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峽谷生死一線

7日13日，星期日。凌晨0時10分左右，當第一班崗哨把我從夢中喊起來的時候，就聽見帳篷頂上淅瀝瀝的開始有雨滴不斷地拍打著，期間還伴隨著轟隆隆的悶雷聲。

揉著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問著戰友：“外面下雨了么？”

“沒有，只是零星的雨滴。”戰友話說間，我已經在暗黑中摸索著穿戴完畢。

本以為這次老天爺還是會像平常做做樣子雷聲大雨點小，但是當我和上等兵樂樂列位到門口活動中上哨時，淅瀝瀝雨聲和滾滾的雷聲由近及遠的卻是越來越大。很快，不消片刻功夫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一時間天上、地上、河流滿是水的世界，稍微低洼的地勢立刻成了水的海洋。

“班長，這么大的雨勢是不是要跟參謀長匯報一下？”就在我默默注視著雨水情況的時候，和我同崗的代洪樂靠近提醒我道。

“對，應該向參謀長匯報情況。”聽了代洪樂提醒，我立馬穿上雨衣，打著早就準備好的手電筒朝著參謀長住宿的國旗臺帳篷走去。

在微弱的燈光映照下，我輕輕的走到了參謀長的床沿邊，正想伸手去拍醒正在睡熟中參謀長時。那想，早已警醒的參謀長低聲的說道：“外面下大雨了是吧？”

“是的，參謀長。”我回答道。

“好，時刻注意營區后面河道水位的漲勢，過了警戒線就立即拉響手搖警報器。”勞累一天的參謀長再次仔細的叮囑我道。

“是，參謀長。”聽到參謀長的囑咐，我立刻感覺到肩頭上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許多。

搶修擂禹路本身就是一項異常艱險的攻堅重任。這條路我們一路翻深谷，越高山，在工程量大，余震不斷，塌方，滑坡嚴重，加上雨季影響下，我們愣是克服了重重施工難度，已搶通道路40余公里，每前行一步我們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目前這條重要的生命線還剩下最困難的20多公里。

北茂公路擂鼓鎮至禹里鄉公路地處SC省道302線北川境內，全長約63公里，是北川至茂縣的唯一公路，也是BCQZ自治縣連接縣城以內10多個鄉鎮的唯一通道，也是一條至為關鍵的道路。更是一條盡全力快速拿下的生命通道，打通北茂公路擂禹路段，關系到BCQZ自治縣內近10萬人的生產生活和家園重建，對北川災后重建的意義重大。

按照這樣的雨勢，今晚要是一直下個不停的話，不僅威脅到我們營區和附近老鄉們的生命財產安全，更重要的是擂禹路搶修任務會受阻，甚至塌方，令我們艱苦卓絕的努力功虧一簣。

思索中，我冒著大雨快速跑步到營房后面的仔細觀察了河道里的水流和警戒水位。看著前天才干涸河道里此時已是被雨水淹沒河床，湍急的流水不斷沖刷著河岸兩邊的碎石刮刮作響，令人不寒而栗。要不是看著水位警戒水位的距離還有一大節，就這雨勢和河水流速，我早就拉響了警報。

大雨一直持續下了近兩個小時。大約凌晨2點20分的時候，烏云密布的夜空開始晴朗放亮，稀疏的星星和橢圓的月亮也漸漸掛上了枝頭。望著雨后明朗的夜空，早前胸口這顆七上八下，提到嗓子眼的心，此時終于可以放心的放回去了，因為明天我們又可以繼續奮戰在擂禹路上，不用在躲避老鄉們看著我們的眼神了。

凌晨3點，輪到第三班崗哨了，和他們簡單的交接后，我們再次進入夢鄉。早晨6時，戰友們很自覺的已經整裝待發，為了趕工期經常這樣起早貪黑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在‘第二炮兵’鮮紅旗幟的引領下，我們再次向未完的作業面出發了。穿過西南方向的峽谷，趟過一段崎嶇的山路，便進入一條低洼的新路面，這就是我們今天要繼續的任務。

夏季的川蜀之地瞬時就烈日當空，我們帶著安全帽一邊抹著臉上的汗水，一邊在施工現場忙碌著。和往常一樣，半山腰上站著兩名負責塌方和滑坡警戒觀察的戰友，施工前方站著一名觀察飛石的戰友。一輛輛挖掘機，推土機以經沿著河邊的炫耀峭壁鑿山開路，剩下的十幾名戰友們也正冒著隨時塌方的危險，準備全力搶通茂北公路的擂鼓到禹里主干道。

