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驚顫的目光中，鳳凰拿起妖刀，整個冥臺上都亮起火光。

“拿下他。”

天上的修煉者們在這一聲呼喝中，齊齊出手。

殊同真人面色有些難看，他伸手一招，那插入冥臺中的神劍立刻飛到他面前。眾人的攻擊落到鳳凰身上，竟是連一分效果都沒有起到的樣子。

千算萬算，一心想著把妖種殺死在人身中，誰料竟是在他們手中間接的放出了大妖。

“是你送我入天行界，為我開萬妖墓，我本不該殺你。但是陸冬河有遺愿，我卻不能不為他還愿。”

鳳凰飛在半空，他的樣貌和陸冬河無二，但是那冰冷的氣息，卻讓任何人都知道，這已經與之前的那個男子毫無干系了。他手中握著妖刀，背后火焰雙翅輕輕扇動。

“第一個遺愿，救這個女子離開冥臺。”

殊同真人雙目微瞇：“然后呢？”

“第二個遺愿，滅了莽蒼山。”

鳳凰瞬間出現在殊同真人面前，手中妖刀猛地斬下。殊同真人臉色大變，神劍與之相交。余波擴散，立時震死不知多少修煉者。

“咦？”

鳳凰眼中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

他望著那神劍打量了許久，微微皺起眉頭。但是很快，他便釋然一笑。這一下在不容情，那妖刀揮舞時，無數妖靈暢快的呼嘯，鉆入身后那些修煉者體內。

殊同真人以仙人之身，在鳳凰手中竟是毫無招架之力，這樣一來，不知有多少修煉者便死在鳳凰威勢之下。

其余人等都紛紛的四散逃命。

交手不過數次，殊同真人已是披頭散發。

“怎么可能，我入天行界，即使一般的天都境都不是我的對手，怎么可能會這樣？”

鳳凰臉色如冰，一道道刀光將周圍的山頭都削平。轟隆隆的山石在滾滾而下時，就被強大力量碾成粉末。

便在這時，鳳凰心頭忽動。

只見阿璃昏倒在地，卻又有一人從那里慢慢浮現出來。看他面色蒼老，半張臉都是森森白骨，實在有些嚇人。

“龍光上人。”

鳳凰一個閃爍，立時出現在他面前，一刀朝龍光上人揮去。這時殊同真人也已趕至，三人斗在一起，阿璃身上始終被一層火紅光罩覆裹，無論是何等戰斗余波，都無法傷她分毫。

過不片刻。

“差不多夠了。”

鳳凰如此一句，兩個天都仙人都是一驚。

隨后便見一道驚天長虹，從無中生有。那速度快絕，只在瞬間就徹底掠過兩人身體。兩人身受重擊，身形不知倒飛出多少里。

鳳凰趕上。

正如他所說，輪回千百年，一朝想起千百世，當真就是見人非人，見妖非妖。即使當年妖族的覆亡與龍光上人脫不開關系，他本無心于此。

但是，陸冬河有愿。

在他見到阿璃時，便知華嚴正宗請他上冥臺的原因。只有陸冬河消耗自己的神魂力量，才能救回阿璃瀕臨破亡的魂魄。

他向鳳凰許下五個愿望，代價便是將剩余的神魂都贈與鳳凰，實現人與妖之魂的融合。如此一來，陸冬河的所有便徹底都融入鳳凰的神魂中。

鳳凰無意救人或救妖。

他只需要還愿。

除了陸冬河的愿望之外，還有當年萬妖寂滅時的愿望。

鳳凰追上龍光上人，一刀劈過他的身子，瞬時將其化成兩半。妖靈和鳳凰真火瞬時漫布其上，將龍光上人的血肉魂魄全都燃燒。

便在這時，一道白光從火光中飛出，不知飄向何處。

鳳凰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管。瞬間滅掉一名天都仙人對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融合了陸冬河的神魂，他是這世間種妖術成功的唯一。當年道祖傳教時，便是人身與妖身同在一體，鳳凰此時所走的道路，正是道祖之路。

天都雖強，又怎么能強的過道祖？

鳳凰閃至殊同真人身前，毫不容情的又是一刀斬下。

殊同真人竭力橫劍抵擋，卻仍是又一口金色血液吐出。鳳凰一刀刀砍下，那神劍上光芒便在這一下下的撞擊中消散，直到最后變作光芒徹底黯淡下來。

鳳凰把神劍奪下來，朝著遠天拋去：“白鹿靈或許還能救了你弟弟的性命，但是這天生神兵體，已經徹底廢了。”

