乎還有更多的東西,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大長老,我在林科蘭爾的時候,學習過《大陸志》,可從沒有聽說過有閃族啊?”北山回憶自己學過的所有知識,都無法從中找出關于閃族任何的線索。

大長老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當然不會知道,要說起閃族,就得從遠古時代開始。”

北山又一次被震驚,他知道在歷史的記載中,歷法一代接著一代的傳承,王歷之前是飛龍歷,飛龍歷之前是神圣歷,神圣歷之前聯盟歷,而再之前就沒有了任何歷法。

從王歷紀年到聯盟歷紀年,這其中已經足足有著五千年的歷史,再往前的時代則被現在的人們稱作遠古時代,那時的人們傳聞還在茹毛飲血,沒有文字,也就沒有任何記載下來的歷史。

可是,現在大長老竟然開口就直接說到那個沒有任何記載的遠古時代,一個隱藏在傳說中的時代。在今夜的迷途森林中,北山已然感受到了風族帶給他一次高過一次的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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