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浩明及父母都各歸各上工了。中午休息后徐浩明回到家，父母還沒回來，他只得自忙著燒飯。飯燒好后父母還不回來，他到門口去張望，他大驚失色，只見門外站著隊長，徐浩明嚇得直往后退。隊長說：“你父母在大隊治保組，不回來吃飯了你得送飯去。”說罷隊長就走了。徐浩明心想壞了，一定是與昨天的事有關(guān)，他忙自己吃了飯，然后把父母的飯菜盛進大杯子中，用破棉襖裹好裝進籃子中就急匆匆地直奔大隊部。父母被隔離審查，有人接過籃子把飯送了進去。徐浩明見不到父母只得反身就走，剛要跨出大隊部的院門回家，值班人員攔住說：＂你不能走，強憎主任還要找你談話。＂

徐浩明預(yù)料的事終于發(fā)生了，進了辦公室，強憎主任及嘍啰已在等候他，要他交代拖貧農(nóng)女兒下水，對貧農(nóng)女兒圖謀不軌的罪行。徐浩明就乘機大談他與華志蕓青梅竹馬，兄妹情誼的來龍去脈。講得有聲有色，頭頭是道，二個人聽得津津有味而失了神。徐浩明最后總結(jié)：“我們是友誼、友情，沒有談過情說過愛，更沒有越軌的舉動。”

強憎桌子一拍，面孔一板吼：“你不招供就得吃罰酒。”徐浩明對吼：“我真實不虛，沒啥招。”

老的及小的絕不虛招……強憎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下午，華志蕓正在田頭與婦女們一起勞動，隊長和顏悅色走來通知：“華志蕓，今天下午你就不要參加勞動了，大隊請你去商酌培養(yǎng)你的重大事情，工分照記。”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華志蕓已明白，一定是與徐浩明的關(guān)系有關(guān)，她本想要到大隊去說說清，既然來請了，自己就更得去。華志蕓放下工具就走。

華志蕓走進治保組辦公室，強憎主任情緒激昂開門見山說：“污派徐富貴教唆兒子利用談戀愛拉貧下中農(nóng)女兒下水，狗膽包天！決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你應(yīng)與污派子弟劃清界限，斷絕一切往來，并反戈一擊，揭發(fā)他們的不軌行為。”

華志蕓只會埋著頭笑……

強憎主任先發(fā)制人，萬般利誘，露骨煽動：“只要你揭發(fā)你們關(guān)系不尋常，他曾碰過你，哪怕……他就是拖貧下中農(nóng)女兒下水的現(xiàn)行犯，他父母就是名正言順的教唆犯，你立了大功，可以培養(yǎng)你入團、安排你進工廠……”

華志蕓嘻嘻笑說，＂強主任，我也想立大功后進工廠，可總不能誣陷而害人吧，的確我們早已把對方裝在心中，二人的關(guān)系是不尋常，群眾也有目共睹，瞞也瞞不了。＂

接著她也乘機大談他與徐浩明青梅竹馬，兄妹情誼的來龍去脈。講得有聲有色，頭頭是道，最后總結(jié)：“我們純粹是友誼、友情，沒有談過情說過愛，更沒有越軌的舉動。”

強憎嘿嘿笑著說：＂你們兩人講得如出一轍，一定是訂立了攻守同盟，應(yīng)從嚴處理。＂

華志蕓針鋒相對笑說：＂真憑實據(jù)才會講得不差毫厘，這是群眾全知道的真相，容不得半點添油加醋，如夸大事實群眾反會罵我誣告。＂

強憎面孔一板吼：＂你知情不報，捂蓋子，與他同流合污，晚上就把徐浩明父母作為教唆犯，徐浩明作為現(xiàn)行犯，把你作為同流合污的女流，剪掉你的長發(fā)，四人一起進行管束整治。二條路任你挑。＂

華志蕓眉頭緊蹙，心想，多么可怕啊，第－條路是實事求是，可他們不信。他們要逼我走第二條路，夸大其詞，借題發(fā)揮，添油加醋揭發(fā)徐浩明，以達到整治徐浩明的目的。

二條路到底走哪一條路？第一條路得三敗俱傷。第二條路是毀他家利己；……怎么辦？怎么辦？她千百遍地問自己。她胸中如萬馬奔騰，轟隆隆地巨響。她在苦苦思索尋找第三條路，既要保他還要保自己，可這第三條路在哪兒？

