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去當人證,北山自然不會孤身前往,他得確保自己的安全,讓大家一同隨行,真有什么問題也好有個底氣。
等爐石去挨個叫人的時候,法蒂瑪面露笑容,從來都直率的她忽然露出一絲小女兒姿態(tài):“我就知道你會去的。”
北山看著法蒂瑪?shù)谋砬椋氲綘t石剛才說的話,不由懷疑眼前這個少女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意思,但他很快搖了搖頭,把這種懷疑拋諸腦后,不論如何,他也不會對不起遠在南疆的可兒。
爐石很快就把大家又集合了起來,一行人也不再耽誤,跟隨法蒂瑪走出巴達部落的宮殿,朝著酋長團會議的地方而去。
路上,萊特跟在北山身后,低聲問了一下情況,北山把法蒂瑪?shù)脑掁D(zhuǎn)述一遍后,萊特就笑著拍了拍北山的肩膀,說道:“這你倒是不用擔(dān)心,以南疆攝政親王的身份,哪怕那個易卜拉欣對你懷恨,酋長團的其他人也會極力阻止他做出什么過分之舉。”
北山一想,好像倒也真是這樣,特穆拉這個西北沙漠又不是奧羅或者亞尼法特亞,當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自會帶著整個南疆的權(quán)威,任何人想動手都得掂量掂量。
“這么看,是我想多。”北山對萊特笑了笑。
萊特則回以笑容:“而且咱們這群人里面,可不止你身份特殊,別忘了爐石那家伙,還有我這個牧師。”
北山一拍腦袋,是啊,他怎么把萊特和爐石的身份也忘了呢,一個是科威比特國王的兄長,一個是圣庭的圣子,真有意外出現(xiàn),三人都亮出身份來,恐怕整個特穆拉都要震動,沒誰敢輕易招惹他們。
想到這一點,北山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確實過于謹慎了。
酋長團的議會所距離巴達部落的宮殿并不遠,只走了不到一刻,眾人就來到了大門前。
“站住!這里是酋長團所在,無關(guān)人等立刻離開!”大門兩側(cè)一排沙族守衛(wèi),手持彎刀厲聲呵斥。
法蒂瑪走上前去,此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色昏暗,守衛(wèi)們并沒有認出法蒂瑪,只聽她說道:“我是巴達部落酋長賈拉爾之女法蒂瑪,受我父親委派,帶酋長會議所見的人證過來。”
“請稍候,我們需要去通報一聲。”一名守衛(wèi)頭目立刻禮貌地回應(yīng),隨后轉(zhuǎn)身快步走進議會所內(nèi)。
不一會兒,守衛(wèi)頭目匆匆返回,臉上帶著笑容:“非常抱歉,剛才沒認出閣下是法蒂瑪公主,快請,賈拉爾酋長早就在里面等待多時了。”
隨即,法蒂瑪對北山說道:“你進去吧,我不是酋長團的成員,規(guī)矩是不能進去的,我在外面等著。”
北山點點頭,正要跨步踏入酋長團議會所的大門,他余光一瞥之間,忽然好像看向不遠處的街角,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正躲在暗處窺視著這邊。
“亞德,你帶著亞斯,還有一半的護衛(wèi)在外面守著。”北山拉過亞德低聲吩咐,“還有,看見那邊的人沒?悄悄摸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來路。”
亞德順著北山的目光望去,立刻點了點頭,對亞斯和其余幾個要留在外面的護衛(wèi)做了個手勢,然后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分散開來。
北山則帶著剩下的人跟隨法蒂瑪走入大門,心中已經(jīng)暗暗提高了警惕,他感覺的到,今晚這場人證大概率不會太過平靜。
酋長團會議所看起來并不大,走入大門后,除了院中四周坐落了幾個低矮屋子之外,也就只有中央有座圓形建筑,大約十個人就能完全環(huán)抱住,建筑沒有安裝木門,只用了一層厚厚的毛毯遮蓋。
還未走近,北山就聽到了圓屋里傳來的爭吵聲。
“易卜拉欣,我賈拉爾什么時候說過謊話?你讓阿克部落的人去綁架我女兒,這是證據(jù)確鑿之事!”
