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柔還想說什么，卻又一次被打斷道：“想必母后不愿為了一個百仙兒和兒子心生隔閡吧。這件事兒子已經決定了，母后就不必操心了。”靖沛說這話時心中多希望夏芷柔能給他一個肯定的回答。然而沉默，還是沉默，靖沛的心也隨著一點點涼了下去，沉了下去。“兒子前朝還有些事，就先行告退了。”靖沛說著施了一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夏芷柔看著靖沛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開口說話，心禁錮在冰海深處。“終究是我對不起他啊！為了守住這江山，沒想到害了倆個孩子。溯，難道我做錯了嗎？”夏芷柔低聲自語。

“陛下，皇后娘娘去了朱雀殿。”靖沛讓耳朵派人嚴密監視朱雀殿的風吹草動，耳朵也是一如既往的盡職盡責，事無巨細的向靖沛一一匯報。

“皇后？她去做什么？”

“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耳朵愁眉苦臉，無辜地答道。

靖沛的心緒又一次煩躁起來。雖然已經知道了舞傾城的死與嚴心晴無關，可是畢竟舞傾城是嚴府的人，畢竟舞傾城是死在嚴府，畢竟傾城死后，是她取而代之坐上皇后之位的。就算她與傾城的死毫無關系，可是靖沛心中的芥蒂還是難以輕易除去。

“耳朵，”靖沛朱筆一擲，“去坤汐殿。”

“額啊，是。”耳朵不敢怠慢，憑著十多年的閱歷，就算靖沛不說，他聞也聞出來了靖沛身上的火藥味兒。

“陛下駕到。”耳朵走到坤汐殿外，站定喊道。

靖沛長袖一揮，也不給眾人準備的間隙，直接進了內殿。

“陛下。”嚴心晴慌忙的整理著鬢角，行禮道。

“你去朱雀殿做什么？”

嚴心晴本還心情忐忑悸動，揣踱著陛下怎么會來，沒想到迎面一盆冷水。至少靖沛對夏芷柔還有幾分禮數，而對嚴心晴則完全是看心情了。

“朱雀殿入新主是喜事，臣妾身為后宮之主，理應去看看的。”

“只怕你去了，喜事都會變成喪事了。”靖沛言語刻薄，嚴心晴唯唯諾諾，暗自傷心。

“臣妾并無惡意。”嚴心晴試著解釋道。

“好了好了，你只消記著，今后不準你靠近朱雀殿半步。”靖沛不耐煩地說道。

“是。”嚴心晴輕輕應道。

“耳朵，走。”靖沛見嚴心晴沒有反駁，也不再為難，只是喚得耳朵起駕。

靖沛出了坤汐殿，可心中卻還殘留著嚴心晴低眉順眼的強忍著委屈的神情。那份倔強，那份隱忍，那份習以為常，不知何時開始漸漸侵蝕著靖沛的內心。畢竟她是皇后，那么多人看著，這樣的語氣和責難，要讓她怎么行事做人？靖沛驚覺自己居然覺得愧悔。

偏偏這時，嚴心晴殿中的掌事宮女尺素跑了出來，攔住了靖沛的去路。

“陛下。”尺素不由分說地跪在了靖沛身前。

“大膽尺素，你這是做什么？”耳朵趕忙迎上前，質問道。耳朵和尺素私下里也有些交情，怎么忍心她往刀口上撞。只是這個節骨眼上，耳朵也不敢太明顯地幫忙。只希望尺素能看明白他的眼神，趕緊認錯溜走。尺素也不是看不清局勢的人，可卻偏偏對耳朵的暗示視若無睹。

“陛下一心一意愛著的舞姑娘，究竟哪里好？她不過是嚴府的一個舞姬，哪里值得陛下為了她冷落娘娘這么多年。真正愛著陛下的是娘娘啊！”

“閉嘴。你懂什么！她不是舞姬，她是朕這一生最愛的女人。”

“哼。當年要不是她設計陷害奴婢，她連跳舞的機會都沒有，又怎么會認識陛下，怎么會令娘娘受這不平之氣！”

“就算她當時沒有出現在宴會之上，朕也一樣會像現在一樣，愛她。因為早在那之前，朕就已經見過她，愛上她了。”靖沛俯下身，狠狠地盯著尺素。

尺素也毫不畏懼地抬頭迎上靖沛的目光，“不可能。奴婢自幼生活在嚴府，和舞傾城同眠同起十幾年，她之前絕不會見過陛下！”向來溫婉寧靜的尺素此刻卻倔強的想一只要戰斗的公雞，高高地昂起頭。

“朕還只有七歲時，便在嚴府見過傾城。”靖沛的聲音低到只有尺素聽得到，卻平緩堅定。

“陛下七歲？陛下七歲時，不可能！陛下七歲時，我和舞傾城正在拂嬛館學舞，整整三年都沒有回過嚴府。陛下怎么會見過她！”尺素說著更加肯定。

“你以為朕會相信嗎？朕知道你是一心袒護皇后，不過不要以為朕不會殺了你。”靖沛才不肯相信尺素的話，直起身咬牙說道。

“尺素絕非貪生怕死之人，但所說的絕無半句虛言。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拂嬛館的記錄。”

“不必了。你說的話，朕是不會相信的。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小命吧！”

正在這時，嚴心晴發現尺素不在，擔心地追了出來，恰看到這一幕。

“陛下。”嚴心晴也忙跪了下來，“求您開恩。尺素也是護主心切，你要罰就罰臣妾吧。”自進宮以來，就一直是尺素陪伴在自己左右，尺素的心她怎么會不知道，又怎么忍心她去送死呢！

“娘娘。”尺素緊抿著嘴唇，雙手緊緊攥著嚴心晴的衣袖。

“罷了罷了，都下去吧！”靖沛倒是第一次看到嚴心晴這副模樣，本也沒有動殺心，便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只是這時的嚴心晴倒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了，而不是那個平淡無波的皇后娘娘。

“謝陛下。”嚴心晴一聽這話，忙拉著尺素站了起來。尺素本想問出個所以然來，這會子還不甘心呢。只是礙于嚴心晴的情面，只得作罷。嚴心晴自是看出了尺素的不甘心，擔心再生事端，便急忙拉著尺素離去了。

“陛下。”耳朵見靖沛站在原地不動，聲音小的像蚊子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丟了腦袋。

“走吧，回九洲殿。”

“陛下也累了。要不回乾沐殿歇一會兒吧？”耳朵小心地建議道。

靖沛沒說話，算是默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