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顧靈巖起床的時候已經十點了，自從參加歌手大賽一來，她還是第一次這么晚起床，一晚無夢，仿佛是要把幾個月來缺失的懶覺統統補回來。她爬下床，打開電腦，隨便在電腦上搜了一首輕音樂，伴著悠揚的曲調，她伸了個懶腰，準備洗漱了。

這才是真正的享受嘛，目的性太強的比賽，真的讓整個人都頹廢了。顧靈巖扭著小腰，刷著牙，看著外面冬日里的陽光，一股暖意涌上心頭。

歲月靜好。她美美的想到。

“巖巖，工作找的怎么樣了？”她剛剛洗完臉，從洗手間走出來，媽媽的電話就到了。

“媽，正在努力掙扎中，放心好啦，我會加油去找的。”顧靈巖努力的把每一個字咬清楚，這樣不至于讓媽媽聽出她起床后的懶惰。

這段時間忙著參加比賽，連找工作這種頭等大事都被擱置了，顧靈巖一陣頭疼，秋季招聘會眼見著就要結束了，顧靈巖連簡歷都是前天加夜班趕出來的，就是她自己看了這份簡歷，也得猶豫一下要不要招這位同學，實在是有點潦草，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但是時間緊迫，能交上這這樣一份答卷，顧靈巖也夠努力，幸虧大學表現優異，光是成績和榮譽的堆砌，也能讓這份簡歷豐滿起來。

“今年就業形勢嚴峻，要不，你考一下教師資格證，去做個老師好了，像媽媽一樣。”楊亞麗不放心顧靈巖一個人在就業大軍中流浪，她總覺得那水太深，怕女兒會溺亡。

“媽，我不想當老師，你都當了一輩子老師了，你還想讓你女兒重蹈你的覆轍啊。”

“瞎說什么呢，什么重蹈覆轍，媽媽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收入穩定，家庭幸福的。不想當老師可以，那你考個公務員呢？今年稅務局有個崗位不錯，正好你爸爸也有同學在那邊，可以給你走走關系。”

“媽，被爸知道了又得說你，你這人民教師的覺悟咋這么低呢，你以為我不想走你的路，就是想走爸爸的路啊？”顧靈巖擺弄著窗臺上的幾盆風信子，上個星期才開的花，藍的，紫的，粉的，五顏六色的，此時開的正艷，她拿起噴壺，挨個兒噴了點水，那花瓣在清水的滋潤下越發的嬌嫩，顧靈巖滿意的點點頭。

“我們的路怎么啦？爸媽都是過來人，走這條路不吃虧，吹不著雨不著的，穩定，女孩子嘛，圖的就是穩。”楊亞麗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但是她早已料到女兒有自己的主意，多說也是浪費口舌，所以語氣里大部分都是不甘。

“好啦。我的親媽。今天B大有招聘會，秋招的最后一場了，我得準備材料，您和爸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掛啦，愛你。”顧靈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掛掉電話。“哎喲，我媽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她對著電話長嘆一聲，自言自語的抱怨道。

“藝蕭，工作找的怎么樣了？”在去B大的路上，顧靈巖拿著趙藝蕭的簡歷看了兩眼，低著頭問她。

“到目前為止。只收到一個offer。但是是在S城，我不太想去，不過，要是實在找不到工作，也只能先湊合一下了。你呢？這一陣忙著比賽，也沒時間找工作吧。要是你留在SHR做歌手，就完美了。”

“這次是我今年秋招第一次參加招聘會，這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型招聘會了吧，要是找不到，只能等待明年了。歌手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比賽完了的這段日子，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工作是工作，愛好是愛好，對于我，不能相提并論。”顧靈巖把簡歷還給她，公交車一拐彎，顧靈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招聘會上，人山人海。場面不亞于海選現場。顧靈巖和趙藝蕭站在人群外，驚呆了，知道是僧多粥少，但并不知道正在鬧饑荒，一碗粥旁邊，圍了一圈僧，稍微好一點的企業，更是里三圈外三圈圍了個水泄不通，保安拿著大喇叭到處吆喝，那操著一口南方口音的大嗓門，在廣場上空飄蕩著，根本沒有散去的意思，顧靈巖瞬間覺得自己弱爆了，有一個瞬間，她甚至想聽媽媽的話去做老師得了。

