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可是她的主管，你要知道，只要我去跟我男朋友說點什么，她很快就沒有了這份工作。”

同事已經按耐不住現在的情緒，眼神犀利瞟向顧沉，顯然把自己當成了主管般的主導地位，可惜顧沉向來不吃職權高低這一套，左耳進右耳出已經是他的慣用風格。

在旁邊如看戲觀眾的陳總，微低著下巴，兩只手心疊在一起摩拳擦掌，感覺他倒有點為難。

“那最好把你那所謂的主管男朋友叫出來，我倒想看看像你這樣的女人，會有一個怎樣的男人保護。”

我簡直要被顧沉的話逗樂出花，句句不帶罵人的話，卻又能讓同事完全沒有合適的理由回擊他，她的臉一下憋得通紅，陳總抬起眼，微微偏頭去打量顧沉的臉色變化。

“顧總不必為這種小事，壞了今天的心情，這天色也不早了，再等會其他人也要到了。”

陳總試圖挽回這局面的尷尬，扭頭朝我跟那個同事使臉色，他是來說公事的不是來找麻煩的，這點他心里很是清楚，要是在這場公事中沒談攏損失的只會是他，而不是顧沉，他比誰都要來得緊張，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顧沉倒是個沒事人，隨意靠在了椅背上，一手耷拉在桌邊，掏出一個小盒子，從里面抽出一根煙，點了火，微瞇著眼眸，煙霧繚繞在他眼前。

為了避免麻煩擴大化，誰也不好收場，現在人越來越多，在我們身后來回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我先做出了讓步，垮了一步，準備離開回到前臺。

“好了，顧沉，你先談正事吧，我現在在上班。”

我還是跟顧沉打了聲招呼，陳總本來緊繃的神經，在聽到我說的話，瞳孔放大緊緊盯著我，沒想到我們還真是認識關系還有點深，那個同事愣在了原地，她腰上的對講機里還在呼喊，我清楚的聽到了她腰間別著的對講機里出現了幾次她的名字。

“留下來陪我吃飯，多少工資，我給你翻倍。”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

“三倍。”

我開始蠢蠢欲動了，來這上班不就是為了那點工資，顧沉一下加到三倍，換誰都會心動，顧沉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放在我身上，不相信我不會答應的樣子。

“那好，三倍就三倍。”

我點點頭，在那個同事跟陳總的注視下，找到了顧沉旁邊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許久，你別忘了現在還在上班期間。”

聲音里有著憤怒，但是我也不知道她在憤怒什么，不能沖撞客人是這個店里每個人都必須時刻記在心里的，那個同事還沒有要離開的準備，不過不出意外，她馬上就要受到店長的批評了，對講機里她的名字出現的次數已經不少，她還是絲毫沒有注意到。

“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這份工作我不要了，我來這就是為了拿工資的，既然有更多的工資，還能有個好的待遇，不用受你們的排擠，我肯定選擇后者，我又不是傻子，還有你那個什么主管男朋友，不要以為主管職位就很高了，誰是誰還不一定了，做人還是要低調一點好。”

“你！”

她氣得兩眼干瞪著我們，后面的其他同事在這忙碌的時候，完全不會注意到我們這邊，但是已經預定的包廂，自然菜肴也是事先預定好了，因為對講機里呼叫不到她，這片區域菜肴由她負責，店長這個時候急的往這里跑，一沖進門就撞上了她站在門口。

“你怎么還站在門口，剛剛在對講機里喊你給這間包廂上菜，你怎么還沒有上，干站在這里，讓你回個話也不回。”

店長的個子高了那個同事一些，慌亂的步伐讓她臉上都是被風吹亂的發絲，凌亂的耷拉在她的兩邊，眼神急促，氣還沒有順平靜，就開始指責那個同事。

“店長，這不關我事啊，那個新來的許久，你看，就坐客人的旁邊，一點有沒有個上班的樣子。”

