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說，回到住所的時候已經(jīng)是申時。本來，子行是生氣走掉的，沈志非但沒有上前去說什么，還帶著顧顏跑掉，已然是不對在先，這時候理應(yīng)去道歉的才對，不過回來的時候，他被穆瞻攔住了。沈志只好帶著顧顏到了穆瞻的住處。

穆瞻住的地方不遠，穿過幾個小巷，在一家酒肆旁邊。墻蔭青苔，階生屐印。

“大哥今天是因為什么是他鬧翻了？”穆瞻看了看沈志，像是無意間說出來的。

“沒什么。”沈志不想當著顧顏說太多，只是這么敷衍著。

“聽聞金兵要打進來，上還未聞消息，那子行小子已經(jīng)想逃了不是？”

“不過是商量而已。以我大宋國力，區(qū)區(qū)金國怎在話下！”沈志一再想把事情說小。

“那你去的那頭有什么消息么？他在么？”

“只得八個字‘狡兔良犬’‘焚椒蘭也’”念如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是道士所說的話就是這八個字沒有錯！

穆瞻氣得拍起桌子：“這些日子，哥哥為他做了多少事情，天地良心！汴京雖然地大物博，卻是表面文章。無賴橫行，娼優(yōu)為餌；酒肆開設(shè)賭局，銷鑄銅錢為器用雜物；商販買賣貨物，以假充真充好；勾結(jié)官吏，侵漁百姓，哄抬物價，走私漏稅，滋擾市場；官吏假借助權(quán)勢發(fā)財致富，相互勾結(jié)；武裝走私，偷稅漏稅；商人賤買貴賣，牟取暴利；官吏妄作名目，差兵搬擔(dān)，偷侵商稅，上京貨賣，贏掠厚利……汴京城棟宇密接，略無容隙；卻人口稠密，各處人雜，致使頻頻火災(zāi)！當此時，亡命之徒，趁火打劫：將擎刀斧，斫開門戶籠柜，搬盜物色；投機商人趁此良機，將衣、糧、建筑材料囤積居奇，牟取暴利，大發(fā)火災(zāi)財……子行他找來你們，不過是邀來同作案上刀俎，如今見得，卻想做個亡命徒耳！”

“我見得他也是操練兵馬，準備迎戰(zhàn)呢！”沈志繼續(xù)偏袒。

“哼哼！哥哥也是如此懵懂之人么？這些日子，他早就對你處處提防，話中有話，這些我已是有所聽聞的。今天他斬殺草人，無非是告訴你，如果你不投降，命運就是這個樣子。他有十分良心，七分便是假意，哥哥莫要埋在鼓里！”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沈志知道已經(jīng)無法瞞下去了，對顧顏擺出一副苦瓜相，什么也沒說。

原來那次三個蓑笠，擺弄木屐果然是話里帶針。念如松了一口氣。終于不用再擔(dān)心別的了。只要跟著沈志，不管誰叛變了，都無所謂。

是日，穆瞻約來了上次一起喝酒的兄弟們，徹夜相談，竟不知東方之既白。

老鄉(xiāng)已經(jīng)和哥哥取得聯(lián)系，敵軍一到，便誓死抵抗，絕不投降！

該回去還是要回去的。因為念如這層關(guān)系。

回去的時候，沈志從街上買了兩個鈴鐺回來，說以后出現(xiàn)什么狀況就互相搖鈴鐺，這叫做“心有靈犀”顧顏笑了笑，他還是和小孩子一樣。

沈志回去，見了子行，一面是裝孫子，使勁道歉；一面是好話賴話說盡，暗示子行不要輕舉妄動。子行看了看念如，算是應(yīng)和上了。

這兩天沈志讓念如知道了太多事情，于心不忍，所以回去的時候一直和她玩這個玩那個，跑來跑去，搖著鈴鐺。

念如說：“如果沒有明天該有多好啊！”沈志只好又是苦笑。

念如把他帶進了自己的屋子里，告訴他很多事情。

首先，她把那個香囊還有那封信托人帶給哥哥去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送到，但是這是葛云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負。

其次，她給沈志縫制了許多小玩意，比如這個是帶頭上的，那個是掛腰間的。這個是凍手捂手用的，那個是捂膝蓋的。她也想繡出一個動物出來，可是手不巧，只是繡了一個帶有沈志名字的香囊來。字體哆哆嗦嗦的。里面隨便放了些帶香氣的花草。

再次，她對沈志說，她還要聽好多好多的故事。這些故事比書上寫得更有感覺。

于是沈志講了這么一個故事：

“話說，這個美女叫做惠蘭。”沈志又是從美女開始起頭，看來他還記得以后要多介紹幾種美女出來，讓她知道什么叫做國色天香。“她姿色傾國，天資聰穎，喜歡讀書，做詩作。”沈志藐視的看了一眼顧顏：“你喜歡的溫庭筠，溫八叉，在她十多歲的時候就認識她了。下面所說，還是傳說的一個版本，不可當真。”沈志繼續(xù)說道：“八叉讓我們的小惠蘭作詩，她略加思考，就寫下了：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春水面，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底系客舟；

蕭蕭風(fēng)雨夜，驚夢復(fù)添愁。

“通過此詩，溫公子覺得自己的筆法都有些遜色，于是和她結(jié)成忘年之交。盡己所能，經(jīng)常就幫助惠蘭。”

“多情多是從此生根，溫庭筠覺得自己比惠蘭大許多，所以一直沒有超越這個忘年的限制，反而使惠蘭覺得越發(fā)喜歡溫庭筠。”

“后來，她給溫庭筠寫了許多著作，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不久以后，還聽見了溫庭筠婚娶的消息。”

“溫庭筠為了決絕惠蘭，把李億托介給惠蘭。惠蘭見情意無望，就將所有的心意都轉(zhuǎn)在了李億身上。可是李億卻是有家室之人。自然不容。”

顧顏見沈志一講故事語氣就隨意了許多，真的很有意思。“后來呢？”

“你該知道的，你的沈大公子不會給你講那些結(jié)局的。只告訴你，后來惠蘭被李億夫人妒忌，又被他人誣陷，沒有當成李億的夫人，出家當了一個道士，又不明不白的被判了死刑。”

“道士？對了，那天那個道士是李師師么？”

“仙人自有避語，佛曰：不可云，不可云啊！”

“這是什么故事啊！”說著顧顏說著上手去奪取沈志已經(jīng)送給沈志的那些東西，沈志拿起來就跑：“你個俗家弟子，莫要拿走這些身外之物！”

說著，就不見了人影。顧顏沒有再追出去，搖了搖鈴鐺，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然還沒及笄，但是很久沒有穿女兒裝了。母親所教的已經(jīng)不記得了。她只好拿出來葛云給的“秘籍”一步步開始打扮，化妝。不覺，很久過去了。

突然，她聽見有人敲門，她以為是沈志自己又回來了，沒多想，就跑去開門。打開門卻看見了子行。

看見顧顏這個樣子，子行有些吃驚，隨而笑笑：“沈志的聘書還沒有下，妹妹還是嫁給我吧！”說著跨步往里面走來。

顧顏見情況不對，也沒有說什么拘禮的話，直接用門開始擋子行。子行見了無趣，又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