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倫西爾正式表態后,北山發現自己還是有一個難題擺在眼前,那就是從平等地位突然轉變成自己下屬身份的老將軍,接下來該怎樣安排他的具體職務。
自從林科蘭爾分別過后,北山和瓦倫西爾一個向北一個向南,幾乎在軍事指揮上就斷了聯系。而到了西線以后,北山親自拉起的四萬五千大軍,其中的各個職位也已經有了人選。
再加上還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瓦倫西爾一直游離在本部之外,南方的那幾千戰士,也就跟北山麾下只認他一人的戰士一樣,只認瓦倫西爾,不認旁人。
所以,對于這種深厚的獨立性,北山不得不慎重考慮,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直接將瓦倫西爾置于普通將領之中,不僅會挫傷其自尊,更會讓南方的那幾千戰士不滿。
頭疼的北山深思熟慮了三天,卻發現還是沒有好辦法之后,不得不找到修斯商量。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北山對修斯幫著瓦倫西爾試探自己的行為,心中還是有些怨言,他畢竟是個年青人,如果一點怨言都沒有的話,簡直就成了圣人了。
不過讓北山沒想到的是,在他還沒去找修斯的時候,老狐貍就主動的來找他了,而且帶來了瓦倫西爾的意見。
“我說你這小子,從那晚過后,就一直躲著瓦倫老哥不見面,簡直不像一個全軍統帥,而像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币灰娒?,修斯就壞笑著調侃。
北山無奈的笑了笑,對于三天前發生的事情,盡管看起來他和瓦倫西爾都放下了關于試探的疑慮,但心中始終還是互相有些尷尬,不僅是他故意不去見瓦倫西爾,包括瓦倫西爾也故意一直待在自己的營盤中不出來。
“你啊,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最高指揮官了,不要你成神成圣,但總歸大度一些嘛,不然下面的戰士知道了,會說你是個小肚雞腸的人?!毙匏谷匀徊灰啦火埖男αR著。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老狐貍,你來找我,別只是為了說我一頓的吧?”北山苦笑著搖頭。
修斯嘿嘿一笑:“你這幾天是不是為了瓦倫老哥的具體職務而頭疼欲裂???”
“這你都看的出來?”北山驚奇的反問。
“那是當然?!毙匏够沃X袋,“不僅是我想到了這一點,瓦倫老哥也想到了,所以我給你帶來他的建議。”
“瓦倫將軍有什么想法?”北山連忙問道。
修斯收回一臉壞笑,表情正經的開始解釋,而按照瓦倫西爾的建議,如果北山還愿意讓他領兵作戰,那么老將軍覺得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兵一部分出去。
瓦倫西爾希望帶領南方回來的,已經重新補充成兩個兵團的戰士,再讓北山撥給兩個兵團,總計一萬八千人去南邊一百里安營扎寨。
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北山正讓塔克斯的爐石把百姓分散出去,準備接下來的春耕,而耕種最好的地方必然就是南方的產糧區。
但是,如果一直合兵一處,敵人就有可能繞道南方,從而對百姓展開攻擊,因此不如分兵,由瓦倫西爾守住向南的通道,以保護后方的安穩。
不僅是這一點好處,瓦倫西爾同時考慮到,分兵后可以互為掎角之勢,不論今后是防守還是進攻,都有很大的好處。
如果是防守,那敵人攻擊任何一方時,另一方可以悄然從敵人后方進行夾擊。而如果是進攻,那么兩處人馬就可以雙頭并進,以鉗形攻勢對敵人進行打擊。
“瓦倫老哥的建議,我想了想后,覺得的確不錯,分兵之后就能符合了一正一奇的戰法,這對我們今后的戰斗有著莫大的好處。”修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同時也把瓦倫西爾最后的話說出,“當然,瓦倫老哥說了,如果你不放心他,那就聽你的,畢竟你才是最高指揮官?!?
