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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南宋防務

  • 南宋到元152年
  • uit9獨釣寒江
  • 4674字
  • 2013-04-19 09:27:57

1235年的初春,南宋越州山陰的陸家坳,臘梅如火綻放在山間地頭,田野里的冰塊已經慢慢融化,莊客成群的聚在田坎壟頭商量著:“今年又該開墾哪塊地,哪塊地土壤肥可以多收糧食?!毙θ輶煸谀樕?,身上穿著節日的盛裝,一片喜氣洋洋祥和氣氛。不用說,剛過去的一年是個豐收年,多打了糧食不算,而且宋國的仇人金國被徹底鏟除,宋國的百姓也是普天同慶。

讓陸家更為高興的是:宋理宗執意光復中原,而且派遣宋軍北伐,一路收復了洛陽,汴梁,商丘三京,陸元廷認為揚眉吐氣的時候到了,更重要的是今年正月遙祭祖宗的時候,可以給陸游燒上一注香,說明中原已經收復了,心下也可有所安慰了。他心下想:“今年祭祀,一定要讓兒子陸傳義來主持,證明陸家后來有望了?!毙南赂吲d,滿臉都是喜悅。

正月初一,陸家莊上燈火通明,紅燈籠照在院里,亮亮堂堂,幾束傲霜而立的梅花更是紅色花瓣開放掛滿枝頭,把院子點綴的喜氣洋洋。莊院里莊客丫鬟來來往往,抬送著祭祀的禮品,陸家一大家子以及族人相繼來到。

大家整理完衣冠鞋帽,祭祀就正式開始了。陸元廷先在梅花前的香爐里點上香,看著香火裊裊升起,轉過身道:“傳義,你來祝告祖宗,稟告太爺中原已經收復了?!标懠疑舷乱黄坡暎吲d之情難以言表。陸元廷又說:“現在,我們終于可以在家祭的時候堂堂正正告訴陸游老太爺,他日思夜想的中原已經被官兵收復了?!?

人群里站出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長得濃眉大眼,正正方方的臉形,端正的鼻子和五官,面白無須,中等的身材宛如陸游當年。只見他,首先一鞠躬,接過陸元廷手里的香站到族人前面,點燃香輕輕插在香爐里,然后眾人跪拜。陸傳義跪在人群前輕聲說:“陸游太爺在上,承您囑咐,今年家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官兵已經收復中原了。”聲音結束,眾人一起磕頭,心中默默祭告,自然高興無比。

隨后族人們站起身,按次序把酒灑在梅花根下的泥土里,陸元廷一遍灑一邊說:“這是您最愛喝的狀元紅酒,今年祭祀沒有忘記您的囑托吧?”說罷已經是滿眼酸楚,流下了激動的淚。

大年夜的晚上,酒席非常豐盛,大家的桌子上都擺滿了豐裕的大魚,還有各色果子蜜餞,肥雞肥鵝,族人們推杯換盞好不快活。酒過半酣,陸元廷看著兒子說:“你已經長大,宋國也富強了,還是應該尋個機會在官府里謀個差事,也好光耀門庭?!?

陸傳義雖然年輕但也知道:“蒙古在北方正虎視眈眈,收復中原只是表面現象,短暫勝利之后,蒙古會不會是第二個金國也很難說?但是大年初一還是要強顏為這短暫的勝利慶祝?!毕氲竭@里睜大有神的雙眼,微微一笑道:“說的正是,我正要為國家出力,爭取功名是我的愿望?!?

“聽說孟珙好比當世岳飛,你何不尋個機會,到他帳下做個隨軍幕僚也好為國出力?”陸元廷熱愛宋國,眼見理宗比較賢明,也就有意讓兒子到國家效力。他用和藹的眼睛看著兒子,眼里滿含希望。

“說的是,那過完年我就準備這事”

陸傳義得到父親這句話,正合心意,滿心歡喜舉起酒杯敬祝父親,然后兩人同飲一杯。

陸元廷看了看他年輕的兒子又道:“你的老伯父爺張元干的孫子張銓在他帳中做參謀,引薦只是舉手之勞,年后我修書一封,你的功名也有了,陸家的門庭也有光了。”陸元廷舉著筷子,示意兒子吃飯。

陸傳義聽后當然非常歡喜,邊吃邊說道:“好歹也是該我出去闖一番了,為國出力更是義不容辭?!毙乃荚缇惋h走,陸家坳這片天地太小,到外面的才大有作為。

酒席上,大家笑聲一片,為陸家又出了一個光宗耀祖的孩子而驕傲,族人紛紛前來敬酒,陸傳義當天晚上大醉。

過了年后,陸傳義拿著父親的書信帶了幾個隨從動身前往投奔孟珙,從越州到了臨安,從臨安沿水路出發,幾個月后又到了湖北黃州,去投奔正在黃州駐軍的鄂州都統制孟珙。

陸傳義輾轉找到張銓,卻見張銓眉頭緊鎖,不解的問道:“張先生為何煩惱?”