“藝蕭，大學生就業形勢，真的有這么嚴峻啊？”顧靈巖弱弱的問道。

“嗯。估計是很嚴峻。靈巖，加油！Goodluck。”趙藝蕭重重的拍了一下顧靈巖，她參加了好幾場招聘會自然明白個中苦滋味，倒顯然淡定從容的多。

“嗯，你也是。”顧靈巖撇了一下嘴，仍堅定的點了一下頭。“我們專業不一樣，分頭行動。”她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是一點，我們三點校門口集合。”

“好的。”二人分道揚鑣，一頭扎進招聘的大軍中。

輾轉了一個多小時，顧靈巖一無所獲。要么就是回去等消息，要么就是專業不對口，要么就是只招男生。各種稀奇古怪的規定讓一向溫文爾雅的她直想爆粗口。她從人群中掙扎出來，走到超市買了一瓶水，走到籃球場的長椅上，拿出紙巾擦拭了一下，輕輕地坐下，喝了一口水，靜靜的抱著腿，望著天空發呆。

“看樣子，找工作還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真是低估了它的難度。”顧靈巖盯著遠方，兩眼放空，偶，長大了還真有長大了的煩惱，要是一直長不大就好了，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消極了，她盯著球場外一個小小的身影，裹得像個小土豆，咕嚕咕嚕的在小路上滾著，他的媽媽跟在后面，一邊跑一邊喊著慢點，小男孩跑上了勁兒，媽媽越是焦急，他跑的越歡，終于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摔了一個大大屁股蹲，顧靈巖分明就看到他愣了一下，后頭看了一眼媽媽，轉而嚎啕大哭起來。

“哈哈。”顧靈巖忍不住大聲笑起來。

母親抱著小男孩越走越遠，顧靈巖終于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偌大的籃球場上，只有不遠處一小波人在打籃球，熱火朝天。

“小心！”一個男生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沒等顧靈巖反應過來，籃球狠狠地敲在她的額頭上，然后迅速反彈回去，顧靈巖疼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把眼淚硬生生的憋回去，怒氣沖沖的看著遠處一撥人，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冒失鬼干的好事。

遠處的人群齊刷刷的盯著顧靈巖。一個一身運動裝的男生小跑過來，撿起籃球，走到顧靈巖面前。

“辛亞西！”顧靈巖忘了額頭的疼痛。“你還真是我的克星。”她把一沓簡歷放進書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抬腳就走。

“接著。”辛亞西喊了一聲，立馬有兩個男生張開手臂，辛亞西精準的將球傳到一個男生的手里，那一幫人又迅速的糾纏在一起，辛亞西追上顧靈巖，和她并肩走出籃球場。

“你跟著我干什么？”顧靈巖加快了步速，辛亞西也變化了步調，顧靈巖想要甩掉他，可是，她快，他也快，顧靈巖就差小跑起來了，等她累的氣喘吁吁的時候，知道自己怎么也甩不掉他，只好停下步子轉過頭來，辛亞西一時剎車不及，差點和她撞了個滿懷。

“你沒事兒吧。”辛亞西站穩了，見她怒氣未消。

“托您的福，沒事兒。”顧靈巖摸了摸額頭，才發現腫了一個大包，她揉著腫起來的額頭，加上今天找工作不順利，越想越來氣。

“來。”辛亞西撩起她的劉海，看了一眼，眼神里分明是赤裸裸的心疼。“起包了。”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創可貼，手忙腳亂的撕開，貼在顧靈巖的額頭上，著急之下，動作有點笨拙。

顧靈巖被他突如其來的關懷震驚的目瞪口呆，沒有惡意的辛亞西，給她包扎傷口的辛亞西，站在她對面的辛亞西，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蕭陽。此時此刻的他，真的好像蕭陽，甚至連皺眉頭的樣子，都像極了。

“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是就當做管用好了。”顧靈巖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額頭上也有一塊傷，已經結咖。

