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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崎嶇山路

后世的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對北山翻越圣山的具體過程一無所知,究其緣由,是完成令全大陸驚嘆的軍事行動的北山,對參與行動的所有戰士下達了嚴肅的封口令,他不希望有敵人會從中獲取到什么信息,從而也用翻越圣山的辦法對南疆發起突襲。

因此,對于這段被刻意掩蓋的歷史,后世往往只能憑借零星的傳說與民間故事來拼湊出模糊的輪廓,并且由此演繹出了各種版本不同的故事,來滿足大家想要探知真相的胃口。

幾乎近似神話般的故事,在養活了好一批吟游詩人的同時,也讓后世的許多人對北山有上神庇佑這一傳聞,更加深信不疑,他們堅定的相信如果不是上神庇佑,北山又怎么能成功翻越圣山呢?

這些越來越離譜的故事版本,直到四十年后才終于停下了腳步,因為那時身為親歷者之一的洛天與世長辭,而一直有習慣寫日記的他,把實際的過程忠實的記錄了下來,他的后代在整理其遺物的時候發現了這本日記,然后在考慮許久之后,將之公之于眾。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被掩蓋在迷霧中的真相,顯露在眾人的眼前,北山翻越圣山的過程,也終于在日記里變得真實起來……

進入圣山的第三天,北山站在一處懸崖邊,輕輕地發出一聲長嘆,他沒有想到,大長老帶他們即將翻越圣山的那條道路入口,竟然就在之前瓦倫西爾他們的那個天坑村落的隔壁,站在高處的他能把整個天坑的全貌盡收眼底。

自從把諾伊接出去后,這個村落就已經被完全荒廢了,盡管原先的房屋仍舊錯落有致的排列著,但卻已人去樓空,雜草叢生,顯露出一種凄涼的荒蕪感。

北山的目光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了天坑中林克的衣冠塚,雖然之前把圣山南麓的幾大盜賊勢力都收編下來,但畢竟還是有著許多小盜賊群體在其中流竄,因此北山當時讓離開的人把天坑入口給封閉了起來,以防那些小盜賊群體對林克的墓地有所冒犯。

此刻,望著那座在陽光下閃過光芒的空塚,不知道為什么,北山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他內心暗道:“大哥,我馬上就要光復南疆了,你的囑托,我沒有忘記。”

“那是林克的……?”大長老刻意沒有說完的話在身邊響起。

北山點點頭,沒有說話。

“嗯。”大長老也發出一聲感嘆,“林克這位捷斯亞王,不得不說也是一代人杰,早在之前我風族獲得的情報中,就已經知道他想和我們達成聯盟,只可惜……”大長老的眼中帶著幾分惋惜。

北山沉默片刻,努力把泛起的淚花壓制回去,隨后轉過身不去再看那座墳墓:“他的遺志,我會繼續傳承。南疆的未來,我會繼續書寫。大長老,請繼續帶路吧。”

大長老點點頭,也沒再說什么。

接下來的山路,并沒有北山想象的那樣好走,與其說是道路,不如說是一條在懸崖峭壁間,硬生生開鑿出來的羊腸小徑更為貼切。

小徑蜿蜒曲折,時而穿行在密林之中,時而攀附在峭壁之上,每一步都充滿了挑戰,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墜入萬丈深淵。

北山偶爾回過頭,看向身后拉的長長的隊伍,都會不由地感嘆一下,幸虧修斯提前考慮到了這一點,出身盜賊的戰士們,表現得都相當之好。

他們每一個人,都肩負著從塔克斯準備的各種物資,有日常需要的食物,也有隨著海拔增高而逐漸添加的衣物,但哪怕腳下如此艱難,他們也不曾發出過一聲抱怨。

有時,穿過迷霧籠罩的森林,戰士們需要與兇猛的野獸搏斗;有時,攀爬陡峭的懸崖,戰士們只能依靠墜下的繩索艱難;更有時,面對已經生長茂密的灌木,戰士們則需要揮動刀劍,開辟出前進的通道來。

