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蛟龍所言,太子病逝后,大明皇宮不再平靜。不管白天還是夜晚,總有幾雙眼睛在窺視著養心殿,皇上面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這些消息就像長了翅膀飛到幕后權謀者面前,同樣各種指令也像長了翅膀飛到皇宮的各個角落。這天晚上,皇上身邊的御前近侍高公公來到御花園的假山后,秘密約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黑衣人將一個竹筒遞給他:
“你把主子要的東西準備好,明天晚上這個時辰,在這里見面。”
高公公接過竹筒,繞過假山從另一條路返回,黑衣人見高公公離開,躍上房頂,閃身不見。高公公懷揣著竹筒回到自己房里,關上門,在燈下仔細的打開竹筒一端,從里面抽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圣意?”兩個字,高公公看后將字條燒掉,來到養心殿,見皇上在批閱奏章,他把熱茶遞過去:
“皇上,您還在吃藥,早點睡吧!”
皇上接過茶盅喝了一小口遞給他:
“朕睡不著,再過幾天,太子就要下葬了,他是朕的親骨肉,朕的心口痛呀!”
“太子是個好孩子,老奴從小看著他長大,不僅對他的弟弟們愛護照顧,而且對待我們這些下人們也細心周到,老奴這心里頭。。。”
高公公說著哭起來。皇上拉著高公公挨著自己坐下,高公公忙站起來:
“老奴惶恐,還是站著吧!”
“你也老了,你侍候朕幾十年,沒外臣的時候,不要太拘禮。你坐下來,朕和你說說掏心窩子的話。”高公公從旁邊搬了一把座椅,在一側坐下:
“老奴聽著,您說吧!”
“你說說朕的眾多皇子,誰可接任新太子?”
高公公假裝一下子從椅子上跌下,跪在地上:
“皇上,皇子們個個優秀,老奴不敢妄言?”
皇上笑著說:
“老東西,問你一句話就把你嚇成這樣,說錯了,朕不怪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吧!”
“老奴只知道怎么侍候皇上,別的事不是老奴該操心的,您就饒了老奴吧!”
“朕的眾多皇子中,四皇兒最合朕心,朕冊封四皇兒為新太子,你覺得如何?”
“皇上,老奴還是那句話,老奴不敢妄言,四殿下很出色,老奴記得四殿下打了不少勝仗,您還賞他百金。”
這時,更鼓已敲了三下,太子靈堂那邊高僧超度亡靈的聲音清晰的傳來,皇上突然又傷感起來:
“你起來,陪朕去太子靈堂看看。”
高公公從地上爬起來:
“皇上,夜里涼,您的身子怕禁不住,別去了,您還是早點歇息,明兒還要早朝呢。”
“朕想再多看太子一眼,再過幾天,他下葬后,朕就見不著了。”
“老奴去傳轎子。”
高公公抹著眼淚出去,一會,幾個太監抬著轎子候在門外,高公公侍候皇上又多加了兩件衣服,才出門坐上轎子,向太子靈堂走去,半柱香的時候,轎子停在靈堂門外,高公公扶皇上下轎,走到門口,只聽里面鬧鬧嚷嚷,只見劉四抱著朱永炆在罵旁邊的人:
“狗東西,愣著干嘛?得空我一個一個的剝你們的皮!小殿下暈倒了,還不快去傳太醫!”
又暈倒一個!皇上腦袋“嗡”的一下,站立不穩,高公公攙扶起他,安慰道:
“皇上,您別急,小殿下不會有事,先傳太醫來瞧瞧。”
“高公公呀,朕的孫兒之前是多么頑皮,自從他父親走后,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下子長大了,既孝順又懂事。”
高公公道:
“皇上說的是,小殿下小小年紀尊禮法,幾天不吃不喝,日夜守靈,終于扛不住,苦了這孩子了。”
皇上抱著孫子喊道:
“快傳御醫,把朕的孫子扶上轎子,送養心殿!”
