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矯揉造作的微笑。
任從齊盯著發著刺眼白光的燈管,心下一片荒涼。
那個笑得矯揉造作的女班主任楊甜對他說:“做一下自我介紹吧!他以前可是全校的文榜眼哦!”
然后掌聲雷動起來。
眼睛刺痛得眼淚想往外涌出來,任從齊數著步子走到講臺正中央的位置,有些陌生的講臺,比較高,臺面也很不整潔,一點都沒有讓他感到親切的成分。
模糊的瞳孔里全是注視著他的陌生面孔,像一朵挨著一朵的向日葵,殷勤地展望著旭日,沒有來由的感覺。
不喜歡這種凝視,感覺像是被拔光了衣服,置于大庭廣眾之下,而底下評頭論足正津津樂道,全然不顧他的厭惡。
“我叫任從齊,18歲,喜歡籃球和鋼琴。很高興轉到這里和大家成為同學,以后多多幫助。”
他只是淡淡的說,不緩不慢,沒有音調,沒有起伏。也許是因為對這個環境的陌生連帶對自己的秉性也陌生掉了。于是,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后,他揚起笑,簡單的沉默。
教室里陡的浮起一陣談論。
“老師,您要多照顧下他,他還沒從親人過世的悲痛里完全走出來,所以······其實他很懂事,很乖。”
楊甜看著他一臉安靜的微笑,耳邊回響起任國邦走時的叮嚀。
心里藏著什么呢,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
“你,就坐那兒吧!那個女生旁邊的空位上”順著楊甜食指指向的方向,任從齊看到一雙警惕的眼睛也望著他。
雖然垛的高高的書墻擋住了她的半張臉,但他還是發現了她隱藏在頭發后的耳機,甚至都可以想象出耳機里面聒噪的噪音。
他抿起嘴微微笑著點下頭,走了過去。
新同桌很快收回目光把頭隱在了書墻后,任從齊走到她身邊時衣服刮起一陣風,掠起了她鋪在桌子上寫滿凌亂潦草字跡的干凈白紙,她很快用握筆的右手壓了下來,然后用惡毒的眼神瞪了他。
是個皮膚白皙,眼神犀利,頭發蓬松凌亂齊耳,應該很兇的女孩。
任從齊給了面前的女孩第一印象后便揚起同楊甜一般矯揉造作的微笑回絕她的怒視。
相安無事的坐下來。
片刻后瑯瑯讀書聲開始在教室里翻騰。任從齊挺直著背拿起新領的英語教材翻看起來。
其間幾個女生一本正經的湊過來問他單詞的發音,耳后她們回到座位上是一陣長時間的陶醉。
一個人的外貌能代表什么?
新同桌微微蹙起眉打量起旁邊的男生來,卻正好迎上他不經意的目光。
真的是很好看的男生啊!干凈的臉,清澈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細碎的劉海。
“看什么?上自習你還聽歌!不怕老師抓?”任從齊翻開書本,裝作不經意的問。
她移開眼神,望向窗外,庸懶的點點頭,嘲弄了嘴角。帥有什么用,帥就以為我會搭理你?
“什么歌?”只是想知道,又或許是在陌生的環境里,滋生了對一切認知的渴望。
“《飛鳥》”她突然縮了頭在書后,然后雙手捂住耳朵,假裝看著書。
原來,聽的不是猜測中的金屬樂。
紀誠笑了笑,看著老師從身邊走過,嘴里喃喃自語著:“哦,是飛鳥。但是傷了翅膀,又怎么能飛?”
“說什么呢?你也聽過,記得歌詞么?”女孩湊了過來。
“恩,記得!”
“給,給我寫下來。”
有些命令的語氣,她拿起那張壓在胳膊肘下寫著凌亂潦草字跡的白紙,遞了過來,上面躺著一支4A的鉛筆。
原來她護著的是沒有拼湊完全的歌詞。歌的名字叫《飛鳥》,臺灣著名歌手任賢齊的一首很陳舊很憂傷的歌。
紀從齊靜靜的接過來,左手撫平紙,鉛筆落在紙上。
飛鳥
聽飛鳥說你從冬天經過
冬天沒有葉落雪地很寂寞
聽飛鳥說你從海上經過
海上沒有風波浪花很寂寞
聽飛鳥說你從夢里經過
夢里沒有顏色夢很寂寞
流星的眼眸太溫柔
我是起火的宇宙隨著你殞落
滄海燒成酒燙胸口
一口口都是愁
忘了我的歌忘了我
沒有自由的自由
沒有人等我
生命太匆匆太寂寞
也可以過的過得很快樂
“居然一字不差,謝謝你。”揚起笑,欣喜溢于言表,“我叫桑雨,你呢?”
“任從齊。”
“哦···不是吧!”桑雨驚喜的笑,長長的拖著尾音。
桑雨、任從齊。
他對聽到的和說出來的這兩個名字,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都是一字之差而已,那么巧合,巧合得,讓人恐懼。
有兩條命運的軌道偏離走向,最終導致相撞,那不是毫無關聯的緣分的牽扯,而是一種叫宿命的玩弄。
如此反復起來,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