“哼,你說是就是了?如果我讓人綁架了你女兒,那怎么今天有人看見她好好地出現(xiàn)在科奇城?”回應(yīng)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尖銳,沒有成年男子的雄渾。
“那自然是我女兒福大命大,才沒被你的奸計得逞!”
“賈拉爾,你口口聲聲說是我綁架,還證據(jù)確鑿,那我問你證據(jù)呢?總不能憑你一句話,或者讓你女兒來當人證吧?”
尖銳的聲音愈發(fā)刺耳,而隨著這句質(zhì)問出口后,賈拉爾的聲音便沒有再傳出來,同時,圓屋里響起了其他人的聲音。
“是啊,賈拉爾酋長,你今天召集大家議會,指責(zé)易卜拉欣酋長犯下罪行,可沒有證據(jù)又能算什么?”
“對,我們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詞就定罪。”
……
“我就是證據(jù)!”北山推開毛毯,大步走進圓屋,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閣下是誰?”圓屋內(nèi),一名最年長的酋長詢問。
北山還未開口,賈拉爾就露出笑容,連忙走到北山身邊。
“這就是我的人證,諸位酋長,這位就是救了我女兒的恩人,他在沙漠的綠洲中,親眼目睹法蒂瑪被阿克部落的人劫持,也聽到了是誰指使,要不是尊貴的恩人,諸位現(xiàn)在就會看見易卜拉欣用我女兒的性命要挾巴達部落。”賈拉爾聲如洪鐘,眼神不屑地看著屋內(nèi)桌旁坐著的另一個人。
北山順著賈拉爾的目光看去,一個年紀也有四五十歲的男子端坐著,與其他酋長的樣貌相比并無太大差別,除了下巴光禿禿的沒有沙族特有的大胡子,想必就是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在賈拉爾話音剛落,便立刻冷笑著開口:“口說無憑,誰知道你從哪兒突然找來的一個外族當人證,他有沒有拿了你的好處,故意來這里誣陷我?”
易卜拉欣的話音剛落,其余幾位酋長便面面相覷,顯然對他的質(zhì)疑有所動搖,畢竟北山作為一個外族人,突然出現(xiàn)在酋長團的會議上,確實讓人感到意外。
賈拉爾臉色一沉,正要反駁,北山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微微一笑,目光平靜地掃視了一圈在座的酋長們,最后停留在易卜拉欣的臉上。
“這位應(yīng)該就是易卜拉欣酋長了,你的懷疑不無道理,不過既然我是賈拉爾酋長請來的人證,是否也要先聽聽我的說辭?不然套用剛才閣下說過的話,你的質(zhì)疑也不是口說無憑么?”北山的話中帶著一絲調(diào)侃,卻又不失禮貌,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易卜拉欣臉色微變,他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人言辭如此犀利,正要又開口,卻被剛才的那位最年長酋長打斷:“我看也該聽聽這個外族人究竟看見了什么,既然賈拉爾酋長說他是人證,諸位酋長就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把話說清楚。”
這個最年長酋長應(yīng)該在這里有些威信,他的話讓其余酋長們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易卜拉欣則勾起一抹冷笑:“好,那我倒要聽聽你怎么說。”
北山又對在座的酋長點了點頭,然后緩緩開口:“首先,我要說明一點,我并非賈拉爾酋長特意找來的‘人證’,如賈拉爾酋長剛才所說,我的確是在沙漠中恰好碰見了法蒂瑪被劫持的一幕,并出手救了她,現(xiàn)在過來也是看不過去某些人的所作所為。”
易卜拉欣嘴角的冷笑,更加濃重了,他幾乎要笑出聲來,但還是勉強保持著風(fēng)度,說道:“哦?那你說說,你是怎么救下法蒂瑪?shù)模坑譃楹螘霈F(xiàn)在那里?”
北山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他盯著易卜拉欣看了一會兒,不得不說此時見到這位,果然很符合他心中厭惡的感受。
隨即,北山一五一十的把經(jīng)歷的一切全部說出。
“呵呵,真是編的好故事。”易卜拉欣拍著雙手,“來此的外族都是坐船而來,只在科奇城做逗留,那你一個外族,怎么會跑到沙漠深處?這一點就是疑點!至于其他的,我說都不想再說,諸位酋長應(yīng)該也能聽出來,這家伙就是信口雌黃!”
