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人影站起身來，慢慢走向紀誠，隨后大步奔過去，撲進了他的懷里。

他攬住她的手臂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想來她應該是在河岸邊上吹了很久的風。

從低聲抽泣到嚎啕大哭，她的下巴靠在紀誠的肩膀上，肆意地讓淚水浸濕他的衣服，來發泄心中的悲痛。

這一刻，她的心中有了莫大的安全感。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紀誠只能這樣撫摸著她的頭發，不停的安慰著。

良久，桑風才停止哭泣，黑暗中，她微微仰頭，淚眼婆娑地望著紀誠，模糊的輪廓和面容，是那樣的熟悉和親切。

她將嘴里的淚水咽下，干澀的喉嚨里說出那一句懇求：“帶我走好嗎？”

紀誠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是我們能去哪里呢？我們還沒成年，身上也沒有錢，走出去只是死路一條啊。”

“所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我可走的路了對嗎？”桑風的語氣透著絕望，她的雙眼滿懷期待，希望紀誠能給她帶來生機的答案。

可是紀誠沒有回答，因為他腦里總冒出警察的那一番話，反而問起桑風。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要躲起來？”

桑風聽完全身一震，想推開他，手腕上卻傳來力道，正是被紀誠緊緊拽住。

“連我都不能告訴嗎？”紀誠的話語里透著難過，“你知道你不見的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知道我見到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有多開心嗎？你要相信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決的，但你得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要走？這樣我才能幫你啊！”

“你值得我相信嗎？”

紀誠肯定地點點頭，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你相信我，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的。”

桑風定定地盯著紀誠的眼睛，可是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只能試探地小聲問出口：“那你，嫌我臟嗎？”

聲音在風中飄散著，回蕩在耳邊。在那一刻，紀誠全明白了，也猜到了桑風所遭遇到的事情，

他微微瞇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不敢去深想話里的意思，也不敢再問，心疼得像被烈火炙烤般，痛不欲生。

“哈哈哈……”桑風冷笑著，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諷刺，“為什么不說話了？你被嚇到了嗎？”

“不，我沒有。”紀誠說的斬釘截鐵，然后大力地將桑風擁到懷里，緊緊地抱著她瘦小的身軀，嘴里喃喃的說著，“不管怎樣，我都不在乎，我們一起參加高考，一起找工作，我會向你求婚，我們一起……”

“不！”桑風用悲涼的聲音打斷，“一切都遲了，不要再說這些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話，我已經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了。”

“你不要這么悲觀，我們還年輕啊，一切都能重頭開始的。”

“可是。”桑風在他耳邊輕聲地說，微熱地鼻息呼到他的面頰上，“我殺了人了。”

她的語氣和表情都是那樣的冰冷，絲毫沒有對這件事感到懼怕或是后悔，又補充了一句：“我殺了秦易。”

如此淡然的說出口，紀誠反而慌了，他搖著頭自欺欺人的連連說道：“不不不，我什么也沒聽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們別在這兒了，我帶你離開。”

這一次，他只想順從自己的內心，不管怎樣，不管去哪，不論對錯，能在一起就好。

紀誠怕撞上父親，桑風不敢出現在燈光下，兩人緊緊牽著手，踩著草地，往來時相反的方向走。

紀誠偏頭看著桑風，桑風感受到注視，也轉過頭來。四目相對，微微一笑，盡是甜甜的愛意。

手心傳來的溫度，讓她的心逐漸溫暖起來，連嘴角也浮起了笑容。

只是在她的內心深處，有把掛滿倒刺的尖刀，在不停地戳著她的心，隱隱作痛。

唯有愛，能與之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