山頭一座接著一座,密林一片連著一片,前方是坎坷,腳下是崎嶇,盡管困難重重,盡管饑腸轆轆,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對勝利的渴望,是對未來的向往。

北山總是和大長老一起走在隊伍的最前,他的身影在崎嶇的山路上顯得格外挺拔,他時不時停下腳步,用銳利的目光掃視四周,判斷可能存在的危險,調整隊伍行進的速度,確保每一個人都能夠安全通過。

不僅如此,他也如同戰士們一樣,背負起需要用到的物資,和麾下的戰士們一道,肩并著肩,一同面對這看似沒有盡頭的艱難險阻。

在這條險峻的小徑上,在這段亙古鮮有人出現的山道中,每一步都像是凝聚了南疆所有人的血汗和夢想,每一步都像是要給未來走出一條光明的大道。

時間就在這沉默的行進中悄無聲息的流逝,直到又過了近四天,下午五時,太陽還掛在遙遠的天邊,斜斜地灑下金色的余暉,大長老對北山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讓你的戰士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將進入最困難的地段。”

北山聞言,抬頭望向高聳的山峰,此地已經是圣山主峰四千米左右的位置,再往上就該到達雪線了,而大長老選擇暫時停下的這里,剛好是一片難得的寬闊地帶,足以讓戰士們獲得數天來的第一次好覺,而非之前一樣,只能半躺半坐的蜷縮在山徑上。

他點了點頭,對著身后的隊伍大聲喊道:“原地休息!今晚,我們就在這里扎營。”

不論那些戰士如何堅韌,數天的攀援也消耗了他們許多精力,在終于知道自己今晚可以躺下睡一覺的時候,各個臉上都忍不住露出歡喜的表情。

北山看著大家紛紛卸下肩頭的重負,有些手忙腳亂的開始生火做飯,連日來的艱苦跋涉,讓他們都滿臉疲憊,隨后北山又轉頭看向那輪即將沉入山巒的夕陽,金色的光輝灑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抹堅毅。

此時此刻,包括北山在內的所有人,身上的衣物都沒有一絲完好的存在,棉衣早已被巖石和灌木劃破,露出斑駁的棉絮和凍得發紅的皮膚;褲子也布滿了磨損,不少地方干脆用麻繩草率地綁著,以防寒風侵襲,看上去活脫脫的像一群討飯的乞丐。

當然,這么說也不盡正確,至少還有個人仍舊與平常無異,干凈和體面永遠在他身上,這個人就是大長老閣下。

身為頂階魔武士的他,又有風族圣物的加持,不論何時都和如履平地沒什么兩樣,這倒讓除了北山和銳明之外的其他人,在看向大長老時,眼中都多了一種無以言表的崇拜和懼怕。

隨著夜幕降臨,星辰點綴著墨色的天幕,三千二百一十四名戰士,擠在燃起的篝火旁,溫暖的光亮驅散了周圍的寒意,也照亮了每個人疲憊卻堅毅的臉龐。

北山坐在大長老身邊,用只有對方能聽見的聲量問道:“大長老,接下來的路很難嗎?”

“做好心理準備吧。”大長老并沒有去描述接下來的路途,而是說了這樣一句話,但也足夠了。

北山沉默的點了點頭,隨即看向火堆旁,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但是傳出陣陣笑聲的戰士們,他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圣山的深處,從來都是死亡的代名詞。

“對了,大長老,這條山徑是風族的先輩們開辟的么?”北山突然問道,他覺得就算山徑崎嶇難走,但能在這樣的險境下開辟出來,也實在堪稱鬼斧神工。

大長老卻搖了搖頭:“并不是,這只是歷代大長老相傳下來的,傳聞中應該是上神還在時開辟的,據說是為了人類可以抵達圣峰之頂,去面見上神。只不過許多年來,都無人知曉通往上面的道路在哪里了。”

