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度，看窗外的月亮正合適，天剛黑，月亮還不是很亮，朦朦朧朧的。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吧，今晚的星星的真多。

想起還在沫府的時候，那時候都小，也就幾歲吧！原主的哥哥很愛帶她在房頂看星星，為了這事不知道被父親訓過多少次。

沫老爺心疼女兒，爬高上低的事是絕對禁止的，沫祁帶著妹妹每次都是悄悄的，偶爾父親知道，那也是事后了，沫楹嬌嬌的求個情，沫老爺心就軟了，只有一次，沫楹腳滑從梯子上摔了下來，其實也不高，沒什么大礙，但趴下的時候手掌破了點皮，沫老爺心疼壞了，拿鞭子狠狠抽了一頓，也就是那次，哥哥第一次犯病，渾身青紫，不停的抽搐和冒冷汗。

那晚家里折騰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了，哥哥才昏睡過去，沫老爺以為自己下手太重，自責的不得了。

原以為這只是偶然，沒想到時隔不到一個月，哥哥又犯病了。

后來，看了不少名醫，拜了周圍所有的廟宇，都沒有任何成效。

大約是哥哥十歲那年，左相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個方子，不過只能壓得住病情，卻不能根除，身子也比以往虛了一些

即使如此，哥哥能正常讀書習武，這對全家來說已經是一件大喜事了。

沫楹一時想的出神，青衣自己打開放在床邊的食盒，取出粥自己喝了起來，

這本是一件小事，可她身子太虛，拿勺子的手顫抖的不行。

勺子和碗的碰撞聲，打斷了沫楹的思緒，頭微微側轉，看了她幾秒，又把頭扭過去繼續看月亮。

青衣這會吃飽了，心思也活泛起來，她從沒見過這么問話的，只當是沫楹沒本事，拿她沒辦法，心里不由得又生出幾分自豪感。

見她眼珠直溜溜的轉，沫楹就知道她一準又動了什么壞心思。

“夠吃嗎？”看著空碗，沫楹問道。

“我不喜歡喝粥。”

“可是那個藥和水溶的更快……”沫楹眨巴眨巴眼，無辜的說道。

“你……卑鄙！”青衣氣的要吐血。

沫楹無奈的攤開手，很是無辜，“是你自己拿的粥，再說你也沒問我有沒有下藥啊！”

潛臺詞就是告訴她，我又不是沒下過藥，是你防范心太差！

“你有本事就給我下一輩子的藥！我什么都不會說的。”青衣惡狠狠的說道，她就不信自己還能死在這了！

“你以為藥不要錢啊？”沫楹翻了個白眼，她手上還真沒什么藥了，粥里的加水里的，最多兩天的量，再說這藥也不能長期吃，這已經是極限了。

“還有，你真以為你有多重要？”沫楹面色一愣，嘲諷道。

“我重不重要，沫美人難道不知道嗎？不然，沫美人在這里做什么呢？”青衣此時還是信心滿滿的，這不過都是噱頭，這種柔柔弱弱的閨閣小姐除了這種低劣的手段，還會什么？

沫楹緩緩彎下腰，與她平視，和她只有一臂的距離時停住，平靜的問道，“你殺過人嗎？”

“你什么意思？”

屋里靜靜的，明明已經初夏了，青衣竟起了雞皮疙瘩。

“書上說，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有人是興奮，有人是害怕，有人是慌張，有人是后悔，還有人是解脫，你是哪一種？”

沫楹沒有等她回答，繼續說道，“可我哪一種都不是，我是有些彷徨！”

“你……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頭已經開始沉了，青衣知道，藥效發作了。

“你房間的水，我先給你換掉，明天白天，即使你人昏睡著，麗娘也會喂你喝水的，如果明天晚上你醒的早了，就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資本和我談，明天，是最后一次！”

沫楹提起桌上的水壺，轉身就要離開。

快到門口的時候，止住腳步，背對著她，開口，“今天的時間，是多你的，也是多給我的，我來這里，就是為了見你，多看你一次，我就多恨你一分，我不知道親手結束一條生命是什么感覺，但我只希望，我多恨你一分，下手的時候，手就能少抖一分。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明晚，真的是最后一次機會了！”

沫楹不知道身后的青衣是否還有知覺，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幾句，但她說的都是真的。

一想到之杏因她而受苦，她就恨不得把青衣活剝了，可她現在要忍著，不能漏出意思破綻。

站在院子里，對著皎潔的月光，沫楹暗暗祈禱。

這天不是十五，沫楹還是去了小祠堂，這次沒有找借口，只在早飯時說了一聲。

沒人問為什么，也沒人敢問，這幾天小院的氣氛很不一樣，雖然沫楹面色如常，但她的每一個指令再沒人敢多說一個字，也沒人在背后討論。

“麗娘，白天的時候，去給之杏喂點水，每隔兩個時辰，下午申時三刻以后就不用再喂了，除了喂水，誰都不能進去，昨天黃太醫說了，她要靜養。”

“是！”麗娘點點頭，見沫楹起身要走，鼓起勇氣問道，“她什么時候能醒啊？”

沫楹奇怪的看著她，“她早就醒了啊，只是湖水進了肺部，她才會昏迷的時候多些，不過不礙事，靜養就好，她現在睡著，只是沒緩過勁。”

沫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這是她早就想好的說辭，騙劉嬤嬤和佩玉這種懂醫的恐怕不信，麗娘她們這種死心眼的，一騙一個準。

果然，麗娘松了一口氣，之杏沒事就好。

靜齋里的人都知道小祠堂的規矩，沫楹不用擔心她們，今天沫楹會在附近閑逛，幫她擋著外面的事。

雖然已經出宮過很多次，但這次，不一樣。

沫楹先去了第一次出宮時和之杏去的小茶館，人還真多，下面的小桌子都坐滿了，樓上的雅間倒還剩一間。

沫楹掏了一塊碎銀子，跟著小二上樓，還真巧，竟然是她們之前的位置。

要了一壺菊花茶，沫楹細細品著。

這茶館臨街，今天恰逢開市，人很熱鬧。

坐了半個時辰，沫楹就走了，上次她提前跑掉，這是她欠之杏的，今天也算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