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熾凝，我們好久不見了。”

持久的對峙一直持續(xù)到黃昏，而打破這一僵局的竟是小瑩的慷慨。

“去吧，雷，小心點。”

雷熾凝右手輕撫著小瑩的臉頰，嘴角緩緩揚起，擺出了一個足以讓人寬心的微笑，然后......

“不，我不要！每次你都這樣，說好要一起面對的，卻總是用‘幻雷散’讓我睡著。你知道嗎，其實睡著是件輕松的事，但同時也是痛苦的，那種醒來之后的擔憂和惶恐......你能明白嗎？”看穿了雷熾凝的舉動，小瑩先發(fā)制人，平實的話語中多了一份乞求，“雷，就讓我任性一回好嗎？我想醒著等你回來。還有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雷熾凝思慮再三，終于輕嘆，“唉，好吧。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要在屋子里乖乖地等我回來。”

“嗯。”

使了個眼色，所有的人都退到了院中。臨出門時雷熾凝反手帶上了門，目的很明顯。

夕陽有些慵懶，薄如金縷的光線斜斜地射進了院子，將這個外表散漫的年輕人逼出了一陣哈欠。身后姿態(tài)各異地列著十三個人，遍體黑色，緊身布衣。當中有男人，有女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眼神，裸露在光線下不多的部分之一。冷峻，是最恰當?shù)拿枥L。十三個人并不是肅然瞑目，亦非怒目圓睜，只是平靜地正視。眼神涼如水，卻厚如冰。若是真的要加以形容，可能也只有“羅剎”一詞能與之相配了。

鐵翼十三鷹，天音閣賴以興盛的標志，也是其最強實力的體現(xiàn)。一直以來，這個由奪還專家和刺客們構(gòu)成的組織都是由這十三人秘密地進行審判和監(jiān)視工作的。這里說的審判，顯而易見就是對于自己成員的刺殺。他們是刺客，但更是殺手，這一點與陸楓不同，他們并不一定要在一擊之下將目標殺死，因為他們所求的只是一個“結(jié)果”，一個單純的目標死亡。或許相比殺手而言，奪還專家和刺客的行業(yè)會更加具有藝術(shù)性，可是危險性也會隨之增加。也正是因此，能執(zhí)行審判和監(jiān)視的也就只有殺手們了。然而，他們的真面目，誰又知道呢？

“想不到你們鐵翼十三鷹竟然一起來，我對那個男人真的那么重要么？”

“哼，多年不見還是一樣臭美。就你這幾分貨色恐怕讓我們隨便哪一個來對付都綽綽有余吧。”其中靠前的一個譏道，聽聲音是個女子。

“煙鷹！”先前叩門的男子略發(fā)輕聲，止住了前面女子的話語，“時間不多，我們長話短說。這次我們前來并非誰人主使，更不是要索你性命。事實上，是想請你幫忙。”

“找我？”雷熾凝詼諧一笑，“為什么要找我呢？天音閣里比我厲害的人物可多得是。”

“大哥說話你不要插嘴！”黑衣人身邊的那位顯然是個火爆脾氣。雷熾凝曾經(jīng)聽說過在這十三鷹中有個叫烈鷹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暴躁，而他們所稱的大哥相比就是這些人中最為深謀遠慮的男人——弦鷹。

弦鷹倒也不惱，原本垂著的頭顱隨著視線抬起，深邃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內(nèi)里其實在不斷矛盾著，矛盾自己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認定那個質(zhì)疑，然后又是否應(yīng)該把這一切都告訴一個原本不相干的人。

“雷熾凝，你處事的謹慎我早有耳聞，不過這也不是我們找你幫忙的直接緣由。我知道，若是不把理由跟你說個明白，你斷然不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事實上，我們并不十分清楚要找你的原因，只是自你走后，我們十三鷹在天音閣的地位就越來越渺小，都是因為那該死的雪的介入。于是乎，我們想要對其進行報復(fù)，便讓電鷹徹夜觀察，欲想找出其弱點后將其鏟除。可是......這一去竟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的計劃：我們老大居然就是現(xiàn)在北國的攝政大將軍曹霄！而他竟同時掌控著我們、皇家騎士、以及他兒子曹帥三股力量！”

聽到了這些話，雷熾凝并未震驚，因為王詭在書信中關(guān)于此事的所有都已提及。可是，他依然感到駭然。其實天音閣之所以具有震懾之力的又一個原因就是其成員的跟蹤監(jiān)視力量，沒有人敢輕易惹他，因為要是惹惱了天音閣，自己的未來無非就成了一只斷線的風(fēng)箏，又或是任意被人操控的玩偶。

玩偶？雷熾凝有些害怕，想想自己從偷藏水晶到現(xiàn)在所有的巧合，莫非真的一直在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操縱著？

“接下來的話也許你會更為震驚。我們本不想背叛老大，可是他卻只在乎雪那小子，與此同時，他還準備著讓我們與那些騎士自相殘殺，以我們的血來鑄就他十日后的計劃。”

“計劃？這些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其實我們也只是聽說，老大要做的是一件會讓這塊斷裂的時空重新愈合的實驗。可是作為代價，卻是讓所有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一夕之間得以毀滅。”

“你認為......”

