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溫泉花園不遠處有個懸崖，懸崖上有棵樹，在這里能夠看到大海，是白鳳經常發呆的地方。不過，灼華來到這里的時候，樹上的那襲白衣并不是白鳳，而是長歡。

這懸崖高而陡，對一般人族而言，是很難爬上去的。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白鳳才會喜歡這地方。

灼華站在懸崖下，看著坐在樹下的那個單薄的身影，恍然間想起了從前那個紅色的身影——

花神大人也是這般，看著那般柔弱，卻總能爆發出出人意料的力量。

從某方面來說，她們真的很像。

花神大人是個很善良的神明，不愿意輕易奪取任何的生命，無論是魔族還是靈族。或許，正是因為這種信念，她才能掌控時空之力。

“灼華？”長歡聽見腳步聲，轉身看到站在懸崖下的男子，“有事嗎？”

灼華回過神來，仰頭看著她，道：“你想去看看嗎？”他頓了頓，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繼續道：“她曾生活過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雪花飛舞，發絲飛揚。那一瞬間，時間仿若靜止了一般，仿若天地萬物都在警告著她……但是，到底在警告著什么呢？她并不是很清楚。

一片陰云飄過，長歡抬頭，看見一只巨大的鳥兒飛過天空，不由睜大了眼睛，“機關鳥？”

機關鳥雖然叫做“機關鳥”，但其實是一種靈器，整個玄明王朝也只有玄甲軍才有配備。聽聞玄明王朝的機關鳥已經有數百年不曾起飛了，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機關鳥的出現，讓劍心流上下都緊張了起來，弟子們都聚集在練功場上，指點著天空中的大鳥議論紛紛。若澤看上去倒是很鎮定，從書房出來，安撫著大伙兒的情緒。

一只白色的大鳥從后山飛起，直往那黑色的機關鳥沖了過去，發出一聲尖銳的警報。

“是白鳳前輩！”

就在白鳳即將攻擊的時候，那機關大鳥的背上打開了，一個腦袋鉆了出來，還沒睜開眼睛呢，就大呼小叫道：“長歡救命啊！長歡！長歡！我是重島啊！要死了，救命呀！”

劍心流的弟子集體石化……

若澤瞇了瞇眼，偏頭看向一旁的千陵，“你們的朋友？”

千胥撇開頭，千陵淡定的搖頭，“不熟。”

懸崖之上，長歡背對著那黑色大鳥，望了望天——我跟他一點都不熟。

機關鳥內，阿笙的眉頭跳了跳，周璇愣了愣之后，卻是忍不住微笑起來——帝京那般地方，竟然也能養出這種人嗎？

……

東始山的半山腰，天池之畔，拂云正在跳腳大罵著重島不仗義。

黎君很是不解，問道：“剛剛那機關鳥……是重島？”

他是見過機關鳥的，禁軍、玄甲軍中的每個將領，在到達一定的地位之后，都會帶去試飛機關鳥。

在羽族從人族視線中消失之后，機關鳥便沒再起飛過了。早在十幾年前，玄荒帝君就已經放棄了喚醒機關鳥了，轉而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匙問，讓他將機關鳥改造為只需要人類就能駕駛的真正的機關鳥。

在匙問離開工部的那幾年，一直都在研究這機關鳥。現在是洛薇在負責這個項目，聽說還不大成功——能飛，但對駕駛員的要求很苛刻。

拂云撇了撇嘴，“那家伙哪有本事駕駛機關鳥，不過是鼻子靈了點兒而已。”

黎君問道：“什么意思？”

拂云笑了笑，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不告訴你。”

說完，又抬腳踢了踢一旁的石頭，怒道：“丫的，若不是本公子，你小子能這么快找到他們嗎？！居然不帶我！回頭看我怎么收拾你！”

……

“阿嚏——”

重島剛下了機關鳥就打了個噴嚏，結結實實的。

長歡笑話道：“你小子又得罪什么人了？”

重島撓了撓腦袋，嘆氣——拂云啊，對不起了……

很快，阿笙和顧西也出來了，還有連同輪椅一起搬下來的周璇。

長歡看了看重島，又看了看周璇，問道：“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狼狽為奸的？”

重島輕咳了一聲，“你們認識？”

長歡點了點頭，轉身，朝若澤和白鳳行了禮，道了歉，道：“這幾位是來找長歡的，打擾了。”