“上神啊……”北山抬頭,那隱藏在云霧中的山頂,不知道又是一副什么景象。

第二天一大早,隊伍開始正式進入最為艱險的雪線,山徑也變得更加困難起來,除了大長老還能穩穩站立,其余所有人都不得不手腳并行。

隨著海拔的不斷升高,空氣也開始變得更為稀薄和寒冷,北山感到自己的呼吸也急促起來,體力的消耗也急劇增加,從他排頭的位置向后看去時,只能見到隱隱錯錯的人形,以及同樣沉重的呼吸聲不斷傳來。

根據大長老所說,大家需要攀登到五千米左右的位置,才會開始轉而通往相較容易的下山道路,但那五千米的高度,對于所有人而言,無異于天塹。

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北山在出發的當天,就下令讓戰士們把繩索分別捆綁在自己的身上,這樣能確保不會有戰士失足而跌落。

可就算如此,北山也沒想到,這最后的一千米上升,會是那么艱難,他只感到寒風不斷地從衣領和袖口往身體里灌,雙手也在冰雪的刺激下變得麻木,沒有絲毫觸覺。

整整一天,大家都只不過上升了不到四百米,哪怕所有人都不斷相互鼓勵,但當夜幕降臨時,疲憊與絕望的情緒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在隊伍中蔓延。

北山知道,此時就算他用語言給戰士們打氣,也沒有多少作用了,接下來的路途,只能依靠每個人自己的信念。

當晚,在好不容易找到的一處山坳中,戰士們裹緊身上的衣物,一個挨著一個的蜷縮入睡,這里已經無法成功升起火焰,肆虐的寒風仿佛要將一切溫暖都吞噬殆盡,戰士們只能草草吃點凍硬了的干糧,便匆匆睡去。

接下來的路程,云霧遮擋了陽光,風雪遮蔽了視線,山坡上的雪層越來越厚,讓每一次艱難的腳步都深深嵌入雪中,拔出時伴隨著細碎的聲響。

北山呵出一口霧氣,搓了搓不聽使喚的雙手,然后又一次在耳旁,傳來了一聲回蕩半天都不消散的慘叫。

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跌落山崖的戰士了,萬丈山崖邊只有不到一只腳可以借力的地方,每一次這樣的慘叫,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臟,開始他還會忍不住流淚,但隨著次數增多,以及流出的眼淚在一瞬間就會被凍成冰晶,北山此時也只有在心中嘆息一聲。

他想起之前,就在他身后不到十人的距離,那時正通過不到一尺的一處山崖,一個戰士腳下一滑,麻木的雙手也抓不住冰封的石塊,直直的掉了下去。

所有排在前面的人,包括北山,同時感到身上的繩索一緊,一股猛然下墜的力量,險些把他們都帶下去。

“抓緊繩索,我們拉你上來!”北山凍木的嘴唇大聲喊著,但這種地形下,根本使不上力氣,所有人努力了半天,反而卻被墜的更加滑落幾分。

“大人,放棄吧,不要管我!戰友們,為了王國,為了未來,請你們繼續前進!”這個戰士為了不拖累大家,他顫抖著從腰間抽出武器,決絕的劃斷了身上的繩索。

然后,一聲忍不住的慘叫,隨之而來的是,在十數息過后,一道巨大的撞擊聲,以及久久回蕩在山谷中的回音,那是生命最后的悲歌。

北山緊閉雙眼,內心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沉浸在悲傷中,他必須帶領大家繼續前進。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后,他睜開眼,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的山路,大聲說道:“為了王國,為了未來,讓我們繼續前進!”

這是一場沒有敵人的戰斗,所有人都在與自然環境進行著無聲的較量。

每一次跌倒,他們都會迅速爬起來,然后繼續前行;每一次疲憊,他們都會用內心的力量去支撐自己,然后繼續戰斗。

終于,在不知道究竟攀爬了多久之后,北山的耳旁傳來一聲希望的曙光,大長老的聲音如同天籟響徹云霄:“我們到了!”

