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識掃動，發現符皇只是陷入深度睡眠了而已。

呼。

長舒口氣，紀峰安心不少。

想起來符皇提醒過自己他要有一次十分重要突破，所以閉關了。

此次突破很有風險，能過去最好，不能過去就很可能徹底沉淪死亡了。

但愿一切都好吧。

紀峰對他有信心，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符皇既是兩千年的王八又是一個千年禍害，應該不會有事的。

不知不覺間，符皇已經成了他最重要的人之一，就算自己有事也不想他出一點事情，硬要說的話，這種感覺就像是家人。

“怎么了這是？”王生看出不對勁：“從一開始臉色就一紅一白的，走火入魔了？”

“沒事。”

紀峰擺擺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罷了，對了，三公離去前說推薦我要看的《天人錄》是什么意思？曹兄，你見多識廣，遍讀書山，知道是些什么嗎？”

曹文眉頭一皺，細細沉思：“《天人錄》的話，我兒時是有背誦過的，不過當時年幼懵懂方才七歲，根本記不住太多，只知道說的是民生民意的問題，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去看看。”

紀峰點頭不語。

一旁沉默寡言的白俊清突然開口：“此書我倒是讀過，說的是該不該無節制的放縱民意的討論。”

哦？

紀峰眉頭一挑，抬頭看去：“結論怎么說？”

“結論也是模棱兩可，作者一再強調人心最是難測，所謂知天意知心難，文中舉出了大量的例子還是討論不出來，最后也只是說要找一個平衡，就是盛世之時開放言論，亂世之時嚴加管制，必要的時候還應該用重典重兵鎮壓。”白俊清解釋。

原來如此。紀峰點頭。

這些都是法家的觀點，符合帝王心術，是從大局上來考慮的。

紀峰作為一個普通百姓，那自然是希望言論自由，可站在國君的角度，卻萬萬不能如此草率。

想著想著，紀峰突然苦笑起來，一拍大腿終于是恍然大悟：“三公的用意很簡單，說是忠告，其實就是一次警告！”

他這次彈劾鹿承歡，幾乎是全靠百姓的立場和力量。

所以三公的用意其實就是在告訴他——“擅自動用民意和輿論作為力量，甚至有了壓迫朝廷的意思，這次可以，但是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

紀峰繼續苦笑。

暗道三公都是賢者賢能之人，無一不是洞曉時間變化、人情世故的，能被他騙過才有鬼了，如何能看不穿這么低級的把戲呢。

王生也微笑起來：“如此說來，他叫你看書，不正是告訴你這次就算了，下次如有再犯他就不會這么客氣了？這不是好事么。”

“算是好事，說明紀兄你逃過一劫了。”白俊清微笑。

“到了到了。”曹文出聲提醒著，私下議論自己的師長是十分失禮的，所以他一直避而不談，當做沒聽到。

四人下了馬車，打量著四周，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擺攤的叫喊的，變戲法的許許多多，絡繹不絕。

這里應該就是在運河之上了，運河開鑿后，當年特意在中間開發的一塊小地方，也就是小洲頭。

洲頭和城池以石橋相連，如今倒也是難得的景色。

久而久之，這里也變得熱鬧繁華起來，其中的江心樓更是有名，其中的醉仙釀堪稱天下一絕，更有“千里煙波無限好，惟嘆空樽無佳釀”的絕句。

深吸口氣，這里的空氣水氣十足，有些濕潤，附著在皮膚上很舒服。

清風吹動，柳條紛飛，似佳人的秀發，配上遠處的如鏡江面，波光粼粼，獨樹一幟，天下獨絕。

“走，我們上樓去，等到了那里，風景更好！”王生招呼著。

紀峰回過神，打量著眼前的江心樓，樓高八層，六棱寶塔之狀，雕欄玉砌，每個角都掛著大紅燈籠，意味著喜慶。

其中載歌載舞，鶯歌燕舞，撫琴歌唱的有，掌聲雷動的也有，看起來氣象萬千。

門口坐立兩具石獅，一左一右，作咆哮狀，威武非常。

“真好啊。”感嘆一聲，跟著前面的三人上了樓。

樓中自然又是一處景色，墻上寫著過往詩人的佳作，大多都是詠物寫景之作。

這些詩人大部分是從其他地方沿著運河而來的，如今到了運河的終點，寫下一首詩詞以明志也是情理之中。

“這不是紀公子么，紀公子好！”

“誒呦，紀公子來了。”

“紀公子好。”

紀峰一跨入門檻，一樓的食客們紛紛起立，早在他下馬車之時，有心人就已經注意到他們了，現在紛紛出聲打招呼。

紀峰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如今是滿城都傳遍了。

斗倒了鹿承歡，得到三公的賞識，蒼云三子之首，從此前途無量，高枕無憂了。

白俊清一怔，待聽說后才恍然大悟，心中更加敬佩。他一直在家修煉，這幾天的事情沒有參與，因此還不知道。

紀峰哈哈一笑，抱拳拱手，一一回禮：“諸位吃好喝好，我等性急，等不及要上去一飽口腹之欲了，哈哈不送不送。”