“請相信我！”弦鷹看出了雷熾凝眼中的質(zhì)疑，“也許我們還找不出足以讓你信服的辦法，可是不論如何也請你相信我們，就像我們也相信著我們彼此的同伴。這是一場事關(guān)生死的賭博，我沒必要用我們的命來開玩笑！”

“好吧，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所謂的‘奪還’之外我什么都不會。”

“不，你擁有別人沒有的力量，而且這件事情或許是只有你才能完成的。”弦鷹回了煙鷹一眼，煙鷹心領(lǐng)神會，從腰間解下一個黑色布袋，遞給他們最為信賴的大哥。

“一日老大來找媚鷹，說是讓她畫張你的肖像，其余的什么也沒講。我們暗自起疑，可就在不久后電鷹自老大和曹帥的談話中得知了其真正目的，便是要取你的性命！說是只要你死了，就沒有人能夠發(fā)揮水晶的功用，來影響他的大計了。所以我們只能打賭，用剩下的時間來保護你的安全，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來摧毀他的陰謀。”

“呵呵，我不是在聽神話故事吧？”雷熾凝笑出了聲，可是轉(zhuǎn)眼遇見的卻是一群冰冷的眼神，“那......我為什么要幫助你們呢？”

“不幫的話我們馬上殺了你！”烈鷹恐嚇道，“當然還有屋里的那個人。”

話音剛落，就覺得胸口中了一記老拳，烈鷹眼睛一黑，倒了下去。

“很好，我們就需要你這樣的速度。雷熾凝，其實你是個人才，殺了你也怪可惜的。這樣吧，我給你個理由，一個你必定出手的理由：因為他的計劃，你的師父死了；因為他的計劃，你喜愛的女人死了；因為他的計劃，你淪入這樣不停的奔走中；因為他的計劃，可能這里所有的人都會死去。怎么樣，這個理由充分嗎？”弦鷹的補充恰切痛處。

“不要猶豫了，我們也只是為了幫我們自己，沒必要在這當口跟你開玩笑。”媚鷹開口，說話輕柔而好聽。

“好吧，不過我?guī)煾杆懒耍乙膊恢涝鯓硬拍軉⒂媚切┧В峙?.....”

“這個你放心，來這里的路上我們遇見了無戒，他好像是特意候著我們一般。然后，他告訴我們只要把十一枚水晶聚集在一起，第十二枚水晶的力量就會被喚醒，這些說完后，他就竟自離開了。雖然不置可否，卻是唯一的希望，我們愿意把辛苦弄來的六枚水晶交付于你，希望你能答應(yīng)隨我們一同潛入皇宮，從曹霄的身上把他貼身收藏的其余幾枚水晶湊齊，至于以后，我們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反復(fù)檢驗著剛被遞到手中的水晶，沒錯，全是真的，而且恰是他昔日從皇宮盜出十枚水晶后妙用調(diào)包計匿于草叢的六枚水晶。關(guān)于水晶，有一件事情他至今沒有明白過，當年接到的任務(wù)中說宮中珍藏著十二枚紫水晶，可是他怎么翻查卻也只尋到了十枚。而后來的極致紫晶卻又是江破月命人捎予的。這......難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一次陷害？

雷熾凝思慮再三：“好吧，那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現(xiàn)在，不過不急著去皇宮，我們先去另一個地方。”弦鷹明白雷熾凝此刻最后的擔憂，“放心，我們不會動屋里那個女人一根汗毛的，她是一個可愛的女人，要不是你捷足先登或許我也會......”冷峻的臉上竟泛起了罕見的笑意，“一會兒我會讓煙鷹弄些食物給她送去，就讓她靜靜地在屋里等你吧。當然，如果十天后我們都還活著的話。”

出于彼此的身份，彼此的警惕，料誰也不愿多讓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牽涉其內(nèi)。

“嗯，走吧。”

雷熾凝多么想要再去小屋看她一眼，可是就算見了，又能說些什么呢？無非是多了一份牽腸掛肚罷了。

等我回來，小瑩，如果......

如果還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