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墻,白色的衣衫,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白色的一切。
斜跨著書包,燥熱浸濕了后背,黏糊的難受。
他不斷地抹著汗,從一樓,爬到5樓,一間房一間房的尋過去,他看到了歡笑,悲傷,堅強。
他看花了雙眼,終于找到一間房。
房間有兩個床,一個是空的,一個躺著一個女孩。
她安靜的閉著眼睛,沉沉的睡去,身上蓋著薄薄的被子,右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白色。
紀誠趴在窗臺上,從玻璃里看進去。
桑風……
“她在醫院,老師不肯說是為什么,也不知道在哪個病房。但是看老師的表情,好像很嚴重。”
就憑這句話,紀誠一路尋了過來,終于找到了她。
可惜病房還有別人,不然他可能就沖了進去。
床邊的椅子,背對著門,坐著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人。
女人肩膀輕聳著,紀誠看不見她的臉,但估計,應該是桑風的母親。
那個人女人久久的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桑風。
紀誠看了多久,她就保持著這個動作坐了多久。
他想起最后一次與桑風見面,還是在車棚那里。
桑風揚起一臉期待的笑,對他遞過一封信,他卻狠著心對她說:“我們分手吧!”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這一次的見面,是會在這種地方,是這樣的樣子。
這個世界里沒有月光寶盒,所以,根本無法回不了過去。
否則他可能會對那個女孩說,別怕,我會在你身邊好好愛你,永遠不分開。
突然眼角滑過一滴淚,留到嘴里,咸咸的,帶著他悲傷的情緒,又吞回了肚子里。
順著喉頭,慢慢滑落下去,直到疼痛、麻木,然后失去知覺。
紀誠記起了那天,他跪在洗衣板上,爸爸的話。
“其實很早我就想問你,但是我是想你自己告訴我。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是如果你喜歡她,給她帶來的只有壓力和包袱,那就是自私。今天的一切,你都看在了眼里,我想她心里肯定更難以抉擇。你要知道,她家里條件那么好,你有什么呢?你能給她什么呢?你現在什么承諾都給不了就跟人家談戀愛,只會傷害別人。如果你真的是喜歡她,那你就跟她分手。你好好奮斗出你的一片天地,你再說給她一輩子。如果沒有緣分,那說明不是你命中的人。我不想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只會愛,而不懂負責的人。”
爸爸?難道喜歡一個人,非要放手才會讓彼此快樂和幸福么。
當年媽媽是不是因為你放手,所以才會走?
他想反駁,但是最終什么也沒說。
因為他知道,他拗不過爸爸的執念。
雖然說放手,不一定會快樂。
但是不受父母祝福的感情,一定不會幸福。
況且,他們原本就是在錯誤的時間里面,相遇、相知和相愛。
大大千紙鶴,粉紅色,含蓄的低著頭,翅膀停在空中,等待飛翔。
來之前,紀誠一直想不出買什么來探望她。
他知道桑風肯定不需要物質的東西,便選擇了折千紙鶴。
即廉價,又能代表自己的心意。
粉紅色的紙上寫著祝福,和他的心。
但是沒想到,桑風的媽媽一直陪在她床邊沒有走開,他也沒辦法拿進去放在一個只有桑風看得見的地方。
紀誠只有將它放在了窗臺,紙鶴的喙抵著窗戶,眼睛窺探著房間的一切,代替著他的守候。
桑風能不能看到,誰也不知道。
“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紀誠心里喃喃的說,他對著窗戶揮了揮手,遲疑了下步伐,還是轉身離開了。
心里有種莫名的感應一般,桑風微張開眼睛了。
刺痛的光亮鉆進眼里,她艱難的偏過頭望向窗外,只隱隱看見藍色的衣擺飄過窗邊,瞬間消失。
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紀誠穿著校服曾經站在那里看著她,但她心里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桑風只覺得喉頭干渴的厲害,在大腦復蘇的時間里,她感受到了身體傳來的不適后,然后就是腦子里像放電影一般反復浮現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