若澤趕了弟子們回去繼續練功，白鳳拎著洛羽回了后山，千陵等人帶著客人去了自己的小院。

小茶給眾人泡了茶，長歡坐下，直接問道：“說吧，你們一起來，找我什么事？”

重島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贊了一聲“茶不錯”，然后擺了擺手，道：“別啊，我跟他可不是一起的。我們是昨兒才認識的。”

他說著，給周璇使了個眼色，似乎是想讓他幫著解釋解釋。

周璇端著茶杯，垂著眼眸，似乎沒看到一般，不急不躁的，又似乎是在想著該怎么說。

良久，他抬頭，道：“明姑娘，我跟你說過，青云閣一直都在幫帝君訓練暗衛。”他頓了下，繼續道：“他們就是玄衣眾。準確來說，玄衣眾算是青云閣的一個分支。”

玄衣眾是效忠于帝君的，但必得是手持鳳眼靈戒的帝君。在玄荒帝死后，玄夜繼位了許久，鳳眼靈戒卻一直都沒有出現，加上玄衣眾的首領畢安突然失蹤……這一系列變故，讓周璇懷疑，玄夜的帝君之位來得并不光明。

然后，才有了后來的調查。

周璇的目的，在望江樓的時候長歡就知道了。只是……她看向重島，問道：“重島，你想跟著青云閣一起造反嗎？你的家人可都在帝京。”

重島連連擺手，道：“怎么會？我是來找我爹的。”

長歡不解，“畢安大人？他怎么了？”

重島道：“他失蹤了。不過，給我留了線索。”

他說著，撓了撓腦袋，道：“我調查了我爹留下的所有東西，知道了玄衣眾，也知道青云閣的事，秋琉大人也給我提供了些線索……我以為我爹定然是來了青云閣，便找來了。不過，周公子一定要先來見你才肯告訴我我爹的下落。”

長歡明白了——這家伙實際是擔心他爹造反，特地在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之時來找人的吧？否則，秋琉也不會幫他。

“等等。”重島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拉著周璇的衣袖，睜大眼睛問道：“你剛剛說，玄衣眾是青云閣的分支，所以，我爹算是你的手下？”

語氣似乎頗為不滿。

周璇淡淡的看過去，不動聲色的拉回自己的衣袖，“有何不妥？”

重島撇嘴，“那老頭子真是太骨氣，給帝君當打手就算了，居然還不是老大？太丟臉了！”

長歡敲了敲桌子，頗有些不耐煩，道：“周公子，玄荒帝君怎么死的，玄夜又是如何上位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承認我不喜歡玄夜，但他的確是最適合做帝君的人。”

她說著，沉默了下，繼續道：“而且，玄夜也算是幫我報了仇，不是嗎？庭陽峰上那一戰，玄荒帝或許真有苦衷，但是玄甲軍倒戈的那一幕是我親眼所見的。當初我沒有選擇報仇，是為著天下百姓著想，如今玄夜既報了仇，又安了天下，我該感激他才是。”

她笑了下，眼神帶著幾分不知名的歡喜，“逃亡的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么重箏會跟玄夜站在一起，還將謀反的罪名按在明陽公主頭上，為什么通緝了明陽公主，卻放過了炎王府的郡主明長歡……后來，我終于想明白了，他是在幫哥哥復仇，幫炎王府復仇，幫明甲軍復仇。他并沒有要陷害我，并不是想置我于死地，只是不希望明氏的女兒與玄氏有任何的牽扯。”

“重箏哥哥……其實仍舊如十年前一般，還是那個天真又直率的人呢。”

長久了沉默，空氣仿若凝滯了。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長歡說的這些事實，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在意。因為，他一直都是以利益來衡量人心的。

若是能夠登上帝君之位，所謂的復仇，誰對誰錯，又有什么意義？

看來，那個人說的是對的……

周璇閉了閉眼，仿若下定了什么決定，然后，睜開眼睛，看向長歡，道：“明姑娘，我今日來，是有三個消息告訴你。”

長歡道：“本姑娘可不付銀子。”

周璇也不在意她的調侃，道：“去年，玄夜從瑀南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個醫女，名為玄冰。在他登基沒多久，東晁殿住進了一個公子，名叫拂云。一個月前，大理寺的天牢里住進了一個女子，是工部侍郎，也是工部尚書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