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澤的幾個朋友逐漸湊了過來,看了看眼前的場景不禁都皺起了眉頭。
當然肖澤比誰都頭疼。
其中一人上前把紀誠從桌子下拉上來,發現他閉著眼睛居然已經睡著了。
桑風本來還在說著胡話、傻笑著,忽然毫無征兆地往桌上栽去,然后就沒了動靜,想都不用想也是睡著了。
“那就給他們兩在這睡唄,我們玩我們的。”有人提議道。
“那怎么行?我兄弟就不說了,讓他睡地上都沒事。關鍵他女朋友在這,我們要是走開了,萬一有不懷好意的人怎么辦?”肖澤難得理智地分析道。
“那也是。”對方被肖澤說服,又有了主意,“那要不然這樣,干脆就在旁邊的酒店給他們開間房,他們在那里睡一晚。”
“哎呀你這個腦子開了光了,我怎么沒想到呢!”
肖澤擰起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這主意真的不要太好,要說送紀誠什么生日禮物最好,那不就是桑風嗎?他臉上立刻露出了陰謀得逞的微笑。
不過還是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肖澤,這樣不太好吧,畢竟他們兩個還是學生,又喝多了酒,要是發生了點什么……”
“你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這兩人喝成這樣還能干啥?我還巴不得他們發生點什么才好呢。”
“呃……”見到肖澤這樣說,就算心里有話也噎在喉嚨里不再說什么。畢竟這兩個人實在跟自己沒半分錢關系。還是選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吧。
…………
口干舌燥,頭暈腦脹,四肢酸痛無力。
這是紀誠醒來后全身給予的反饋。
他緩慢的睜開眼,頭頂上的吊扇正在“吱呀吱呀”地轉著,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頭頂風扇的涼意,只是覺得全身有些燥熱。
現在已經漸入夏天,連呼吸都是沉悶而干燥的。
但很快他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個場景怎么這么熟悉,這不是他家的客廳嗎?
他慢慢坐起身,眼前走來一個人,穿著臟兮兮的淺藍色工裝褲,腳上是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鞋子。
紀誠腦中一震,他認出了這是父親的穿著。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站在父親面前壓根就不敢抬起頭來。他本來比父親高,此時卻跟父親一般高了,甚至還矮了一些。
紀誠只知道自己很心虛,卻不太確定自己做過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忽然睡在家里客廳的地面上。
“你去哪里了?怎么現在才回來?”
一聲怒吼,嚇得紀誠全身一震,不敢接話。
紀海滔黑著臉,憤怒非常的瞪大著自己銅鈴般的雙眼,鼻子里沖進一股難聞的氣味,他立即皺起了眉毛:“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你居然跑去喝酒了?”
模糊的記憶閃現著畫面,他好像是喝酒了,但又好像沒喝。
紀誠低著頭盯著爸爸那雙舊鞋,想解釋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同時脖子上傳來一陣壓迫感,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紀海滔已經是怒火中燒,一腳踢在他腿上,吼道:“跪下!”
紀誠應聲跪在了地上,膝蓋上卻沒有想象中的傳來疼痛。
紀海滔轉身拿起桌上的雞毛撣子,手揚在空中就要打下去。
紀誠閉上眼,咬著緊牙關準備忍受一場暴風雨般的懲罰。
但是等了很久,雞毛撣子卻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詫異的睜開眼抬頭看著父親,只見紀海滔手一松,將雞毛撣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失望又悲痛的看了他一眼后,轉過身去,一滴晶亮的東西從他眼角的劃到面頰。
這是?父親哭了?
紀誠內心惶恐不安。
這么多年了,即使再艱難的時候,紀誠也從沒見父親哭過。
而這一次,父親居然哭了,可見自己是多么地令他失望。
父親這兩年,在快速衰老著,原本一頭茂盛的烏發,不知道什么時候摻上了白色。原本挺拔的身軀,也隨著歲月的侵蝕和沒日沒夜的高強壓勞動,變得佝僂。更別說越來越粗糙的皮膚,和臉上日漸浮起的皺紋,已是滿布滄桑。
紀誠愧疚不已,心更是疼到極致,他心里沖上一陣悲痛,不覺間眼淚灌滿了眼眶。
他只有緊緊拽著自己的褲子,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可當他低下頭去的時候,眼淚還是跳出眼眶,滴在了地板上。
紀海滔痛心疾首的聲音在頭頂上威嚴地響起,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失望。
“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為什么你還是要這樣不聽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條件去跟人家這樣去玩,可你為什么就是不聽?你非要切切實實受到傷害了你才明白嗎?你知不知道最后毀的是你自己啊!”
紀誠拼命的點著頭,眼淚隨著晃動滴在地面上,但很快就被蒸發掉了,好像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兒子,這個世界很殘酷很現實,一個人要是沒出息,就一定會被別人踩在腳下。你別想著會有人可憐你,幫你,就算是你的老子我,能做的僅僅是出錢供你讀書而已。
出了社會,你還是只能靠你自己。你要知道,只有你自己站得穩了,站得高了,才不會有人瞧不起。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年紀小,不明白我說的話。可是爸爸,就是擺在面前最活生生的例子。
你知不知道當年為什么媽媽會離開我們,那就是因為她瞧不起我,認為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所以才會跟別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