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回雞飛狗跳

也不知怎么搞的，這陣子京城里出現了件怪事。

兒童在坊間傳唱著兒歌。

“親之愛之，兩地茫茫，離別爹娘，再難想見……”

“這好像就像撓癢癢。嫣兒的伎倆難道就這點？”劉詢似乎不滿意。

“難道要動粗嗎？”王皇后也不讓步。

“為什么不動？”

“你難道就不怕……”

“怕了，難道要我自己折騰？”劉詢道。

“陛下喜歡折騰盡可以去。”王皇后說道。

長安城里的京兆尹府出了一個告示：“女子出嫁后不得歸娘家。”一時間鬧的城里紛紛揚揚，這些夫人們紛紛給皇后上了書告府尹張敞。

“你這是什么意思？”王皇后直接來到了宣室殿，“您怎么可以動用京兆尹府呢？官家做出那么荒唐的事。”

“這幫婦人來找你了吧。”劉詢說道，“朕要的就是這個動靜。”

“可是她們都來找我。”

“你可以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劉詢說道，“何必放在心上。”

王嫣看著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無奈搖了搖頭。

京城管轄的地方有那么荒唐法規，于是各家富戶在周邊購起田宅。這女兒歸寧團聚就在那邊了。但是有更多人把抱怨提上了臺面，這張敞可不知道那邊有問題了，連張敞的夫人都是意見一大堆，不明白夫君怎么會糊涂如此，百姓更是議論紛紛。

“我女兒如今都不敢回家看一眼……這造什么孽呀！”

“我母親生病，我妹妹都沒有歸寧……”

“這長安如同坐牢一般，一家人都不能團聚，”

“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怎么過呀，人不全呀！”

“女婿女兒是外人……我看就這樣了。”

“你們京官可以上表給陛下呀！”

“那張敞是皇帝的寵臣呀……”

劉詢就等著他們彈劾張敞的奏章，只是這件事對很多人來說實在屬于小事，張敞又是個好人，連等了三天卻不見人上奏此事。

“陛下手下的大臣真不會為我們女人著想。”王嫣說道

“在等幾天，”劉詢說道，“這也許張敞也會自己自首改錯。”

“可笑，你自己打自己了，不丟臉呀。”

“丟臉，我最不怕的是丟臉。”劉詢說道，“這史書記載的大多都是正面的，那些史官都怕得罪當朝者的，有些事上不來臺面，并不表示不能做。”

“你就是無賴！”王嫣說道，“怎么給兒孫做表率呀。”

“他們的表率是周文王、武皇帝，不會是我，你兒子跟本看不上我的幾招。你有空好好喝他說說，別被書上迷暈了。”

太子迂腐，做父親的哪有不知道。

“你不就喜歡你的欽兒嗎？我不小氣，你盡管讓他回來。”王嫣說道，如今自己有孫兒在懷，心中把握說話也很有底氣，培養好孫兒也不失為好辦法，何況最近夫君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孫子，已經明顯超過劉欽了。

“政令朝令夕改是不好，但是也是沒辦法。”

張敞的惡名背定了。

劉詢私下只能再找張敞。

“我不怕這個惡名，誰不被人罵上幾句。”張敞倒是實話，“其實陛下可以不管他們說些什么，我府尹下了令，衙門里不少人質疑，但是真蓋了章，他們倒不說了，陛下想接回解憂公主，其實這些人不能怎么樣，最多多罵幾句空話而已。”

“去曹司錄那邊，我看看他會說些什么。”劉詢說道，曹司錄年歲大了，這兩年在衙門做了一個閑散的人，有空就喜歡在京兆尹府邊上的茶館呆著。

飲茶的地方聚集了最多的人，什么人都能來，它比酒館更高雅，畢竟酒不能多飲。

“你也長白發了。”曹司錄上來就是那么一句。

“牙也松了。何止這點呀，想到趙老將軍老當益壯，我這身體養尊處優卻不如他。”劉詢說道。

“你又胖了。”曹司錄搖著頭。

“吃得好，又不動，出則車，房間里又走不了幾步。”

“你不會是來和我閑聊的吧。我們張府尹不是個糊涂人，你莫非信不過他？”曹司錄說道。

“哪里的事，我只在來坐坐。這新開的茶館位置好。”

“還是這幾年飲茶流行了，這茶好呀，不浪費糧食，西域商人也喜歡這東西……”

“解憂公主能回家嗎？”

“誰家閨女要回家，爹媽不許的？小民不懂國與國的關系，只知道泱泱大國的公主想回來又有何錯？如今多少胡人歸附大漢，我們大漢的子民難道就不能回來了嗎？你的餿主意弄得長安雞飛狗跳的，可都讓張府尹擔待了，我們府尹如今真成了小人。”

“他的口碑不如趙廣漢都是我害的，讓他做小人……”劉詢說道。

“小民沒有那么睿智，容易受到人的挑唆，不明事理的人總是占多數的，往往看到的是表面，你那主意的確給長安人惹了很多不愉快的事，只是這法規只對窮人有用，那些富貴人家招待兒女何須在長安城里？倒是娘家有生病的父母女兒女婿都苦了。”曹司錄說道。

“怪不得這幫人不吭聲。看來這件事還真不能指望他們。”

“其實，這解憂公主的事只要借街口那說書的說一說，把公主比作當年的蘇武，這使節總是要回國的，士大夫們覺得公主回來沒有為大漢丟面子，反而是掙了面子就不會反對了。”曹司錄說道。

“我怎么沒想到呢？”劉詢嘆道，這原來智慧都藏于民間，自己想不通的道理，而曹司錄的幾句話都解決了。

“你幫我把這件事辦了吧。”劉詢拿出了幾錠金子。

這一來好像又套回了王嫣那一套。

“陛下已經不是初出茅廬了，這些老臣們已經沒那么強硬了。”張敞還是那么勸他。“陛下，您還是自己拿主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