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感嘆之后，北山忽然又問道：“舅舅，您剛才說，還有四大商會的幫助？”

薩爾露出理所當然的表情：“你是四大商會的副會長，是我的外甥，那四大商會自然也就是你的后臺，雖然在戰事上幫不了多大的忙，但金幣上可沒任何問題。”

“但這會不會對舅舅您的信譽產生影響？”北山有所顧慮。

“傻孩子，”薩爾大笑，“你以為四大商會為什么能近千年屹立不倒？是因為我們最懂得投資‘潛力股’。”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北山：“而你，是如今整個大陸最有潛力的投資對象。”

“說實話，我倒沒這樣覺得。”北山訕訕一笑。

薩爾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認同北山對自身的評價：“不要菲薄自己，你得知道，自從這幾年大陸上的戰亂更多以來，商人們不同于其他群體，對我們而言，這反倒是商業興旺的時候。”

“我們只要能安全穿過交戰區，就能獲得比以往更多的利益，大陸各國也同時會在戰亂中擁有更多的購買需求。”

“而你，手握著最能產出糧食的南疆平原，現在風族的逐步融合，又讓迷途森林的巨木能夠被更多商人購買，再加上你在之前戰爭中的表現，我們都覺得你將是四大商會最優質的合作伙伴。”

北山有些無語，對薩爾的話也不那么完全同意，他簡直想不到，被別人躲避和恐懼的戰爭，竟然會在商人眼里是個賺錢的好機會。

他想了想后問道：“舅舅您的意思，難道是四大商會的商人們早就給您寫過信，表達過這種意愿了？”

薩爾剛才的話分明就有這樣的意思。

薩爾點點頭：“是的，商會中許多人都給我來過信，希望能和你達成更多的商業合作，這就像你之前在‘雙子舌戰’時，提到的糧食問題一樣，前些日子商會收到第一批運過去的糧食后，許多人都對你贊賞有加。”

“而就像我之前給你的意見一樣，未來你出兵占領的亞尼法特亞區域，不僅僅可以把通商權賣給南疆本地的商人，四大商會更是你不錯的選擇。”

“說實話，等到那時候，大概只有四大商會的體量，才能承擔起大部分的商業運轉。”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北山感覺有股自信的光芒在無形中冒出來。

“舅舅，商會的商人們除了想要通商權，還想要什么？”北山緊跟著就問道。

他覺得如果單單是通商權的問題，四大商會應該沒必要特意讓薩爾對他提起，以他在商會中的聯系，這種事就算不提，等到未來也不可能強制要求四大商會不許通商，那簡直是抹薩爾和他外公的臉面。

“當然不只是通商權，”薩爾侃侃而談，“你今后出兵，戰士日常的所需，裝備的損壞，大概除了糧食只能依靠南疆本土運輸外，其他的都需要進行購買，而我們希望你完全交給我們來進行。”

北山點點頭：“這完全沒有問題。”

反正都是要花錢的，與其購買別的商人的，不如購買自己家這邊的。

自從和維拉德與薩爾相認后，北山就把四大商會當成了自己的勢力。

薩爾并沒有說完，他又開口道：“還有，在戰爭期間，你的軍隊只要獲得勝利，那就會有許多多出來的敵人盔甲和武器，我們希望在留下你補充自身部分的之外，剩余的也全部轉賣給我們。”

“這樣一來，你所需要的日常物資，也就不需要特意花費金幣購買了，我們直接以物換物，省去些麻煩。”

對于這個提議，北山仔細的考慮了一番。

隨后，他笑道：“看來舅舅和商會對我都很有信心啊，認為我絕對能在今后的戰爭中獲得勝利。”

薩爾微微頷首，眼中滿是贊許：“我現在可是在和未來的大陸第一帝國攝政談生意。”

北山不由吞了吞口水：“舅舅，這話有些夸張了，未來的事情，誰也不好說。”

薩爾并未爭辯，只是淡笑道：“要相信商人們的眼光。”

“好吧，”北山無奈地攤開雙手，“對于盔甲和武器，只要南疆的軍隊獲得了，我會全數轉給四大商會。”