她伸手指著我的方向，眼神里閃過一絲的狡猾，有店長在，我還能翻天不成，畢竟都是在店長手下工作，新員工跟舊員工還是拿捏的清，果然，她下一秒的表情都寫在了臉上，眼角的皺紋在她的垂眸下縮在一起。

“許久，你還不出來，這是上班時間，不是你玩耍時間。”

我偏不給那個同事反轉的機會，下意識勾了勾嘴角，想到了顧沉剛剛說的三倍工資，內心更加狂妄，我不出去你還能咋地。

“我不干了，所以我怎么樣也跟你沒關系吧？”

言外之意，她只能管轄這個店里她手下的店員，只要不是這里的店員，就是這里的客人，自然沒有任何資格來插手別人的事情。

“小姑娘，還是禁不起誘惑，走歪了路可就不好了。”

“不勞店長費心，我這個人嘛，最不喜歡吃虧。”

我揚起下巴瞥眼看店長，之前是為了拿到工資才好聲好氣的說話，沒有了工資的加持，脊梁骨都挺直的。

“工資不想要了？”

“不要了，人都該往高處走，這個道理還是你教我們的吧？”

店長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顧沉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跳梁的小丑，嘴角上揚一直沒有放下來過，倒是陳總，在見到店長時想開口，一直沒機會，在我們都沉默的時候，他才扭捏開了口。

“小莉啊，這是我帶來享受的人，你這里是這一帶出了名的店了，不是我說你，怎么還有這種店員，這么蠻狠不講理。”

被陳總叫住，店長還沒反應過來陳總口中的店員是那個擁有主管男朋友的同事，轉而更加憤怒的看著我，眼里好像冒著一股火焰難以熄滅。

“許久，你還要不要點臉，還不出來，真是不害臊，想傍大款想瘋了吧？”

我沒搭理她，只是覺得好笑，那個同事跟我們的主管，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她也十分清楚，但是她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不是，小莉....”

陳總抹了額頭上的汗，肩膀有點顫抖，她想提醒店長說錯話了，奈何，店長自以為自己完全理解了陳總話的意思，陳總小心翼翼盯著顧沉的臉色，那個同事有點幸災樂禍，可她不知道的是，這是在說她只是店長沒聽懂，以為是在說我這個新店員不懂事。

“陳總，您說的意思，我都明白，她新來的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哈，”

顧沉一直默默的看著陳總跟店長的對話，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看陳總怎么解決這件事，陳總跟店長的打招呼，一看就是認識挺久的朋友，明眼人都知道，這么親密的叫法，除了不是第一次來，還可能是老朋友。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這個姑娘是我們顧總的朋友，關系還是很好的，只是想讓她留下來一起吃飯，那個也是你們店里的吧，態度很不好。”

“顧總？陳總您的意思，我也明白，就算是朋友也是我們這里的店員，不可能只給錢不做事吧，希望您也能理解一下。”

說完她又轉頭去看那個同事，那個同事心虛了，開始往后退，但還是被店長捕捉到了她的輕微動作，猜到了點什么，那就是她可能得罪了陳總或者顧總，又可能全都得罪了，無論是誰，店長都明白，這些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

顧沉聽完他們的對話，伸手把夾在兩指間的煙蒂摁在蓋了一層濕紙巾的煙灰缸里，抿了下嘴，唇齒一動開了口，低沉不帶溫度的聲音。

“所以我出三倍工資，讓她別干了，不在你這干活，想怎么樣跟你也沒關系了吧？”

“對對對，顧總說的對。”

店長連忙討好般對顧沉點點頭，扭頭往后看，眼色示意那個同事，面對店長的暗示，她絲毫不服氣，臉上很是不屑，跺腳轉身離開，接著店長跟陳總又是一陣賠不是。

在店長不斷鞠躬向陳總跟顧沉道歉的聲聲中，陳總懸著的那顆心也終于放下了，不然他為何在跟店長解決這件事結束后，深深吸了口氣后又嘆了一聲，顧沉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陳總馬前馬后的找話題跟顧沉聊上幾句，倒倒茶給顧沉，企圖討好顧沉。

