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終于來了。”
結界的深處,宛若五根手指化成的大山深處,一雙金煌的眼睛看向前方,玄奘與田真映入他的雙眼,“來了,終于來了……”
復雜的喃喃自語,其中意味深長。
玄奘和田真走了一段路程,停下腳步,因為他們看到那座宛若手指化成的大山。
“好濃妖氣,錯覺嗎?”田真摸了摸鼻子,自語道。
玄奘俊俏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那雙普通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透過重重結界,看到了里面囚禁著的小小猴子。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沒變。”
田真詫異的看著說著莫名話語的玄奘一步一步的走入山體內,“師……師兄……”田真本想阻攔,卻發現玄奘根本沒有想理自己的意思,無奈只好和玄奘一起走了進去。
山體內所有的墻壁上都刻滿佛門經文以及諸佛菩薩,每間隔兩個呼吸就會綻放出佛光,如人呼吸一般,如人張合嘴巴,釋放佛理,引人人佛門。
驚奇的是玄奘漫步走來,竟然諸法不侵,身上有著別樣的光華,與之分庭抗禮,跟著玄奘的田真受他庇護,竟然可以不受墻壁佛法侵蝕,田真費解的看著玄奘,因為玄奘給了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除了墻壁上的佛刻,還有遍地金蓮,散發佛光,只是越往山體伸出走金蓮的光澤越黯淡,甚至有的已經熄滅光澤,可是到了最后,還有無數染的漆黑的黑蓮。
終于來到了山體的盡頭,田真也看到了,那個使他察覺的妖氣的生靈,一只三尺高穿著人服的小猴子。
小猴子金色的毛發雜亂無章,看的出多年不曾整理,但是他腦上帶著的金箍卻明亮扎眼,像是常年打理的樣子。
“你終于來了。”小猴子很開心的笑了。
玄奘微笑不語,走到小猴子身后的山體上,輕輕摘去那張佛門真言字帖。
剎那間,山體急劇晃動,不斷有山石滾落,要不了多久就要坍塌。
“你果然是算無遺漏。”小猴子走到一個角落,掀起一朵黑蓮,下面一處通往萬里之外的一處陣法隧道,田真聽他的意思這一切似乎都是玄奘布置好的,可是玄奘沒有解釋的意思,徑直走人隧道內。
“走吧。”小猴子似笑非笑的看向田真。
田真猛地渾身發毛,本能的不愿與這只猴子多接觸,急急忙忙的走入了隧道。
小猴子看了眼田真的背影,又打量一下這關了自己五百年的囚籠,冷冷一笑,旋即走入隧道消失在此。
“是你回來了嗎?”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似有似無的自云端飄來。
走在萬里之外沙漠中田真問道:“你們沒有聽到什么嗎?”
小猴子沒搭理他,只是邊走邊大口呼吸著沙漠里炙烤的空氣。
“心外無我,自然無聲。”玄奘說道。
田真不禁一愣,“師兄做到了心外無我?”
玄奘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有些時候做的到即可。”
沙漠中有一座土城,土城并不繁華,相反還顯得格外陳舊,即便是在這滾滾沙塵里也頗為破落。
但城中的境況驚異,這里妖精和人共同的生活在一起,人不懼怕妖精,而且很親近,妖精也沒有吃人的征兆事例。
當最開始尋到這里時,田真差點帶著玄奘跑路,小猴子卻不以為然,強拉著玄奘闖進入土城,田真無奈只好跟著。
進城后的田真驚駭萬分,這座城市外表雖是沙土堆積,但里面規模不小,不比一些繁華的中原城市差。
了解城中大概后,與田真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了,他哪怕窮一生去想象也無法想出這世上有一個人與妖和平共處,大家生活在一起的城市。
二人一猴人在街上,由于這里常來在沙漠中迷途的外人,所以沒有人或妖怪奇怪他們到來。
中途一只駱駝怪無意踩了玄奘一腳,連連說對不起,遠不像沙漠外面的人那般無教養。
即便是一直想找個表現虛假的妖精,揭穿這場偽裝的田真也是無限感慨,他從未想到過世上真的會有這樣的世界,一方良善的極盡樂土。
佛家所求的極樂世界也莫過于此。
天色漸暗,田真一行人尋了一家類似客棧的土樓住下,樓中物件雖不華貴,卻也充實齊全。
經了解,這是一座專門為沙漠中迷途、過往之人所準備的住所。既不需要付錢,也不需要出力,僅僅是為跋涉在沙漠的疲憊之人準備的避難所,且有專門的妖怪與人招待。
知道這些后,田真底越發生出一種在夢里的感覺。
吃過晚飯,三人分別住下,這里的房間空余很多,所以三人住在三間客房。
夜幕降臨,一切一如往常,沙漠的夜晚極其冷冽,似冰天雪地般慎人。
沙漠這般差別常常令人無法想象,沙漠的白晝與夜晚差異竟如此之大。其實想想卻又不然,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田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遇見人妖共存、和平共處的奇事。
短時間內經歷人世間這等驚異的事,田真還是無法接受。人妖共存,真的可能嗎?
當然,田真不知道,在土城地下深處的地宮,同樣有一個人在質疑著和田真相同的問題,向著這座土城的主人發起深遠的疑問。
人妖的真的可以共存嗎?
地低深處土褐色的地宮帶著厚厚的沉重,一點也不像故事傳說的奢華,比起隋煬帝當晉王時所建的豪華地宮可謂是差之千里。
地宮的主人也不似楊廣那般高貴,擁有睨眸八方的帝王之氣,僅僅是一只披著黃色袍服的鼠精,面對燈油仍舊急切的老鼠。
鼠精坐在簡陋的土砌椅子上,倚身背靠,垂著的手拎著一壺燈油,一股腦的往嘴里邊灌,眼中雖無賊光,卻也滴溜溜的直轉。
昏暗的燭火下,陰影遮住大半面龐,鼠精沉吟不語似在思索。
“身為一城之主,你真的不信嗎?系一城生靈的生死不顧?”地宮幽隧的陰暗里站著一道人影,聲音仙樂朦朧,身姿似夢幻泡影,一切都是海水般深不可測。
眸子一定綻放堅毅,鼠精放下手,將裝著燈油的壺橫在胸前:“我并非不信,難道就這樣一方樂土,不能存于時間嗎?”
“或許吧,但是已由不得你多想,破滅這一切的人已經到來。你若不殺他,此處此城所有生靈定將覆滅。”人影的聲音夾雜空曠的回音,冷幽的像寒冬的湖水,望而生畏。
“我不信有誰會破壞這里。”鼠精皺眉,語氣狠辣的說道。
雖是因為這樣說,但鼠精的心里也是緊緊的抽搐,因為這個人的話,向來很準,準到猶如讖言的地步。
人影淡然如水,說道:“信與不信皆由你,此人名叫玄奘。此時此刻就在城中,殺與不殺,一切由你。”
話語飄飄,風流轉動契合入耳。人影隱去身形,就此遁去。
“玄奘。”
細念這令他不安的名字,鼠精吟上一口燈油,咂咂嘴,油香四溢。燈油灌淌入喉,鼠面上露出了一抹凝重。
土城上空,隱在云霧中的人影,流露著復雜的目光透過一切,落在客棧中熟睡的玄奘身上,“哼,心外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