只有夸大其詞揭發(fā)才是生路，強憎在等待她抉擇。冷場。嘍啰乘談話的空隙忙獻殷勤給頭頭倒開水。華志蕓一見猶如出現(xiàn)閃電，眼前豁地一亮，她想起徐浩明也曾給她倒過開水，由此及彼，她計上心來——

華志蕓提出：“你們先把徐浩明及他父母放了，我再揭發(fā)。”

強憎一想，只要華志蕓揭發(fā)了就能定徐浩明的現(xiàn)行罪，定污派分子的教唆罪，華志蕓是關(guān)鍵人物，放了徐浩明及他父母則無關(guān)大局，于是就下令放了他們。華志蕓見徐浩明及他父母從窗前經(jīng)過，看著他們回家心中才踏實，于是揭發(fā)：

“他碰過我。”強憎一喜忙問：“碰在哪兒？”華志蕓答：“我去他家中借書，他故意用腳踩在我的腳后跟上，鞋子脫落，他忙給我拔鞋；我還書時，他來接書，二雙手相碰……”嘍鑼一一作著記錄。強憎忙引導(dǎo)：“手腳相碰事小，要直接講肌膚之親之事。”

華志蕓臉不紅心不跳繼續(xù)揭發(fā)：“他曾舔過我的手，曾為我擦褲襠，曾借風(fēng)吻我，曾抱過我，一次她摸了我的頭，一次他還強行背著我走，甚至還同床……”

強憎喜出望外贊：＂揭發(fā)得好，你立大功了，可太簡單、籠統(tǒng)、粗枝大葉，快講詳細點，明天就能讓你入團進工廠——＂

華志蕓爆發(fā)出仰天大笑，笑夠了說：＂好，我講詳細點，你們也記詳細點。＂華志蕓娓娓道來：＂一次他為我倒開水，不小心濺在我的手背上，皮膚發(fā)紅，他抓起我的手舔傷口；一次他把水潑在我從裁縫師傅那邊拿來的沒有穿的一條新褲子上，幫我擦新褲子，連褲襠也擦到；上小學(xué)時一次，我倆放學(xué)回家，水稻田中正灌水，水漫到路上，有一段水路，我們都穿著布鞋及襪子，他忙脫下鞋襪，挽起褲管，我正要脫鞋襪，他卻不讓我赤腳，我不聽他的自管自繼續(xù)脫，他卻強行背起我走上水路，我措手不及只得乖乖就范；一個夏天，他見我身上有汗，用扇子為我煽風(fēng)，風(fēng)鉆進我的襯衫，他借風(fēng)吻遍了我全身，好舒服啊；一個嚴冬我穿著棉襖與他一起上街，走著熱了我脫下棉襖，他接過，抱緊我的空棉襖，聞了又聞，親了又親，愛不釋手；一次，他見我頭發(fā)上有柴屑，幫我拿掉了順便摸了我烏黑發(fā)亮飄逸的長發(fā)，可沒觸及頭皮；年幼時我倆曾同床午睡……

整整二個小時，強憎及嘍啰被華志蕓牽著鼻子走，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發(fā)怒，華志蕓理直氣壯問：“還要揭發(fā)嗎？”嘍啰還想聽，強憎主任見榨不出口供只得順?biāo)浦壅f：“你是革命的接班人，大有可為，我們是為你好，這小子會疼會關(guān)心姑娘，當(dāng)心被他俘虜，你決不能進黑色大染缸！沾上黑，自毀前程。”說后揮了揮手又說：“走吧，走吧，下次不要去了，再去我們就要采取行動。”說后就把記錄撕了。

金蟬脫殼，華志蕓鞠躬道謝。正欲走，“慢！”強憎又喊住了她，皮笑肉不笑說：“你們隊長的兒子，現(xiàn)在已由我安排進了社辦廠工作，可比徐浩明強百倍，只要你與隊長兒子戀愛，我也就可以安排你進工廠。”

原來是隊長與強憎主任沆瀣一氣，心懷鬼胎，惹是生非。華志蕓只得強忍酸楚，勉強附和：“謝謝你。”大搖大擺脫身了。

下面將說華志蕓家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