“只不過，我也要求商會不能把這些東西，轉手又賣給我的敵人，甚至包括奧羅帝國，可以轉賣給科威比特、拉爾比斯，還有東北沼澤和西北沙漠。”

這一點是北山認為的硬性要求，他可不希望打贏一場仗之后，自己的敵人只是損失些戰士，其他的卻沒有任何影響。

而至于奧羅，自從那次被那個瑞利利用過后，他就隱隱有些覺得也應該把奧羅看作自己的敵人，至少不能算是朋友。

還有他沒提到的莫比漢德，那完全西南王國的格局太特殊，他不想見到某個領主，比如那位卡斯帕·托因比因為購買到了足夠的軍備，而對莫比漢德的格局產生太快的改變，那絕對會讓南疆今后運糧受到影響。

他要的，是在他的掌控之下，莫比漢德在合適的時機，被動的改變一些格局，確保在今后戰爭如果往北深入后，自己的后方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在和你達成這些合作后，商會肯定會和你的敵人斷絕商業，哪怕是其他人想那樣做，我和其余三位會長也會一言否決的。”薩爾認為北山根本沒必要這樣提。

他頓了頓又說道：“既然你都同意了，那我就代表四大商會和你正式確定下來。”

北山“嗯”了一聲，同時點了點頭，他沒有問需不需要簽訂協議，因為那根本沒必要，以薩爾身為四大會長之一，又是他舅舅的身份，簽訂協議似乎有些搞笑了。

說完關于四大商會的正事，薩爾笑道：“有了這個合作，你在財政窘境上的問題能更快解決，從南疆商人手上去借貸畢竟需要些時間，但現在柯爾克已經帶著一百萬枚金幣坐船南下了，幾天后就會到達。”

“一百萬枚金幣？舅舅，這……”北山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一百萬枚金幣，幾乎是“光復戰爭”前南疆一年收入的一倍，而在“林科蘭爾大撤退”時，北山收刮干凈的王室財產加在一起，也只比這百萬金幣多五十萬枚而已。

如果真有這樣一大筆金幣，北山毫不懷疑自己能把整個軍中的戰士裝備全換一套新的，然后還能剩下一半。

從這方面來看，當初在雙子城，維拉德給北山買禮物就花費了十萬金幣，就可以看出維拉德究竟有多重視北山，他后來估算外公和舅舅真正擁有的財物總數也不到百萬金幣。

為了給他買禮物，用掉那么多金幣，這份愛意厚重到無法言說。

這是真正的厚重，十萬金幣堆在一起完全可以砸死他。

薩爾笑著擺擺手：“別這么激動，這可不是白給的，其中三十萬是商會給你的定金，作為合作的誠意。”

“還有三十萬是我以你的名義，向商會籌來的借款，也算商會對你的投資，畢竟包括我在內都希望你能在又一場戰爭開始前，能夠獲得最充足的準備，比如用這筆錢購買更多的鐵礦去打造武器。”

“最后剩下的那四十萬，一部分是給你的報酬，另一部分是買斷你今后的分紅。”

北山一愣，前面的那兩個“三十萬”都還好說，但最后這個“四十萬”，他實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自己什么時候和四大商會有生意往來，而且薩爾這話像是他在某些方面入股了一樣。

要說真有，也只是當初“雙子舌戰”時，他借調的那四百艘海船，但那已經達成了糧食運輸的協議。

“報酬和分紅？”他疑惑地問道。

薩爾虛指了下北方：“你去極北之地，穿越過那片被你們叫做‘魔素之墻’的風暴，回來后我詢問過船隊領航的莫里斯，他說你們返回時用了一個魔法陣的辦法，能讓海船安全穿越。”

“這個消息，商會里的其他人也聽說了，他們都很興奮，這對于商會來說，無疑是打開了一扇通往新財富領域的大門。”

“就像莫里斯提到的那個‘浮冰獸’，抓捕運回來后，僅是皮毛一項就能獲取很多利潤，還有我聽遺民們提到過的，原永冬堡的地髓，只要能運回來，肯定也是個好價錢。”

“在你回來之前，商會已經派遣船隊向西海和南海去探索‘魔素之墻’外的區域，那里應該還有更多可以用來販賣的東西。”