“你今天吃錯藥了？”顧靈巖聽他開了腔，從甜蜜的回憶中蘇醒過來，時刻提醒自己，這不是她的蕭陽哥哥。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對，是眼睛耳朵大腦心臟，統統不敢相信。

“Now。只想用一句話來總結過去的事情，說完這句話，過去的事就全都不提了。只說一遍，所以豎起耳朵挺好。”辛亞西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更不像是報復。“之前是我不對。”辛亞西低著頭飛速的把這句話說了一遍，然后很認真的抬起頭看著呆如木雞的顧靈巖。

“你剛才是和我道歉嗎？”顧靈巖有種接連被雷劈的感覺。

“說了只說一遍。”辛亞西手插進褲兜里，抖索著腿，45°角瞅著天空，不時的拿眼瞄一下顧靈巖。

“道個歉還要這么拽，也就是你能做的出來。”顧靈巖感覺特別的釋然，她感覺的出，這份道歉雖然桀驁不馴，但是誠意十足。辛亞西像是一個做錯了事卻沒有臺階可以下的孩子，只好選擇了繼續任性。顧靈巖看著他嘚瑟的樣子賣力的裝著酷，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辛亞西不好意思的瞅瞅她，反了，這角色的變化明明是反了，小的時候，都是靈巖追在他后面跑的，現在這味道，怎么不太對，辛亞西疑惑的皺了皺眉。

“對了，把你手機號給我。”辛亞西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做好姿勢等待顧靈巖開口。他覺得他們之間，不應該有任何的客套，只是他很好奇，為什么顧靈巖一直都沒有認出自己，八年雖長，但是他們在一起將近十年的情分，就算分開一輩子，那么下輩子，他也有信心，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你。

“你要我電話干什么？”顧靈巖覺得他簡直變了一個人，有點擔憂的看著她。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了？”辛亞西干脆直接奪過她的手機，啪啪摁了幾個數字，直到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他才把手機遞給顧靈巖。

“我一直都這么婆婆媽媽。”顧靈巖聽了他這句話，對他剛剛建立起來的好感，瞬間化為虛無。

“對哦，我怎么忘了你一直都這么婆婆媽媽。”辛亞西忍不住笑出聲來。他記得小的時候，整個巷子的人都覺得顧靈巖話少，安靜，甚至楊阿姨都以為這孩子是在鄉下呆的久了，憋出毛病來了，幾次都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別人誰都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顧靈巖的嘴就沒有閑著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小到連語言都組織不好，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來的那么多的話，絮絮叨叨，像著了魔一樣，辛亞西端著手機，笑的很甜蜜。

“有什么好笑的？神經。”顧靈巖沒好氣的說道。

“好啦，說真的，靈巖，我向你道歉。”辛亞西眼神里滿是誠懇。

“干嘛突然這么正經，真不適應。不過大家都是那樣子看待我的，你只不過說出了實話而已，所以沒什么好道歉的。”顧靈巖不去看的眼睛，因為那種眼神，總是讓她恍惚著，以至于，老把他當做另外一個人。

“還有。我們有那么熟嗎？靈巖？你叫了我一身雞皮疙瘩。”顧靈巖打了個冷顫，哆嗦著說道。

“你被車撞過嗎？”辛亞西上下打量著他。

“沒有啊。”

“你溺過水嗎？或者發過高燒嗎？”辛亞西追問道。

“你腦子進過水吧，莫名其妙。”顧靈巖覺得他又回歸本性，只想盡可能快的結束這無聊的對話。

“你不覺得我像一個人嗎？”辛亞西使勁兒瞅著她，那眼神，分明是在提醒她，是我啊，是蕭陽，你個笨蛋，顧靈巖。你認不出我，我才不會主動站到你面前嘞，真是掃興。辛亞西不滿的看著她，心里倔強的想到。

“你也不覺得你自己像個人？”顧靈巖滿臉仿佛能擰出疑惑來，這家伙是不是這幾天發高燒，腦細胞統統犧牲了？

“你完全忘記了你的蕭···”辛亞西看提示沒用，頓時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