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東抿了幾口茶,將茶杯放回桌上,不緊不慢的說:“我真是很奇怪,你們兩個教室隔得還算遠吧,怎么認識的?也是做筆友認識的?”
兩個人都沒有反應。
他好笑的搖搖頭,將剛放下的大陶瓷杯又拿了起來,喝了口茶,繼續著職業病般的嘮叨。
“紀誠我也聽說過你,你的成績在學校里也是名列前茅。你們兩個成績都不錯,在我眼里都是優異的學生,但說實話我最看不得就是好學生敗在這早戀里。你們現在都小,以為愛情就是一切了,那是你們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其實要想得太多了。我是過來人,我告訴你們,沒有文化,沒有事業,沒有錢。別說是養家糊口過好日子,連生存都難。現在愛情是偉大的,等你們高中畢業,上了大學,再去找工作,你們就明白現實有多殘酷。”
這些話雖然啰嗦,但是也很在理。
“老師,我們沒有早戀。”桑風嘴硬的狡辯道。
“還撒謊?你們兩個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整天泡在一起,我都撞見好幾次了。”王錦東氣惱起來瞪著桑風嚴厲的說道,”你們現在這樣為所欲為,想過以后嗎?“
紀誠心虛的埋下頭。
桑風不敢直視王錦東的眼睛,終于也垂下了頭。
她是個沒有想過以后的人,她的理念是活在當下。
她連現在的日子都過得“水深火熱”的,何談以后。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么為未來打算的,包括紀誠。
她猜想紀誠的打算就是好好讀書,之后考個好點大學,然后擁有一份好的工作,最后再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現在的他們,也許根本談不上愛,也許只是一種好奇,和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歡,那根本無法擔保以后,那么難以預測的以后,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桑風當然不敢想太多,因為他跟紀誠還是有著差別。
比如家庭背景。
桑風可以為了紀誠放棄學業,因為她有殷實的家底做后背,但是紀誠可能不行。
之前她聽肖澤說過,他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走了,到現在還是杳無音訊。他家里還有一個年邁的奶奶,身體不太好,家里的所有壓力,就全靠他父親一人抗下,過著貧寒的生活。
如果是讓他為了自己放棄學業,他,做得到嗎?
那自己,不會顯得很自私嗎?
此刻紀誠想的,正是跟桑風一樣。
他想到父親辛苦供自己讀書,而自己卻在違背他的期望的時候,他的內心是非常自責和惱悔的。
他的心里,慢慢將對桑風的愛壓制,裝滿的都是深深的歉意后,要認真學習的決心。
他覺得,現在的他,完全沒有資格和能力去愛。
應該把感情放著靠后的位置,只需要神圣般的供奉著就可以了,只等著有一天能輝煌的帶走。
兩個人此刻心里想的內容一樣,但是得到的結果卻不一樣。
王錦東大喝了幾口茶,滿意的看了看他們倆皺著眉沉思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他緩和了表情,話也說得更近人情味。
“其實說白點,高考也就這么一兩年了。熬一熬很快就過去了。你們現在年輕人不是都認為什么愛情就是一切,愛情是最偉大的東西么?考驗考驗一年不久知道了!如果有緣分,也許你們還能在一起。沒緣分,那就根本不是什么愛情。我其實很樂意看到幾年之后,能吃到你們的喜酒,就看你們請不請我。別到時候走在大街上,裝作不認識,擺頭就走了。”
說完這話,王錦東自己也覺得有點樂呵了。
桑風抿著嘴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結婚?多么遙遠的事,現在聽在耳朵里,彷佛近在咫尺了。
有那么個時間,辦公室安靜得只有空調嗡嗡的運作,和王錦東手指有節奏的敲著桌面的聲音。
他在等著什么,等著這兩個少年消化掉他所有的話,為下面這些話打好鋪墊吧。
良久,他塑造起一張嚴肅的臭臉:“你們兩都不笨,說了這么多你們應該都明白了。所以……所以你們以后不要來往得好。俗話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如果我發現了或是同學舉報出來,你們兩個還在一起,一次兩次我可以充耳不聞,如果不收斂還是若無其事的話,你們就是拿前途在賭了,我不會再手下留情。當然,這也是高考之前,高考完了你們想怎么就怎么樣。”
不要再來往?桑風驚訝的抬起頭,正迎上王錦東尖銳的眼神。
那就是說,不可以見面?不可以寫信?不能一起回家?不能一起玩?
為什么突然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