緊接著,易卜拉欣又看向賈拉爾。
“賈拉爾,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誣陷我是想做什么,你做了十幾年酋長團團長的位置,舍不得下去了,想敗壞我阿布部落的名聲,把我們趕到沙漠深處去,然后就沒人跟你爭這個位置了,是吧?諸位酋長看看啊,他無故誣陷我,就是想挑起部落間的爭端,好趁機把他的部落永遠釘在第一的位置上!”
賈拉爾臉色鐵青,他怒目圓睜,指向易卜拉欣的手微微顫抖。
“你這是血口噴人!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明明是你,易卜拉欣,心懷不軌,想要用法蒂瑪?shù)纳鼇硪獟段遥尠瓦_部落放棄科奇城的統(tǒng)治權(quán),你才好趁虛而入!在座的誰不知道,我賈拉爾只有法蒂瑪那一個女兒,把她看做我最珍貴的寶物!”
兩位酋長的爭吵聲再度響起,其余酋長們則紛紛皺起眉頭,也不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不過看向兩人的眼神,都有了些防備。
北山輕輕拍了拍賈拉爾的肩膀,對他笑了笑,然后接過話說道:“剛才易卜拉欣酋長說我信口雌黃,我覺得很好笑,以我的身份,大概是不需要撒謊的,我說出來的話自然就是證據(jù),而且無可質(zhì)疑!”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外族人,也敢在我們面前大放厥詞?”易卜拉欣滿是不屑。
北山毫不生氣,他笑著搖頭:“易卜拉欣,叫你聲酋長,是我對特穆拉酋長團的尊重,你真當是我尊敬你嗎?我提醒你一點,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外族人,更不是一個收受好處就故意作假的家伙,我的名字,叫北山·亞利特斯,捷斯亞現(xiàn)今的攝政親王!”
口中說著,北山心里卻在想,看起來不把自己的身份主動說出是不行了,不然被口舌奸猾的易卜拉欣再說下去,怕是在座的酋長都會產(chǎn)生更多的懷疑。
“什么!”
北山的話語一出,圓屋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酋長們紛紛站起身來,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南疆的攝政,這個身份足以讓任何人不敢輕視。
易卜拉欣臉色接連變幻,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他冷笑著譏諷道:“南疆的攝政親王?真是好大的口氣!堂堂攝政親王怎么會跑到我們這里來,還差點在沙漠中渴死?”
北山又搖了搖頭:“易卜拉欣,用不著這樣聲色俱厲,我的身份到底是不是騙諸位酋長的,不是很好證明嗎?昨年各位還派了使節(jié)去南疆參加我王的登基典禮,把使節(jié)找來不就一目了然了?”
“對對對,快來人啊!”另一個面容方正的酋長連忙對圓屋喊道。
隨著喊聲傳出,一名守衛(wèi)探進來腦袋,賈拉爾走過去低聲了幾句,守衛(wèi)便又縮回了頭顱,顯然是去叫那位曾經(jīng)出使南疆的使節(jié)。
等待的期間,圓屋內(nèi)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北山和易卜拉欣身上,等待著接下來的發(fā)展。
易卜拉欣的臉色依舊陰沉,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安,他顯然沒有料到,北山會如此自信地提出驗證身份的方式。
沒過多久,一名沙族男子掀開遮掩的毛毯,走進圓屋,他一進門,目光就落在了北山身上,隨即露出驚訝之色。
“哈桑,你來得正好!”那位面容方正的酋長立刻說道,“這位自稱是南疆攝政親王的年輕人,你可認得?”