店長笑得嘴角都快揚到耳垂邊了，還在拍陳總的馬屁，說話里完全就是蜜罐子，甜鼾了我跟顧沉，終于，等待了一會之后，店長才邊笑邊一開門，背對著門后退了出去，陳總被店長的話說的滿臉春光，心情看起來很是樂呵呵的。

我盯著顧沉臉上的輪廓，若有所思。

“我臉上有東西？”

顧沉帶著一絲戲謔的聲音傳入我耳朵，陳總顧著張羅店長趕緊上菜，跟著店長去了門口，盯著店長一邊囑咐著什么，生怕怠慢了顧沉。

可能真的是，你越不想見到誰，誰就會經常出現在你面前。

“你在想什么呢？許久。”

我被陸川河的叫聲突然驚醒，陸川河的手掌在我眼前來回晃動，試圖吸引我的視線，我沉浸在跟顧沉的過去，在我一直還在腦海里旋轉的時候，陸川河很及時的把我思緒拉了回來。

“沒什么，你剛剛說到哪了。”

我看著他在我眼前晃動的手，伸手把他手往我旁邊移開我的視線。

“才說了兩句，你就不說話了，我還以為你魔怔了，就呆住不動也不說話，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陸川河的興致還沒有降下來，眼睛里流露出興奮，手被我推開后，他站起來轉身回到前臺制作的位置，留給我一個忙碌的背影，這個時候，我除了留在原地喝口奶茶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來喝奶茶的人也不少，基本都是三五成群在小店里坐著，見到陸川河也會點頭打個招呼調侃一下，除了陸川河店里還有四個人負責。

“說吧，你到底叫我來是干嘛的，也不明說，賣啥關子。”

陸川河在跟旁邊的人點頭打過招呼后，又繼續坐在了我的對面，他先給那杯插了根吸管，抿了一口奶茶，咽下肚后，才繼續抬頭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實話說，我先去看看朱涵。”

我深深嘆口氣，已經猜測到了他要說的內容。

“不是我不勸誡你，你現在要去看她我也不管你，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給你提點意見，你知道嗎？”

“我知道，這是對于朱涵這件事來說，跟你提我覺得最適合不過，我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陸川河撓撓頭很苦惱的樣子，看來這個想法已經不是第一天在他腦子里出現了。

我覺得他就是叫我來氣我的，明知道我一直很反感他跟朱涵的事情，還在我面前這么直接的道出來，一點也不給面子，時隔這么久，我都快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陸川河又把回憶表面的灰塵掃干凈，把這這個人提出來。

“隨便你吧。”

我也不再提出什么好的意見，陸川河現在的執著跟當年有得一拼，完全是十頭牛都拉不會來那種，我突然就有點后悔不聽顧沉的話，別再與陸川河跟朱涵的事情有所牽連。

“對不起。”

陸川河說完低下了頭，聲音里帶著歉意，跟不屬于他的沙啞，我也沒想到陸川河會突然說出這句話，捏著杯子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造成了不少的傷害，對我的人生也是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這些我都知道，那些傷痛對你來說是完全抹不去的，可能是我對她的執念太深了，把她當成了我的全部，也就算了，還把你牽扯進來，那天吃飯，顧沉跟我聊了很多，我才發現，其實這一切，本就跟你沒有關系，只是因為你把我當朋友才愿意陪我一起陷入了陷境，差點就再也見不到你，在里面那幾年，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我怕你會因為這件事，跟我關系拉開，可是你沒有，還來看我，給我帶奶茶，不斷鼓勵我，真的，很抱歉，許久。”

這些話，他一口氣說出來，我很是驚訝，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跟我對當年那件事做出道歉，這些本來就不是他的錯，全都被他攬下了，我很心疼面前這個低著頭，手抓著旁邊的紙巾，抹著眼睛的地方，揉成團放在桌面旁邊，低微的哭泣聲，傳來，我伸手撫上他的頭，有些顫抖的肩膀，告訴我他現在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