在這一刻,似乎上蒼也終于露出了慈悲的面容,風雪驟停,云霧漸漸散去,一縷金色的陽光穿透云層,把整個世界都照的溫暖起來。

北山率先爬上圣峰半山腰的這處寬闊地帶,白雪覆蓋下的方圓近五百米的平坦,如同一個平臺一樣。

在南、北、西三個方向,都是一片開闊的視野,北山既能看見南疆的土地,也能望見無邊的中央大平原,還有西側那延綿不絕的圣山。而平臺的東側,則是圣峰剩余的那五千米高聳,仿佛天地的支柱,神圣而莊嚴。

“看,那就是接下來的方向,那里將不會難走了,都是比較平緩的坡道。”大長老指著東方,笑著對北山說道。

不大的聲音,也傳遍了一個接一個爬上平臺的戰士們耳中,所有的疲憊和痛苦都煙消云散,他們俯瞰著腳下的世界,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慨和激動。

他們知道,這一刻,無需任何人承認,他們都是真正的英雄。

北山回頭看向一張張熟悉而堅毅的臉龐,他們之中,有的臉上凝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有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然后,北山沒有說話,只是鄭重地對他的戰士們,扣響自己的左胸,彎下腰桿,行了個捷斯亞最尊敬的軍禮,而同時,戰士們也用同樣的禮節,回敬他們這位崇高的統帥。

此時此刻,王歷一二〇四年十月十三日,午十一時,還剩下只有兩千二百一十一人的,翻越圣山的光復軍戰士,和他們的統帥,形成了一副永恒的畫卷。

入夜,戰士們三三兩兩的分散在平臺各處,沒有了寒風的侵擾,他們已經覺得溫暖許多,而且那位大長老還特別露了一手,為他們用魔箭點燃了平常辦法都無法點燃的火堆,能吃到幾天來第一次的熱食,之前的困苦便被完全拋之腦后。

在平臺上度過一夜后再出發,這是北山的命令,他知道他的戰士們勇敢堅韌,卻也來到了極限的邊緣,既然大長老說接下來的路不再難走,那么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多耽擱半天并不會對回廊口要塞那邊產生什么壞影響。

“謝謝您,大長老。”北山誠摯地表達了感謝。

大長老則微笑著擺了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之前攀登時風雪太大,我就算想這么做都沒有辦法。再說,你的這些戰士,是我有生以來看見的很少如此堅韌的部隊,為他們做點事,也是應該。”

北山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掃過圍坐在火堆旁的戰士們。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和放松,這是多日來難得的安寧時光。他知道,這樣的時刻對于戰士們來說是多么重要,它不僅是體力的恢復,更是心靈的慰藉。

就在這時,北山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話語:“來,到吾這兒來。”

“什么?”北山回頭四望,卻沒有看見誰在說話。

“怎么了?”大長老關切的問道。

“來,吾在等待。”又是一聲。

北山露出疑惑地表情:“大長老您沒有聽見嗎?”

“聽見什么?”大長老不解。

北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猶豫片刻后說道:“我好像有聽到一個聲音,隱隱約約的,又不是那么真切。”

大長老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后他想了想,對北山解釋道:“這大概是空氣稀薄,導致出現的幻覺吧,不用太過擔心,我當年第一次翻越圣山時,也出現過相同的情況。”

“這樣啊,那可能是我太疲累了。”既然大長老這么說,北山便沒再多想,何況那道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

“是啊,你也早些睡吧,明天往后你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呢。”大長老笑著拍了拍北山的肩膀。

夜,漸漸深了,火堆旁的戰士們逐漸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就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北山也躺了下來,枕著厚實的棉衣,望向滿天星辰,想著勝利終于就在眼前,然后沉沉睡去。

而在北山熟睡之時,他不會看見,大長老輕步走到平臺的東側,把手貼在圣峰的巖壁上,抬頭看向并不可見的山頂,喃喃念道:“還早了一點,還早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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