“所以，我問你麾下的修斯，借了那個南疆船長蒂莫西，讓他帶著船隊向南，莫里斯則向西，如果不是現在是冬季，應該還會有一隊重新去往北海深處的船隊。”

話說到這里，北山要是還不明白，那他就是個十足的笨蛋，四大商會因為他的緣故，掌握了安全穿越“魔素之墻”的辦法后，一直以來橫亙在商會拓展各方航線上的巨大阻礙，就被消除了。

這也意味著，他去尋找遺民的舉動，反而為四大商會帶來了巨大的潛在利益。

那么給他報酬，是商人們用了南疆之前穿越“魔素之墻”的辦法，也會去原永冬堡挖取地髓，這也算給遺民們的補償。

而所謂的買斷今后的分紅，自然是因為辦法從他而來，那今后不論從哪里獲得利潤，他都應當分一部分走。

想來商人們覺得那太麻煩，也不好說萬一真的各個新航線上，帶來的利潤巨大，要每次都分給他一部分會損失，不如直接把今后的分紅一次性付清。

當然，北山相信這里面絕對有薩爾為他爭取的部分。

與此同時，北山也恍然，怪不得回來后沒見到蒂莫西，原來是又遠洋出海了，對于海盜出身的蒂莫西而言，能繼續航行于大海上或許也是他個人希望的未來。

想明白這一點后，北山新的疑惑就又出現了：“舅舅，聽您的意思，西海和南海之外，也有‘魔素之墻’阻隔？”

薩爾點頭承認道：“是的，如果不是東邊有著無法航行的咆哮海，商會的船隊應該也能抵達‘魔素之墻’，雖然不能確認這一點，但以其他三面大海來看，也差不多是這樣。”

“我們的大陸，好像孤獨的處在被大海包圍的中央，而那片廣袤的風暴，把我們環繞其中。”他的語氣有些感慨起來。

北山感到震驚，他本以為只有北海有“魔素之墻”，把極北之地和大陸相隔開來，但現在聽來，似乎“魔素之墻”是環繞整個大陸的。

這就像是故意設下的一個牢籠，在牢籠里才存在魔素，才會有四大職業的存在，而在牢籠之外，則是一片未知的天地。

“魔素之墻”，或許該叫做“環海之墻”才對。

“是誰設下的‘魔素之墻’？”他心里泛起疑問。

但轉念之間，他覺得能設下環繞大陸的“魔素之墻”的，只可能是那位離世五千多年的上神。

可是，上神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北山想不明白，但他能隱隱感知到這里面一定藏著某些秘密，某些足以震動大陸的秘密。

“嗯，反正這次還要去見見折云大長老，我到時候問問他，或許風族的記載中有關于這部分的一些信息。”他只能暫時這樣對自己說道。

微微甩了甩頭后，北山把這個此刻無法獲得答案的疑問，拋之腦后，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務上。

不得不說，盡管薩爾提出的四大商會和他今后的交易，是出于能夠賺取到更多利潤的目的，但這也實打實的對他有著極大的助力。

不論是那一百萬枚金幣，還是在后續戰爭中，對于日常物資販賣，處理敵人軍備，或者其他等等，都能讓南疆省去不少麻煩。

甚至北山都在想，等到出兵北上以后，自己軍隊里的武器和盔甲上的損耗，也能直接托付給四大商會處理，不論是重新打造，還是直接換取新的，都免去了從南疆長途運輸的等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以“百萬金幣”為主要的這場合作，讓他在未來就不必去擔憂后勤方面的問題了。

他本來還在是不是干脆把糧草運輸也托付給四大商會，但這個念頭才起來，就被壓了下去，糧草是重中之重，必須交給自己麾下的戰士才能完全放心。

“你是還有什么憂慮嗎？”薩爾忽然問道。

在剛才的感慨之后，他發現北山就沉默不語，還以為北山是在考慮和四大商會之間的生意合作。

北山連忙搖頭：“沒有，我只是想起一些其他事情，至于和商會合作，有舅舅您在，我永遠不會擔心。”

他頓了頓，笑道：“說實話，舅舅，我覺得我才是占了便宜的那一方，幾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下達一些命令就行。”