“那如果我真的不打算分兵呢?”北山本想直接就答應下來,但即將開口的一瞬間,卻又問出了另一個意思。
修斯聳聳肩:“那他的最終建議就是,你干脆成立個戰時顧問的職位,而那幾千個南方士兵,如果有不愿意聽從你指揮的,就解散讓他們回家,把剩下的打亂后安排進各個兵團中。”
北山沒想到瓦倫西爾竟然會給出這樣的選擇,不是太壞,而是好的不敢想象,這意味著如果他真的不同意分兵,那么瓦倫西爾相當于主動把最后一絲兵權也拱手相讓,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作戰顧問。
如果說在這之前北山心中還有些不滿和隔閡的話,那么在知道瓦倫西爾的最終建議后,對于之前的試探和懷疑,在此時就被北山真的放下了。
“老狐貍,幫我去請瓦倫將軍過來吧?!北鄙狡届o的說道。
在修斯把瓦倫西爾邀請過來后,北山也不再拐彎抹角,當著老將軍的面叫來了瑟賽,讓其調配兩個兵團歸于老將軍指揮,并直接詢問起對方打算何時動身,分兵向南。
瓦倫西爾聽聞此話,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后也不客氣的表示,趁著敵人還沒有新動作之前,趁早分兵向南,早一天形成掎角之勢,也就早一天對未來的戰況有利。
北山只是短暫的想了一下,就同意了瓦倫西爾的要求:“今天是二月十六日,那就后天出發吧,有什么糧草武器之類的需要,就直接讓瑟賽安排,不用特意告訴我。對了,麻煩瓦倫將軍在今晚之前,把在南方戰士里作戰英勇的人的名單給我一份?!?
“大人是有什么特別安排嗎?”自從那晚過后,瓦倫西爾也開始正式稱呼北山為大人,這倒讓北山覺得很不習慣,不過老將軍堅持如此,北山也不好非要對方像以前一樣,不然顯得自己似乎有些虛偽了。
北山笑了笑:“如今的捷斯亞,對于所有英勇的戰士,都應該予以褒獎。”
瓦倫西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點頭:“我這就去準備名單?!?
目送瓦倫西爾大步離開后,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修斯,看著北山:“說起來你剛才注意到沒有,在你直接詢問瓦倫老哥何時出發的時候,他眼里可是閃過一絲感動了呢。”
北山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臉茫然:“是嗎?我可沒注意到?!?
“我的上神啊,真不知道這個最高指揮官到底一天天的都在關注什么!”修斯故作夸張的仰頭長嘆。
北山則笑罵道:“行了老狐貍,哪怕是最高指揮官,也不需要什么都看在眼里吧?要是沒有其他什么事,我就去巡視一圈,你也別整天的關注太多不必要的東西,會讓你老的更快!”
第二天轉眼就到,天才蒙蒙亮的時候,北山就讓所有的戰士在斯特鎮外的平地上集合,除了跟隨瓦倫西爾匯合的那幾千南方戰士外,其余人或多或少的都猜到了所為何事。
自從北山第一次授予勛章過后,沒有任何人不愿意也獲得相同的榮譽,只是大家本以為在萊頓戰役結束后就會有的第二次,卻一直拖到了現在。
其實這也不能怪北山故意拖延,只是那時候準備的勛章數量不夠,后來返回塔克斯時才讓爐石又趕制了一批。而后北山又決定既然反正晚了一些,不如等軍隊完全編制后再授予,也好讓新進的戰士們感受下這份榮譽。
這樣一想,時間就來到了轉移到斯特鎮的時候,此時北山又剛好知道了瓦倫西爾即將返回的消息,他就覺得不如干脆等老將軍到達,好一同給南方的戰士也授予了。
所以直到現在,站在木制高臺上的北山,望著下面氣勢蓬勃的戰士們,看見那每一雙眼睛都在訴說著對榮譽的渴望時,認為這份等待的確很值得。
而對于授勛儀式的具體過程,北山首先安排的是南方的戰士,畢竟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是自己的直屬部隊,因此需要更加注重這些人的榮譽感。
隨著北山打開昨晚瓦倫西爾交給他的名單,一個接一個的念起上面的名字,還有些不知所措的南方戰士們,在瓦倫西爾的催促下,接連走上前來,排在高臺之下。
