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沉沉，萬籟俱寂。

姜維躺在太守府軟榻上，輾轉難寐。

——為了金獅玉吼，死了這么多人！

——如蓮嫁給趙謙，暗藏如此契機！

——是誰費盡心機盜掘陵園，讓這么多人死于非命？為何亡者迄今無人追尋？他們的家屬呢？

此事大有隱情，必非一人所為。姜維朦朧覺得金獅玉吼他很明白，此寶已去東都，太守啊，看你明天如何決絕！

鼓打三更，他才隱隱睡去。

······黑甜一覺，被人吵醒，姜維翻身下床，只聽太守在門外叫道：“姜維，快快起來，去飛云紙莊救火！”

姜維趕出門來，抬頭看時，果然西城外出了火災，半邊天都燒紅了。

“飛云紙莊起火？”他問。

馬太守道：“是的。紙莊袁經紀飛馬來報，你火速前去橋南大營點領步兵一千，去紙莊救火。”

姜維答應一聲跑出太守府，有人牽馬等在門口，姜維抓過馬韁，飛身上馬箭一般跑向橋南大營。

尹賞、姜綺同在橋南大營，二人已經晨起，正在教場練劍。姜維一到，三人一齊動手，鳴號擂鼓，召集兵馬。

軍令如山，霎時間，教場上人頭攢動，千人畢集。

姜維點齊一千步卒，人人帶了鐵鍬斗箕，飛奔放馬灘救火。

天色大亮，姜維跟尹賞說：“我去紙莊救火，你隨太守去陵園查案，務必仔細。”

姜維領兵趕到飛云紙莊時，貯料場上人聲嘈雜，火勢燒得正旺，嗶嗶叭叭，煙火沖天。

貯料場旁邊有幾間工棚也燃起了火焰，好在無風，火勢尚未蔓延，作坊與紙莊房屋安然無恙。

姜維一聲令下，眾兵卒奮勇當先，鏟土揚沙，一個時辰后，就將火勢壓了下去。

撲滅了火焰，姜維又命人汲水翻草，清理余煙。

忽然，小軍來報：“西料場麥草內翻出一具尸首。”

姜維跑到現場一看，果然有一具尸首燒得焦頭爛額，只有一副黑骨頭架子。

尸骨個頭頎長，顯是一具男尸。

人命關天。姜維即喚紙莊經紀來到身前，讓他集合紙莊所有雜役勞工，點卯查數，看是那個不到。

袁經紀喝喝呼呼，將紙莊一應人等分班站定，點名報數按序排查，連查兩遍后跟姜維說：“紙莊共有一百七十六人，個個都在，不缺一人。”

難道另有其人？這個人是誰？是否遭人謀殺焚尸滅跡？姜維問道：“這料場誰人看守？”

無人應聲。

袁經紀大叫一聲：“趙大，你出來！”

有一個胖老頭遲遲疑疑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袁經紀厲聲問道：“姜中郎問話，你為何不答應？”

胖老頭道：“小老耳背。”

姜維看趙大滿臉黑灰，胡須翻卷，衣衫燒得鱗鱗片片，和顏悅色問他：“這料場是你看管？”

趙大點了點頭。

姜維又問：“燒死在草堆里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趙大說：“小的不知道。”

“這火如何燒起，你知道么？”

“不知道。”

“一定是你無意中失火的是吧？”

趙大慌忙叫道：“不是，不是。”

“不是？那料場起火，你去了哪里？”

“昨晚小人不在這里。”

“你去了那里？”

“小人打了二兩酒，回家去了。”

“好你個趙大，放著料場不管，竟然私自回家睡老婆，看我不打死你！”袁經紀插言罵道。

姜維擺手制止了袁經紀的粗叫，又問：“你家在那個莊上？”

“就在前面窩駝莊內。”

姜維道：“你再仔細看看，這尸首是不是你們莊里人。”

趙大走到尸首前站了一會兒突然叫道：“我知道他是誰了！”

“誰？”

“是大個子啞巴。”

“大個子啞巴？是你們莊上人？”

“不是。”趙大枛著后腦勺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那里人。前天晚上，這啞巴和一個病女人來到這里，那女人哭哭泣泣說他們無家可歸，要在那麥草中過夜，我看他們可憐，就答應了他們。沒想到他們昨晚又來了，還失火燒了料場，連他都燒死了呀！唉，唉·····”

趙大說著連聲哀嘆。

姜維吩咐眾人：“各位仔細翻看，是否還有女人的尸首。”

日上三桿，料場清理完畢，沒有翻出女尸，連一根骨頭也沒見到。

——或許是那女人故意放火燒死了啞巴男人？

——她到那里去了？

——必須盡快找到她！

姜維高聲問紙莊所有人等：“昨晚誰見過那個女人沒有？”

有一少年出來說道：“昨晚小人從外邊回來，看到這料場上停著一輛馬車，車里下來一個女子走進了料場。不過不是討飯的女人，切是個小姐的丫鬟。”

姜維問袁經紀：“昨晚誰家女子乘車來過？”

袁經紀說：“乘車到紙莊來的人為數不多。奧，昨晚少奶奶來過紙莊，可能是她乘車來的吧！”

如蓮？姜維驚問：“她來干什么？”

“來找莊主。莊主不在，她轉身就走了。”

原來如此。姜維吩咐姜綺：“你去報告上官郡望，讓他速到這里驗尸備案。”

姜綺應聲而去。姜維看料場清理完畢，安排了袁經紀幾句后集合兵卒，回了橋南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