一腳踢在殊同真人的胸口，看著他深深的落進地底。

“終歸是一宗之主，竟然強行煉人為劍。”

鳳凰將手一招，殊同真人的身體從地底漂浮在他面前。只是那一張臉面如金箔一般，十分駭人。鳳凰正欲如先前一般將殊同真人也殺死時，忽的眉頭一動：“罷了，既然討債的人已經上門，我便先留著你的性命。”

說罷，鳳凰用一道真火裹在殊同真人的身上，阻止其化天地之氣恢復傷勢。隨即手一招，阿璃的身體從冥臺之上飄過來，鳳凰帶著她遁空而去。

眾修煉者們見鳳凰終于離去，這時紛紛圍上來，扶起殊同真人。

便在這時，從山下忽傳來一道聲音：“七十年前，中州城外斬妖臺一事，今日我便來討一個說法。”

眾人不知何故，只有各派掌門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驚恐。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來了。”

“來了又能如何？我們這么多人在此？”

眾人紛紛耳語時，便見四人出現在面前。為首一人，英姿超凡，身披一條大氅，滿頭白發帶著說不盡的滄桑。

身后跟著三個弟子。

一個滿面張狂，一個滿面憂愁，還有一個相貌稚嫩。

“廣華門下白羽。”

“秦無雙。”

“江滿愁。”

“穆驚蟄。”

原來那鶴先生竟是白羽，此時他挺直腰背，身上兵魄隱隱：“我當日便說過，終有一****要再上莽蒼山，為百草報仇。”

潛龍道人看一眼殊同真人，走上前道：“白羽，當年之事，我們并沒有做錯什么。關于那種妖術的預言，你又何嘗不知？”

“那我問你們，百草可曾做過什么錯事？”

“不曾，她為人間行善事，救過無數性命，單論功德，除了鎮壓落凰山之廣華仙，恐怕無人能與之相比。”

“那她錯在哪？”

“她沒有錯，只是她終歸是妖。”

白羽仰天狂笑：“哈哈，她雖是妖，不曾害人。反倒是人，硬要殺妖。多少世人至今還掛念白衣娘娘，你們當年若當真是問心無愧，為何不將斬妖臺之事公布天下？”

潛龍道人神色微微一黯，但是很快就滿臉正色，道：“白羽，當年你們大鬧斬妖臺，多少正道弟子死在你們手中。今天你實在不該再來。”

“我不該來？你們殺她，殺對了嗎？你們殺陸冬河，又殺對了嗎？”

“他們既是妖，殺了就沒有錯。我雖然落魄至此，以仙人之軀殺你，還是易如反掌。”殊同真人這時強自站起來，任由那一份真火在身上燃燒。他雙目中神光灼灼，看著白羽。

若是尋常時候，殊同真人絕不會這般激動。只是今日，本想像當年一樣，以冥臺鎮壓陸冬河，誰知最終竟放出了大妖鳳凰。

不僅祖師龍光上人身死道消，自己亦是身負重創。

在這等情況下，又看見白羽前來問罪，只覺得心中那沉埋已久的往事都被翻騰出來。

當年，他以華嚴正宗第一人的天資行走世間，初遇千漁。可是千漁卻對第一次相見的白羽傾心。

后來，斬妖臺上殺妖，千漁跟著楊策白羽二人大鬧斬妖臺，他本以一派至尊的身份，卻仍是留不下這三人。

當年雖是殺了百草，并成功將九大門派連接在一起，只是他始終心意難平，并將此引為丑事。直到當時，九大門派圍攻拜月谷時，他以閉關名義，前往極北冰原。

可是，千漁夫人竟仍是看他不起。

殊同真人重傷千漁夫人，卻最終不愿親手殺死她，只好將她封在極北冰原，任由其死去。

殊同真人為人世寧可得罪仙人，這一份魄力實在驚人。但是他終歸也是一個人，面對當年往事又怎能輕易忘懷？

白羽輕輕咳嗽一聲：“你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若不是你執念太深，錯殺生靈，那大妖鳳凰，也許永世不出。是你們一直在試圖消除的恐懼，才最終自我釋放出來。”

“你以為殺我易如反掌？我若是天都，你們今日誰人能擋？”

白羽單手向天，借出一道劍影。

三名弟子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和恐懼，化入其中，劍影頓時凝實。那劍握在白羽手中，光華大耀。正似是剛才那天懸的神劍一般模樣。

“當年，你們千人殺百草。”

“今日，我便一人滅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