接下來,就是在萊頓戰役中表現出色的士兵,名單則是由瑟賽和卡特楊共同制定的,幾乎涵蓋了當時的一千多輕騎兵,以及部分重步兵和核心兵團的戰士。
對于每一個戰士,北山都親自為他們佩戴上“烈火勛章”,每戴上一枚,也會同時大聲附上一句鼓勵的話語,讓榮譽更顯莊重。
授勛儀式就這樣持續了很久,但沒有人顯露出絲毫的不耐煩,每一個人上臺,都會獲得雷鳴般的歡呼聲。
在儀式的尾聲,當最后一名戰士走下高臺,北山先是再次束了束身上的戰甲,然后才鄭重的叫上來了洛天和瓦倫西爾兩人,將第三枚和第四枚“光明勛章”,佩戴在了他們的胸前。
洛天先是低頭看著胸前的金色勛章,然后高傲的揚起自己的腦袋,眼中閃過感激的光芒。沒有人會知道,這位曾經的“疾風之鷹”,后來的盜賊,現在的輕騎兵團長,第一次在心中感覺到自己這個以前的北方人,對于捷斯亞有了歸屬感。
而瓦倫西爾將軍,本來在頭一晚他還對北山表示,他就不必授予勛章了,但北山卻堅持自己的想法,理由則是如果瓦倫西爾都沒有獲得應有的榮譽,那對勛章是否代表榮譽這件事,將會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至于此時此刻,瓦倫西爾也終于感覺到,當著數萬人的面獲得勛章,實在是一件值得驕傲的榮譽,也對北山能想出這樣一個絕佳的主意,而更加堅定地認為自己把最高指揮權交給他是件很正確的決定。
隨著儀式的結束,北山再次面向全體戰士,更加堅定有力說道:“戰士們,這就是你們的榮譽,它將證明你們的英勇,并且世代流傳!為了王國,為了未來,讓我們繼續前進!”
“為了王國,為了未來,讓我們繼續前進!”數萬個聲音同時高吼著回應。
北山不會知道,也是從這一刻開始,在捷斯亞的國土上,這句“為了王國,為了未來,讓我們繼續前進!”,逐漸的代替了過去那句“光榮故土,天佑吾王!”,成為了激勵人心的新口號,它不僅此刻在戰士們的胸膛中激蕩,也將深深烙印在每一個捷斯亞人的心中。
儀式過后,北山并沒有要求戰士們立刻回營,而是故意放任他們在鎮外互相交談,這樣不僅可以讓新獲得勛章的戰士在同袍面前展示一番,把榮譽加深一分,更重要的是可以讓沒獲得勛章的戰士們,把這份渴望也變得更加強烈,從而今后愿意以此激勵自己。
至于北山,他則拉著瓦倫西爾悄悄回到了斯特鎮中,因為在此時的軍議廳里,還有一個送給瓦倫西爾的禮物。
莫名其妙的老將軍被北山拉到軍議廳門前,他并不知道北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詢問后也得不到回答,只有知曉內幕的修斯和瑟賽幾人暗自竊笑。
而當瓦倫西爾被鼓動著推開了大門,他立刻愣在了原地,大廳里一聲驚呼傳來:“爺爺!”
可兒從里面撲向瓦倫西爾的懷中,而向來一板一眼的老將軍,在此刻也瞬間老淚縱橫,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有不斷撫摸著自己孫女的頭發。
看著這一幕,北山欣慰的笑了笑,隨即悄然帶著其他人離開,這時候需要給這兩個久未見面的親人,一點獨處的時間,以及短暫的溫存。
走開百米之外,看著爺孫倆走入大廳,瑟賽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對北山說道:“太感謝大人了,把大小姐特地從塔克斯接過來,將軍閣下許久不見到她,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一直是很想念的?!?
北山只是擺擺手,卻沒有說話,他心里其實知道,接下來還有更多的戰斗需要進行,誰都說不清楚哪個人也許會在某一時刻就此倒下,能讓瓦倫西爾和可兒見見面,至少也算了結一番這兩個人的一絲心愿。
并不清楚在軍議廳中的兩人說了些什么,北山也刻意的沒讓任何人去打擾他們,直到晚間吃飯的時候,瓦倫西爾才帶著可兒出現。而看見北山的時候,老將軍也沒說什么感謝之類的話,只是表情溫和的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