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瑾被袁夢顫抖著的手驚醒了,忙前忙后一直照顧著袁夢困得就趴在袁夢的床邊睡著了,還握著袁夢的手。
袁夢從噩夢中驚醒,直直的坐了起來,連聲喊著“為什么”,就像當初在梨園做的夢一樣,一樣的真實。
“為什么?為什么是這樣?我那么努力的做,唯恐別人不滿意,為什么,為什么還是要懲罰我?我的出生又不是我的錯,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嫁給了一個不愛的人,現在就連唯一能交心的小珠也莫名其妙的死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袁夢一把摟住了胡瑾的脖子哭著說著,眼淚就像零亂的露水珠子順著白皙的病態的臉流下,浸濕了胡瑾的衣衫。
“沒有,不是你的錯,不要哭了。”還不知緣由的胡瑾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是這般景象,眼前柔弱的不忍直視的袁夢讓他也跟著一陣難受。
“扶著我,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問清楚,我當初明明都答應她了,為什么小珠會變成這樣,為什么?你扶著點我啊。”袁夢還不等胡瑾反應過來,就鞋也不穿的往出走。胡瑾沒辦法,只好拿著袁夢的鞋,跑上去抱起了袁夢準備去找她娘,不料,剛邁出門檻就看到袁夫人剛好來了。
“娘,你怎么能這么狠,我當初都答應你了,小珠怎么會死?就算有錯,錯的是我,關小珠什么事,你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她?”袁夢從一個著急從胡瑾懷里掙脫了跪在了地上,拉著袁夫人的裙角質問道。
“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不管是東西還是人,你都要拿走毀了才甘心嗎?”袁夢鬧夠了,沒有力氣再喊下去,身子本來就病弱幾分,如此一來,突然的打擊引得她高燒起來,臉漲得通紅。
“小珠的死,我也不愿意看到,你以為府上發生這種事我會開心嗎?那天晚上是她自己為了你甘愿傻傻的吊死在了房梁上,以為那樣做你就可以不用為難。可惜啊,小珠是個好閨女,你就不要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我讓王叔把她的尸體埋在了后山上,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袁夢無力的從頭上摘下那只釵子,一直盯著看,不想再同這剝奪者爭辯,對與錯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永遠的失去了小珠,而且,這狡辯的聽著在她看來骯臟的借口實在不忍聽下去,她回頭用乞求的目光看著胡瑾,希望他帶她離開,離開這個連空氣都這么沉重的地方,當然,胡瑾看得出來,袁夢的無奈和悲哀。況且身處這種壓抑的氛圍,難免有種想要逃離的沖動。他背起肢體僵硬思想更僵硬的袁夢離開了袁府。這個在他看來有些故事的地方,心生一絲忌憚。
“放我下來吧。”袁夢的眼睛黯淡無光,沒有方向的看著同一個地方。
“能對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小珠對你很重要嗎?”胡瑾放下了背著的袁夢,站不穩的她緊緊的把頭埋在了他的胸懷。
“都過去了,過去了,走,去喝幾杯,不是說舉杯解愁嗎?”
“可是,你的身體?”
“不要緊,我的心已經沒有知覺了,沒有靈魂的人還會在乎身處何方?還會有知覺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不在乎了。”說著向前走去,看到一家還未打烊的酒館就走了進去。
“老板,把你們這里最烈的酒拿上來。老板?”袁夢仍然就像沒有生命跡象的幽魂在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游蕩,突然她想到在這個孤獨的世界還有一種伴侶稱之為酒,于是,她們就像久別重逢的故友,訴不完的愁殤。胡瑾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靜靜地聽著,那些并不是對他傾訴的肺腑直言。
一杯水酒一涌愁,很快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也攪合在了一碗碗的酒中,最終咽下了肚子。袁夢笑了,這是一種自嘲,一種對人生的蔑視。
“我已經走在了夢境的深處,卻依舊找不到出口。哼,這昏暗無光的日子里,我就像一只脫臼的燕子,四處求光,可每一次的嘗試碰到那冰涼的墻壁,痛,當然,我已經麻木了,因為我已經不動了,我不想動,我不愿意再動,只要我不再動,是不是什么都會到此,到此為止。不會再失去了,不會了,哈哈哈,因為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我一直在心里筑扎的藩籬,已經入侵,被連根吹走,我站在門口,就在它們的面前,看著這發生的一切,無動于衷,沒有流淚,”地上已布滿了一地的碗碎片,走過來要追究的酒館老板被胡瑾示意稍后再談。“沒有流淚,我竟然沒有流淚,就這樣看著。它們沒救了,我知道。”已經喝了好多酒的袁夢醉倒在了自己的夢境之中,這些話不斷的回繞在胡瑾的腦海,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能絕望到這般地步。
胡瑾結了賬,賠付了被袁夢打碎的碗錢,背著袁夢走出了酒館。而這一次他決定不是把袁夢送回秦府,而是帶她去他的秘密花園。那里很安靜,沒有紛擾,他想對袁夢來說暫時還是好的,至少,先忘掉眼前的離別才是。這個秘密花園,是胡瑾偶然去香山游玩時發現的一個好地方,后來他就在香山腳下蓋了一間屬于他自己的“草屋”,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每當他心有憂忌時,這里就是他的寄心居所。
胡瑾把袁夢安置好,屋子很小只有一張搭的有些簡陋的床,屋外還有一張吊床,他最喜歡一個人躺在這里仰望星空。可是今天,不管他是在上山砍柴,燒火熱水,為袁夢擦拭臉和手,還是準備入睡,腦子里想的一直都是袁夢說的那些話,眼前浮現的是袁夢一臉的無奈和不知所措.躺在這里的不是一個柔弱的女子,跟以往他接觸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別樣,她有自己的故事,一個只屬于她的故事,他想去了解,可是有些害怕一不小心會觸及她最敏感的神經。她不說,他不問。至少現在他這么想,畢竟他只是好奇和憐憫,袁夢于她,只是受人之托,保護對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