“你來的的確不是好時候,現在蒙古人搶了中原又向我們進攻了?!睆堛尷潇o的對他說:“你很年輕,不過孟都統對你先祖非常敬仰,料想引見做官并不難,估計也會抽出時間見你?!?

原以為一切順利,誰想頭一次出門就遇到這種情況,陸傳義心里道:“我奉父親之命前來,怎好又半途折返?既然有可見機會,不妨一試。”更暗暗叫苦的是:“今年才滿心歡喜的祭告陸游太爺,偏偏中原又丟了,明年怎么向祖上祭祀?”心里無比煩惱,表面上便懇切的說道:“既然有此機會,還是煩請張先生引見?!?

張銓看他態度堅決便答應了,一路引著他來到黃州都統府,衛兵通報過后,二人便進得府內,一直行到堂上。只見座上坐著一位中年將領,駭下一把濃密的黑須,方面闊口,閃亮的雙眼凝視著他。陸傳義心里想:“這就是孟珙將軍了,于是就拱手作揖道:“越州陸游曾孫陸傳義拜見將軍,并有家書呈上?!弊系牡膶④姖M臉和藹,對陸傳義說道:“我也非常欽佩你的先祖,既然來了,就請免禮先坐?!?

兩邊軍士端來座椅,陸傳義和張銓在側首坐下,張銓又遞上陸傳義的家書。孟珙打開書信,看了一便,就果斷的說:“既然張先生推薦,陸家后人又如此愛國,那么你可在我帳中做個行軍主薄,怎樣?”

陸傳義聽了高興急忙答道:“多謝將軍抬舉?!?

“現在戰事緊急,正是用人的時候,有傳義這樣的人才來,我們宋國有望??!”孟珙仍然寬心的說道,隨后又話鋒一轉,微鎖雙眉:“你恐怕不知道吧,北伐軍遭了蒙古人詭計,朝廷現在無力北上,只能在長江一線防御,蒙古人馬上要進攻了?!?

“既然如此,我來的正好,也好為國家出力,光耀門庭?!?

陸傳義當機立斷,痛表決心:“既然來了,絕沒有回去的意思,都統有用得著的地方,盡可調用。”

孟珙有些著急的把張銓以及面前剛20歲的年輕人看了看,開始介紹軍情:“蒙古軍隊進攻我們襄陽和棗陽,蒙古統領塔察干和漢軍萬戶張柔,本來是我攻打蔡州時要好的朋友,塔察干是我的結拜兄弟,張柔,攻城時我救過他一命,我們知己知彼。現在塔察干顧及與我的兄弟情義棄蘄州去攻打江陵(荊州),朝廷命我破敵,你們可隨軍前往記錄……。”

陸傳義把他的話一一記下,不幾日隨大軍開赴前線。宋軍到了長江前線,孟珙用了疑兵之計,白天在江岸不時換番號和軍服,半夜虛張聲勢用火把排開數十里。又乘機突襲,塔察干大敗而歸。

緊接著,宋軍又在合肥戰勝了蒙古軍主力,孟珙乘勝反擊,5年內先后攻取了襄樊諸郡和信陽,又于1240年打退了沿長江而下的蒙古軍隊并收復了夔州,宋軍在夔州與占據四川的蒙古軍隊相對峙。

幾年的軍旅生活,已經把陸傳義鍛煉成了一個足智多謀的隨軍參謀,孟珙收復夔州當然就想派他前去輔助當地守將把守夔門。于是陸傳義收拾行李帶著隨從從鄂州沿著水路逆長江而上,一路上看到兩岸兵營相連,井然有序

不竟暗嘆:“孟都統在這長江山峽經營的如此緊密,料想蒙古人也攻不進來??!”

軍船扯起長帆,帶著一船人浩浩蕩蕩順利來到夔州。一行人從1241年的初春出發,等到了夔州時,已經是1241年的秋天了,蒙古人因為窩闊臺病死,突然放棄四川撤了回去,夔州也就不再是前線了。

一行人到了夔州府衙,守將劉義見了陸傳義一行,知道是孟珙身邊得力的人,于是不敢怠慢,便把他們安置到夔州最有名的陸宅居住,并且對陸傳義輕松的說道:“前一段你們來到這里時,蒙古人已經從四川退兵了,不像去年川東各地軍兵都潰敗到此的光景,所以現在這宅院才這么空敞,據說是先生你的先祖居住過的院子,現在再交給你,正應那句名言‘完璧歸趙’??!”