高公公和幾個太監將朱永炆扶上皇上的龍輦,皇上坐在旁邊抱著孫兒,到養心殿門前,落轎后,奴才們把朱永炆抬進養心殿,放在龍榻上躺下,御醫趕來,診脈后,御醫道:
“無妨,皇孫是餓暈的,吃上些飯食,再好好補補覺就沒事了。”
皇上終于松了一口氣,即命人送來燕窩粥,親自一勺一勺的喂孫子喝下去,喝完粥,朱永炆緩了一會,睜開眼睛:
“皇爺爺,這是您的龍榻,我怎么躺在這里了?”說著就要掙扎著起來,皇上按住他:
“你小時候,沒少在這龍榻上鬧騰,方才暈倒在靈堂,嚇壞皇爺爺了,躺著別動。”
“孫兒讓皇爺爺擔心了,現在已經好多了,孫兒可以去靈堂給父親守靈。”
朱永炆堅持要起來,皇上表情嚴肅:
“不許胡鬧,乖乖給朕躺下睡一覺,明天再說守靈的事。”
高公公過來勸道:
“小殿下,皇上疼您,您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外面有守夜的奴才,有事讓劉四傳話。”
“謝謝高公公,皇爺爺也早點歇著,孫兒睡下了。”皇上點點頭走出去。。。
朱永炆一覺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睜開眼睛,見劉四在一旁,他翻身起床:
“怎么不早點叫醒我,趕緊去靈堂!”劉四道:
“傳皇上的話‘今日不用再去守靈,用膳后,好好養著。’”
“皇爺爺現在不在這里,我們趕緊走。”朱永炆正要出門,皇上走進來:
“孫兒,你又不聽皇爺爺的話,害皇爺爺擔心嗎?”朱永炆跪在皇上面前眼淚汪汪:
“不是孫兒不聽您的話,后天,我父親就要行葬禮入土為安了,孫兒想多陪陪他,盡一點孝心,請皇爺爺恩準。”
聽孫兒如此說,皇上心情非常沉痛:
“那好吧,皇爺爺念你一片孝心,去陪陪你父親吧!”
“謝謝皇爺爺!”
皇上叮囑:
“按時吃飯,晚上記得休息!”
“皇爺爺放心,孫兒記住了。”
朱永炆和劉四走出養心殿,皇上看著孫兒的背影默默的頻頻點頭,高公公意味深長的偷看皇上一眼。。。
晚上,玉嬌正在皇宮巡視,突然發現高公公形跡可疑,一路跟著他,高公公來到昨晚和蒙面人見面的假山背后,他剛站定,蒙面人從暗影里閃出來:
“高公公很準時,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
高公公從懷里掏出竹筒遞過去,蒙面人正要伸手接竹筒,忽然,竹筒飛起來,飛過他們的頭頂,蒙面人飛身去抓竹筒,竹筒卻落入另一個蒙面人手里,兩個蒙面人拳來腳往打起來,高公公見勢不妙,趁機溜走。兩個蒙面人斗了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拿到竹筒的蒙面人,虛晃一招,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玉嬌隱身跟在他身后,蒙面人出皇宮,為了躲避追殺,故意兜了一個大圈子,然后徑直進了晉王府,她曾聽宮里人說過,皇子們雖然封藩在外,應天城內還保留著他們的府邸,方便他們偶爾回城小住。玉嬌隱身進入晉王府,未等蒙面人拿出竹筒,她施小法術,將竹筒拿回來,再用法術把一節枯樹枝變成竹筒,還回去。出了晉王府,她法眼看了竹筒內字條的內容:“圣意——新太子人選,秦、晉二王無望,唯皇孫朱永炆與燕王爾!請燕王速做打算!”玉嬌明白了高公公原來是燕王的人,朱永炆是燕王下一任太子的競爭對手,高公公整日侍候在皇上身邊,圣意只有他揣摩的最準確,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朱永炆最終還是卷進了儲位之爭,這恐怕是連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事吧!這竹筒要不要還回去,她思慮再三,最終決定還是還回去。于是,她毫不費力的在附近找到了那個和高公公接頭的黑衣人,隔空將竹筒還給他說:
“你丟的東西找回來了,你趕快去把它交給你的主子。”
黑衣人遲疑的接過竹筒:
“你是什么人?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
黑衣人摸摸竹筒上凸起的特殊記號說聲:
“多謝!”消失不見。
高公公離開現場后,一個人走在路上,心卟嗵卟嗵的跳:萬一竹筒落在別人手里,后果不堪設想,他越想越怕,越怕越絕望,久久的徘徊在湖邊,終于鼓起勇氣縱身跳入湖中,他身子剛觸到水面,就被一股力量將他托起,推向身后的石欄旁,輕輕落地。只聽一個聲音:
“搶你竹筒的是晉王的人,竹筒奪回來,已經交給和你見面的人,你不必尋死,好好活著。”高公公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閣下功夫了得,請問閣下是什么人?為何助我救我?”
“非敵即友!”
“朋友可否現身?”
半天沒有回音,一切又恢復平靜。。。
剛剛救高公公的正是玉嬌。她不知道燕王看到竹筒內字條的內容,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