“紀公子要不我請了吧。”

“我來吧，紀公子。”

大家一擁而上，其中真心的不知道有多少，但大部分應該只是逢場作戲，客氣客氣罷了，因此紀峰也不當真，只是推辭說不用。

“好了好了，大家吃好喝好玩的開心啊，我們先上去了。”紀峰笑著，便朝樓上走。

掌柜的親自走過來，一臉殷勤地搓著手，笑容可掬：“幾位公子，頂樓的上座給你們留著呢。”

“請。”紀峰對視一眼，齊齊伸手。

江心樓八層高，能夠看清極遠之處的景色。

那里漁帆點點，貨船片片，運送著從其他地界而來的稀奇貨物，供百姓們玩樂。

“好啊，真是好。”扶欄喟嘆，樂不思蜀。

此處極高，正應了當時杜甫的那首《望岳》——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他距離那個境界還差的太遠太遠，可斗倒了鹿承歡，也算是跨過了一個小小的山丘，難免生出幾絲自豪感。

此刻觸景生情，望著江山無限好，豪情壯志便油然而生。

“紀兄坐啊。”王生在一旁招呼著。

“就來。”紀峰留戀了一會兒江風的吹拂，走過去坐下。

還未開口，忽聞遠處江面，傳來一聲“救命”！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站起來，可以聽到樓下也傳來了桌椅摩擦聲響，顯然大家都被這聲音吸引，想去一探究竟。

紀峰果斷站起身，和三人走到欄桿前，憑欄眺望。

元氣運轉，目中神光隱現，看得極遠。

原來是有人落水，在一千五百丈外的江面上，撲騰著水花，掙扎不已。

這應該是前來玩耍旅游的游客，卻不熟悉水性，并且嗆了水，危在旦夕！

“是一介女子，且不熟水性。”王生眉頭一皺，就想從八層樓上跳下去，但被曹文一把拉住。

“不要沖動，且不說這么遠，趕到恐怕人也不行了，這里還是八層樓，難道你直接跳下去？”

“那如何是好？男子漢大丈夫，難道眼看著一位女子死去嗎！”王生眉頭緊皺，陷入糾結。

“看我的。”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白俊清深吸口氣，終于有所動作。

一拍儲物袋，白光一閃，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紅軸長弓，盡顯狂野。

深紅如血的弓身上包裹著漆黑的獸皮，是作防滑之用。

弓弦如絲，彈性十足。白俊清手中無箭，卻一把搭住弓弦，猛地向后一拉，肌肉隆起。骨鳴大爆，弓弦如月，輕易拉滿！

數不盡的天地靈氣瘋狂匯聚于準心之前！

弓身之旁，凝結成一根透明箭只，朝向落水女子。

箭頭鋒利，閃爍著幽光，仿佛誓要將這蒼穹劃破！

“去！”白俊清輕喝一聲。

嘣！

霹靂弦驚，弓弦回彈，靈氣箭只激射而去，如風如電。

嗖——

一千五百丈距離，就是人看起來也像是螞蟻一樣，只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小點，但箭矢算計好了一切角度，包括因自身重力會落下稍許位置都計算在內。

嗒。

箭頭輕銳，削鐵如泥。

從女子的肩頭之上，秀發之下穿過，正好將她上衣的肩頭部分勾起，死死釘在了邊上的船身一角，安然無恙。

呼——

白俊清收弓而立，持弓叉腰，腰板挺直，目光灼灼，見事成，終于是露出一絲微笑。

其實女子的掙扎大大拖延了救援工作，否則邊上的人都可以把她拉上去的。

而此箭則讓她的身子不再下沉，使她徹底冷靜了，所以輕而易舉的就將她救上了岸。

看樣子她嗆的不輕，一連吐出幾大口水，臉色蒼白，好在平安無事。

至于那根靈氣箭矢，則早早地就化為靈氣消散一空，無影無形。

啪啪啪啪。

紀峰三人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甚至于樓下的客人都開始歡呼鼓掌，為這一箭而喝彩。

一千五百丈外，一箭穩穩射中，這不單是箭法超群，一般人甚至都沒有這個力氣。

最夸張的是，在場有些人修為不到，連發生了何事都看不清呢。

“是誰？”有人問道。

“好像是樓上那邊傳出來的。”有人回答。

“是不是紀公子？”

“不像，我覺得應該是那位白俊清白公子，你們忘了他的傳說了？”

“哦哦哦，對對對，善用弓矢，很可能就是他！”

眾人一陣恍惚，終于是恍然大悟，連拍腦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這樣，大家都敬白公子一杯，如何？”

“好好好。”

不知在何人的帶頭下，一層到七層的食客都不約而同地站起身，齊聲喊道，聲勢震天：“白公子高義，我等敬公子一杯！”

八樓，紀峰四人一愣，前三者哈哈一笑，推了白俊清一下：“干嘛，人家敬你酒呢。”

“哦哦。”

白俊清一摸腦門，連忙站起身，端著杯酒走到樓梯口：“承蒙諸位抬愛，我先干為敬。”

“哈哈哈好，公子海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