薩爾也笑了起來：“拋開我們之間的親人關系，就以四大商會來說，讓買賣雙方都共贏，一直是我們的宗旨。”

“你只是在合作往來上沒那么多事情去做，但不代表你也輕松，畢竟比起做生意，打仗才是更難的一件事。”

北山聞言，有感而發起來：“是啊，商會希望和我達成的合作，根基就是在今后我在戰場上會獲取勝利。”

“所以，”薩爾似乎就在等北山這句話，他立刻接話道，“為了我的外甥在未來不會擔憂其他方面的事情，這次柯爾克把金幣運來后，他就不回去了，以后關于財務和與商會之間的問題，你都可以交代給他。”

“放心，他能當選商會的輪值長，在關于錢的方面，不比我和其余三位會長差。”

北山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與感激，如果今后南疆的財政事務，都能交由柯爾克去做，那他的確沒有再擔心的了。

如果連四大商會的輪值長，都無法把錢財方面的問題理清，那大概這世上也沒有其他人可以了。

只是……

“舅舅，讓柯爾克閣下過來，我當然很樂意，只是他身為輪值長，就直接安排來南疆，商會其他商人會不會有意見？”

這是北山唯一擔憂的點，不能因為他在四大商會里是副會長，或者他舅舅是四位會長之一，更或者他外公是原來的老會長，就把柯爾克從商會核心事務中抽調出來。

萬一引發商會內部的不滿，其他商人就會在背地里抱怨，北山和薩爾這一家子，把四大商會當成自家的家產，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薩爾又是搖頭又是擺手道：“你的考慮很周全，但這一點卻不需要，商會的輪值長本來就是每一年輪換的，柯爾克在今年結束后也該卸任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是我的下屬，直接調給你，別人不會說什么。”

“那就好。”北山松了口氣。

他此時已經想到該給柯爾克一個怎樣的職務，政務部下轄的財務司司長，聽起來很不錯。

薩爾看向不遠處還在載歌載舞的遺民們，威戈被一群小伙子扛在肩上，正興奮地揮舞著手臂，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好一片熱鬧歡騰的景象。

他再次拍了拍北山的肩膀：“時間也很晚了，該和你說的也差不多了，我打算去睡覺，沒法跟那些年輕人比。”

北山也正看向歡快的人群，笑道：“舅舅說的是，其實，我也和他們沒法比。”

說著，兩人同時站起身，薩爾這段時間一直在“新永冬堡”，自然有屬于自己的住所，北山則是在來時，就被熱情的尼爾讓出了自己的房屋。

因為兩個木屋相隔不太遠，北山和薩爾又同行了一段路，在準備分開之前，北山突然又對薩爾問道：“舅舅，您打算什么時候返回雙子城？”

薩爾看向他，眼中蘊含笑意：“當然是等到年后，這是我們相認的第一個新年，肯定要一起過的。”

北山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舅舅能留下來過年，那可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是啊，我可是還沒去林科蘭爾見見我的外甥媳婦和外甥孫，給他們準備的禮物也都還沒交出去，怎么會離開。”薩爾的笑意更加明顯。

“呃，舅舅，禮物我看就不用了吧，外公來南疆后已經買了太多的東西，我現在住的地方后面幾間屋子，都堆滿了。”

北山一聽到禮物就有點頭疼，維拉德買的那些，他回來后去看過，都不知道得用到什么時候。

“又不是給你的，你沒有權利拒絕。”薩爾故作生氣的瞪了下眼睛。

北山看拗不過，也只有替可兒和南梧說了聲謝謝，結果又引來薩爾的一頓說教，無外乎還是那句，親人之間的感謝太見外。

而當北山在夜半過后終于躺在床上時，盡管外面那些歌聲仍響徹著，但他卻睡了一個回到南疆后，最為安穩的好覺。

第二天等他醒來時，屋外的太陽已然升到了半空，還沒起身，洛天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怎么了？”北山瞧見洛天的臉上有些嚴肅，心里不禁打起鼓。

洛天指了指屋外：“大人，風族大長老在外面等候好一陣了，本來我早就想進來喊您，但他說讓您多睡會兒，我看這都快中午，實在不能讓您繼續睡下去了。”

北山聞言，急忙一個翻身從床鋪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