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凡說苗家人有供奉山王菩薩,這么個叫法從古傳來,不過放在山外,人們又喚作“過山黃”,活物保留的至今沒人見過,可過去打死過幾只,尸身做成標本的有不少,倒是這年頭許多商家都講究個奇淫技巧,真假摻合,市面上流通的真假難辨。
眼前這只浸在污血中,洞中雖有火光,可看著一樣不夠敞亮。原先想細瞧,可我見阿麻神色擔憂,廖凡說得也是高談,既然小天孫無礙,又不想多生事端,幾個人火急火燎得就退出了山王洞。
要是橋段不過狗血,我們退得肯定不慢,就是區別在這阿麻和乳娘差別甚大,自從小天孫抱在手中,不論如何哄著,哭聲始終就沒斷過,莫不是聾了,那這近處的山野異獸哪能不聽見些端倪。
以往去過動物園,我見識過華南虎,虎毛長成桔紅色,體型也就一般。可哪想現在我們三人對面,一只實在沒有鐵籠束縛的巨型老虎,或者我想應該稱作過山黃又或是山王。從我眼中看去,它來回踱步,體長就這么老遠看去得有四五米,不同與華南虎,它的皮毛長成干草黃。身上披掛著一身肩擔花,實在的吊眼梢子。乍一看還誤以為是東北的吊睛白額大蟲,可是離得近了,見那奇長的尖嘴,狗腦似的殼,再加上兩頰露出的幽黃獠牙,這才信得真有異物。
要是普通山獸,那攻擊之前都有一個嘶鳴助威,不過眼下這只卻是不擺場合,我們都還沒個預兆,它忽然虎軀一躥壓了上來。火把亮光搖曳了兩下,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站在最前,要說槍打出頭鳥。一道黑影從空中壓下,我慣性的摸往腰間,可腰里空空如也,這才發現又不是下斗,哪里還有什么砍斧不離身。也就是前頭阿麻遞過來的那只短匕還沒還回去,這過山黃撲得魯莽,我眼里掠過一道精光,手中匕首向上刺去,心想不論上空壓來的是何物,那也得先給它來個開膛破肚,只是不料匕首到了半空,我手腕處一陣發麻,虎影晃動,只知道空中的過山黃前肢改撲為掃,兩兩相接下就差直接將我掃成骨折。我自然知道這類弱肉強食的動物能夠屹立在食物鏈巔峰哪能沒點靈識,也好在我留了一手,剛那一處不對,我腳下便是攥了一股暗勁,人借著勢頭朝著邊上滾開。就這樣還算是低估了眼前的山獸,論速度,它不比獵豹慢,我這地上避開還沒打住,它已是又接著一撲到了我的前面。
阿麻的火銃響了一聲,鋼彈打在了過山黃身上,我瞧見虎軀一個抖索。四肢擺動得咯咯作響,牛鈴大的虎眼中血絲布了出來。這時候我真希望大寶再場。那兄弟可不會委屈自己玩什么單發的鋼珠火銃,照他的話原搬,自然就是斯捷奇金一梭子就能把眼前這山獸打成一堆血肉模糊。然而現實太過殘酷,鋼珠火銃的力道只能傷了過山黃幾分皮毛。
中了一槍,邊上的過山黃避開了最近的我。阿麻手上硝煙未盡的那把火銃,看得令它幾番咆哮,一陣起落,就是盯死了緊追。不顧邊上的廖凡和我如何挑逗。我想起之前山洞中慘死火銃下的虎崽,料想眼前這只過山黃肯定是睹物發狂。若不是阿麻常年在山里轉悠,一套騰挪位移用得精巧,背上加了個小天孫,普通人早就得成了虎爪亡魂。
“小心”我喊了一聲提醒阿麻再次避開,可過山黃前肢細長,幾個爪子就像刀片一樣抓向小天孫。真不是我充什么藝高人膽大,腦門子一熱,我縱身一躍抓住了虎尾巴。這下倒好,龍講逆鱗不能碰,虎談尾巴不好抓,一上手我就悔得沒個地縫鉆。
過山黃見尾巴被我揪住,轉頭虎口大開,黑夜中一聲長嘯,因為離得近,耳中傳來的尖銳震懾了我的魂魄。手里力量不自覺一弱,虎尾巴卻被掙脫,緊接著挨了一鞭,皮膚上的火辣瞬間傳來。尖長虎嘴到了我的眼前,照我估算,那兩頰如同劍齒虎一樣的獠牙得有一尺多長,當得就是殺死山洞內幾個苗人守衛和乳娘的真正兇器。
獠牙沿著一道弧線刺了下來,我也來不及做什么急中生智,只是身體自然反射下雙手抓了上去,頂著股手掌都快裂開的巨力,使得自己脖子移動了一些。
阿麻那無力的火銃又是一響,過山黃抬首回望,我雙手抓著獠牙,人被這力道也是帶得托起了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