忽然，在一塊汽車大的長方形巨石上，挖掘機和推土機顯得是那樣力單勢薄。看看周圍的懸崖峭壁，想要從這堰塞湖上開出一條新路，難度可想而知。就在這時，不甘示弱的爆破組四名戰友扛著風鉆迅即爬上了巨石，打開電源，兩手死死按住風鉆，一陣塵埃飛揚后，石頭上很快出現了兩個1米左右深淺的炮眼。這個巨大石頭也是難啃的骨頭，鉆眼的戰友們在懸崖上同樣是不能完全站立，還是和上次作業一樣全是系著安全繩吊著在巨石上進行施工。

說句實在話，我們常年擔負工程建設任務，見過難度大的，環境艱苦的工程，但還有遇到過這樣復雜的工程環境。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現如今唯一的辦法也只能向壁虎一樣攀附在山崖上創造性的開展工作。

經過一番艱辛的努力，中午12時40分隨著四聲炮響，橫坦在路中央的有一塊巨石終于再次被我們鏟除。隨后，駕駛挖掘機的兩名操作手小心翼翼的從石頭上開過去，迅速將石頭周圍的殘渣碎石清理，為后面的機械前進掃清了道路。

就在我們高唱凱歌埋葬這些擋道的殘渣碎石之時，突然，明亮的天空幾聲悶雷炸響，緊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陣雨嘩嘩的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從天而降，迅即我們的衣服濕透。

‘嘀—嘀—嘀’正當我們冒雨準備把這塊剛爆碎的巨石處理掉的時候，急促的緊急集合哨音又再一次在空中響起。眼看著快要成功的任務總是在節骨眼上來這么一出，真是有些不甘心。可，軍令如山，我們不得不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按照現場指揮員的手勢迅速集結。

“同志們，剛接到上級指示，為保證安全讓我們暫停施工，迅速撤回蘇保小學營區待命。”說完，現場負責指揮的參謀長指著一旁的救護車讓我們趕緊上去，然后他上到自己的獵豹帶著剩下的幾名戰友，發動馬達的車輛快速在雨中飛馳了起來。

看來從昨晚到今天的兩場超級瓢潑大雨，肯定會把咱們修的擂禹路再次沖塌。車窗外，四周山體塌方的厲害，滿眼可見從山坡上滾落下來的石頭，對面蘇堡河另一側的山壁已被泥石流沖得東倒西歪，數以千計的塌方滾石以雷霆萬鈞之勢飛瀉直下墜落進蘇堡河內，濺起巨大水花，以及久久回蕩山谷的碰撞聲，讓人心驚膽戰。

我們乘坐的兩臺車輛在崎嶇狹窄，亂石飛濺根本無法識別的山道上左躲右閃的艱難前進。盡管駕駛員使出平生所學，救護車頂棚上還是不停有石塊砸在上面砰砰作響的。每一次響聲敲動的都是我們跳動的心臟，每一次車子急轉彎或急剎車剎住都是我們胸口即將跳出膽。

“毛爺爺保佑，千萬別有大石頭掉下來，千萬別有大石頭砸到車子，我們還有一點點就可以將路修到對面元興村了。就算是死，也讓我們死個其所啊！？”車子在艱難的前行中，我一邊心里默默的祈禱。

‘砰—砰—’砸在車棚上的石頭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響。我們恨不得每個人都長8雙眼睛，前后左右都瞅著，看清每一塊掉落在我們車上石塊，好讓駕駛員能躲過每一處危險。事到如今，我們只能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眼下誰也預知不了下一次塌方會在哪兒？

坐在副駕駛室的連長不停的叮囑駕駛員道：“左邊左邊，右邊右邊。”就在這時候一塊輪胎大小巨石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和另外兩名戰友趕緊跳下車移開擋道的石頭。當我們再次上車離開之時，一塊挖掘機輪胎大小的石頭剛好砸到方才我們停車的位置，真是馬克思、毛爺爺幽靈呀！要不然，差一點我們壯烈了。當時的場景簡直是驚心動魄！

從元興村到營區宿營地我們一邊撤退、山道邊上是泥石流夾雜著滾滾落石追著車屁股要命的砸。幸虧命大才把命給撿回來了，直到回到營區空地上我們才敢舒一口氣。這是我到災區以來遇見的第一場暴雨，但是，聽說昨天咱們大本營一滴雨水都沒有。

本以為回到營區會好過一點，哪想到營區里也大雨傾盆，且帳篷里也是到處漏水。要不是回來及時被子都差點打濕了，雨滴都已經滴到了被子上。現在我們最擔心的是：如果這令人心驚膽顫的泥石流和豪雨不停的下，雨勢一直不減的話，恐怕我們作業面上才泄洪的堰塞湖肯定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