陸傳義早就知道先祖陸游在此為官居住就在陸宅,現今看到自己又要入住喜不自勝:“能住到先祖住過的宅子當然高興,多謝將軍安排,還望領路前往。”于是,劉義領著一行人一路來到夔州東郊的陸宅,打開門上的鐵鎖,一行人進得門內。陸傳義放眼望去,只見月亮門邊假山池塘依然完好,幾間廂房落落有秩,庭院深深,廊橋曲徑旁的草和梅花都收拾的十分齊整,像是才住過人的光景。

劉義朝他一笑:“去年的軍情緊急,余階將軍在這里居住指揮,所以收拾整齊,今年春,又到成都去做宣撫使了,正好你來了,趕上也不用收拾了?!比缓蟀谚€匙放在陸傳義手中,“需要什么,可到我府上去取。”說完朝他告辭而去。

陸傳義站在院中,秋風輕柔的拂面而過,渾身頓時清爽。院子打掃的恨干凈,偶爾從幾叢竹子上飄下來幾縷泛黃的竹葉,寂靜無聲的落在干凈的小徑上,倒也越發顯得一塵不染。陸傳義睹物思人,見景懷古,不竟眼內泛濕,便張落眾人住下,自己在正廂房里推開竹窗,看那窗外的碧綠的蕉葉映襯著池塘邊的假山,意境深遠的長嘆一聲:“不怪先祖只愿隱居山野,原來這人生另有一番味道?!?

一行人安頓好就在陸宅住了下來,陸傳義于是在夔州軍中做了主薄,平時忙碌公務,布置設防,掌管軍中事務,倒也自由。不久又成家立業,便在夔州扎下根來。因為要檢查防務,所以每日都要往來夔門,視察崗哨。冬去春來,夏過秋去,年復一年,歲月更替,陸傳義都是在家和夔門間度過的。

這天,陸傳義按例帶上隨從到夔門巡查,遠遠望見一隊宋兵捆綁著一個人跌跌撞撞朝自己走來。陸傳義心下疑惑:“這個年份,什么事都有,不知道他們抓住了什么人,兵不像兵,盜不像盜,蒙古兵也不可能抓住一個???”于是給馬加了一鞭,領著眾人往前迎去。

等漸漸到了近前,那隊宋兵停下腳步,為首的頭目朝陸傳義拱手:“陸主薄,這個人在夔門前東張西望,看他服飾又不像中原人,但又是本地口音,我們把他當奸細抓了來?!?

陸傳義看那捆著的人四十左右年紀,蓬松發髻,結實的身板上穿一領半舊的蒙古袍子,臉上沾著些污泥水,眼神慌張的看著他們。

那人見了陸傳義一行人料想是當地的官員,便一邊掙扎著想掙開綁繩,一邊氣急的大聲分辨:“我不是奸細,我說過了我叫‘趙和’,我是南宋人,被掠到蒙古,現在逃回來了?!?

陸傳義看了那人也是宋人,便叫宋兵把綁繩解開,寬容的問道:“那漢子,你可詳細解釋?!?

趙和見松了綁,便朝陸傳義作揖道:“我本來是合州人,名叫趙和,不慎陷落蒙古,今年蒙古發兵在萬州被余階將軍擊敗,我乘亂逃了出來,一路風餐露宿,輾轉逃到這里,想回到我的家鄉去。”趙和于是把他的身世一一告訴了陸傳義,當場眾人甚為感動,陸傳義聽了連連稱奇。于是把趙和接到家里,又專門派人護送直到釣魚城去。當時正逢兒子出世,陸傳義就給孩子取名“陸天騏”,寓意有感于趙和騎馬行走于北方,兒子將來也能一樣的縱橫天下。

宋兵把趙和一路送到釣魚城,繞過一道崎嶇的山梁,在那小溪盡頭,翠竹環繞的山坳就是趙和的家了。趙和激動異常,下了馬,快步向山坳跑去,眾人見他高興也尾隨后面快步跟來。等到了近前,只看到一片斷墻碎瓦之中,雨水風蝕下幾堵泥墻搖搖欲墜,頂上的茅草被風吹得所剩無幾,衰敗凋零,獨門獨戶的小院一片死寂。趙和雙眼淚落,悲聲大喊:“我回來了!”回聲在山谷里回響,卻不見一個人來。眾人見了這般景象,料想其中已無一人,見已經把趙和送到,就把陸傳義相送的銀兩交給趙和,告別而去。

趙和獨自一人走入院里,只見野草叢生,雞舍垮落,深埋灰燼中,院墻破落,一派凄涼,家里人早都不知去了哪里。推開房門,銹蝕的鎖一碰就斷落掉了下來,房內蜘蛛網結滿,空著的床榻全是銅錢厚的灰塵。支起小窗,塵土滿桌之上是一只點到一半的蠟燭,燈芯枯竭,網著一層蛛網,一只豆大的蜘蛛從窗上順著蛛絲滑下,繞著蠟燭爬來爬去。趙和輕輕用口一吹,盡吹得無影無蹤,灰塵騰起,彌漫了小屋。

趙和坐在滿是塵土的座椅上,兩眼望窗外望去,山坡上荒冢累累,野草足有幾尺之高。他從懷里拿出羌笛,嗚嗚咽咽的竟然吹起來,淚水斷了線般,沿著臉頰盡情的流淌。

契丹人死了,是在翻越興都庫什大雪山的時候,他得了傷寒,全身發抖,面色慘白。臨終之前,用顫抖的手從懷里掏出這支羌笛,把它交到趙和手里。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我快不行了,這支羌笛交給你留個紀念吧,別當兵了,找機會回到你的家鄉南宋吧,不要再跟著蒙古人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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