哈桑快步走到北山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隨即恭敬地行了一禮:“北山殿下,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您。去年在南疆參加諾伊陛下的登基典禮時,我曾有幸與您有過一面之緣。您的風(fēng)采,至今令我難忘。”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擊碎了易卜拉欣的質(zhì)疑,圓屋內(nèi)的酋長們紛紛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而易卜拉欣的臉色則瞬間變得蒼白。
說實話,北山其實并不記得眼前人的相貌,不過他朝對方點了點頭:“哈桑使節(jié),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場合重逢。不過,今天請你來,是為了證明我的身份,以免有人懷疑我在撒謊。”
哈桑朝北山又行了一禮,然后面向酋長們:“諸位酋長,我可以作證,這位確實是南疆的攝政親王,北山·亞利特斯殿下。他的身份毋庸置疑。”
“閣下果真是攝政,我們真是招待不周。”那個最年長酋長連忙走到北山身邊行禮,“殿下快請入座,我們坐下再說。”
北山對酋長們笑了笑,隨后也不客氣的直接坐下,然后看向易卜拉欣,問道:“現(xiàn)在,閣下還有什么話說?”
“就算你是南疆的攝政親王又如何,難道南疆的親王就能隨意插手我們沙族的事務(wù)?還是說,南疆已經(jīng)打算把手伸到特穆拉來了?”易卜拉欣冷哼一聲。
“易卜拉欣,你不用往我頭上扣帽子。”北山語氣平靜,再看向酋長們,“諸位,我并沒有插手沙族事務(wù)的意思,只是作為挾持法蒂瑪事件的見證者,來此陳述我所看到和聽到的事實,至于諸位如何處置這件事,那是諸位應(yīng)有的決定,我不過是個看客而已。”
待北山說完,賈拉爾立刻開口質(zhì)問:“北山殿下的身份已無存疑,他說的話難道還會有假?易卜拉欣,你犯下的罪行,認不認?”
“罪行?什么罪行?”易卜拉欣仍然狡辯著,“就算這個所謂的攝政救了你女兒,并且也是阿克部落的人綁架的她,但你憑什么說是我指使的?誰知道會不會是你提前交代他如此說,反正他今天早就到你家去做客了,南疆的攝政也不是一定不會收你的好處,萬一你是把特穆拉的利益出賣了呢?”
北山聽的眉頭是微微皺起,不得不說,易卜拉欣的嘴實在厲害,一番話下來,又讓其他酋長們有些動搖,看向賈拉爾和北山的眼神再次露出懷疑。
南疆的攝政對金錢珍寶自然不會動心,可萬一賈拉爾要是為了把酋長團取締,自己成為這里真正的國王呢?用西北沙漠的利益去交換北山的援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在來這里的時候,因為萊特說過的那些話,北山便沒有絲毫焦急,他淡淡的說道:“易卜拉欣,還有諸位酋長,我說句不好聽的,以南疆的富饒,這里實在沒有能勾起我興趣的東西,西北我若真有所圖,也不會選擇貧瘠的西北沙漠。”
這句話雖然難聽,但倒也是事實,除了幾個稍微年青一些的酋長微露怒色,剩下的酋長們都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心里清楚,南疆與西北沙漠的差距有著天壤之別,北山作為南疆的攝政親王,西北沙漠哪里能提供給他想要的利益。
“而且,諸位若是信不過我一人說的,我倒是還有兩個證人,我相信他們的證詞,和我具備同樣的效力。”北山接著悠悠的吐出一句。
此言一出,酋長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了好奇,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隨即還是由那名最年長的酋長對北山發(fā)問:“殿下竟然說還有人證,不知道他們是誰?”
北山看了眼越發(fā)面色陰沉的易卜拉欣,對圓屋外喊了聲:“爐石,萊特,進來一下。”
爐石和萊特立馬就推開毛毯,走入圓屋,北山則站起身走到兩人身邊,對酋長們介紹道:“這位,是科威比特現(xiàn)今國王的大哥,西南王國的大殿下。而這位,是圣庭這代圣子殿下,也是下一任大主教的繼承者。”
“嚯……”酋長們又發(fā)出一陣驚嘆,連忙站起身。
如果說剛才北山說出他的身份時,已經(jīng)足夠讓酋長們震驚,那么此刻,他們只感到自己的心臟像是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一樣。
在他們面前站著的,可是能代表三個勢力的頂尖人物,這三位竟然會在一起,分明是能夠顛覆整個大陸格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