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乞丐神仙？

這是一個小飯店，人來人往，無非都是布衣百姓，偶爾也有些小商小販。這里也沒有什么特色菜肴，但是貴在便宜、實惠，南方人謹儉，普遍飯店所給的菜都是盤大量少，敞亮的大盤子中只委屈的擺放著一口多一點兒的菜肴，倒是顯得敞亮的大盤子更加敞亮了，米飯、饅頭之類主食也是做得精巧細致異常，信手拈來，托在指尖，讓人于心不忍下不得口啊。而此店卻不同，大有北方豪邁之風，大碗菜肴高高堆得滿盤子，靠近海邊，雖然少了內陸的油雞、肥豬肉，但是海鮮卻管夠，螃蟹頂蓋肥，龍蝦果然賽龍大，整盆的海虹、海蠣子、扇貝都是使勁造。這小鎮來往眾人都喜歡在這里大快朵頤。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正是這小飯館熱鬧紅火之時。

門口邁進兩位布衣，一位有四十多歲，另外一位也三十大多年紀，兩人掃視了一眼整個飯館大爺堂，找了個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小二趕緊過來招呼，“二位爺光臨我們小店兒，真是讓我們這小店蓬蓽生輝啊！看二位爺這一身貴塵，這肯定是辦大事的人啊，您二老看看在我們這里用些什么？我們今兒個可是有好東西呢，鰲島的螃蟹頂蓋肥，那結出的蟹黃猶如黃金流油，包您吃著滿意；我們后廚昨兒個剛在外口灣撈來的金龍鱔，您看一會兒是否給您焗個鱔絲下酒，然后弄個鱔絲面。”

二位一聽這小伙計說著滿口的北方官話，抬頭一看，這小二不到二十歲，短衣襟，小打扮，袖口褲腳都用緊身帶包著，肩頭一塊白布毛巾，干凈利落，人長的也是精干，滿口堆笑。

那歲數大的客人道：“好小子，就沖著你這股精明能干的勁頭，我們今天就聽你安排了，剛才你說的那幾樣都來上，再把你們店最好的酒也來兩壺。”

那小二一彎腰，道：“包兩位爺滿意，”大聲喊道：“頂蓋肥的金毛鰲哪，金龍鱔絲哪，兩壺紫菱白哪。”邊喊著，邊去后廚。

兩位客人看到他去后廚，聽著他響亮的嗓門，相視一笑，那四十來歲的道：“這小子，有點意思。”

二人看到小二離去張羅，那歲數稍微大點的人說到：“今天我請兄弟來，哎呀，其實是來請兄弟幫忙的啊，兄弟，我的親兄弟啊，你這回一定要幫幫哥哥啊。”

那年輕一點的道：“哥哥這是怎么了？咱們兄弟還提什么幫忙不幫忙的啊，哥哥你有什么困難盡管說，咱們這么些年的交情，你只要說出來，兄弟我火里火里來，水里水里去，哥哥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說著雙手一托腦袋，向前一送。

那歲數大的感動的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兄弟，你有這個話兒，做哥哥的就放心了。”

那年輕的道：“哥哥，你說，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那年長一點的道：“還不是上回的爛事情，唉！~”

那年輕的奇怪的道：“啊，這么長時間了，他們還沒有放過你？”

年長的哭喪著臉道：“哎呦可不是么，那些家伙天天找我麻煩啊，我是真的扛不住了啊！”

年輕大聲憤然道：“他們還沒完了，難道想逼死人么？”

年長的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兄弟，低聲，低聲、、、、、、”惶恐的向四周圍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低聲道：“兄弟，這次我求你將手頭上那東西轉給我、、、、唉，兄弟，只要你開個價錢，沒問題，你盡管開價。”

那年輕的道：“啊，是這個啊，兄弟，你放心、、、、、、來喝酒喝酒。”說著端起酒壺，卻給自己倒了一杯，“吱！~啊！~”自己先干了一杯，輕輕夾了一口菜，慢慢的道：“哎呀，大哥，不瞞你說，這個東西啊，家父是很喜歡啊，哥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從小孝順，怎么能、、、、、、哎呀，這個事情難辦啊，兄弟，我怎么能為了你我兄弟情誼而忤逆了家父呢，呵呵，這不通，不通啊，兄弟以后切莫再提。”說著臉上露出嬉笑。

年長之人一臉苦悶，“哎呦，兄弟，我的馬大爺，我這都快急的什么似的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么？”

年輕的姓馬的道：“啊，不急，不急！”

正在這時候，“來咧，金毛鰲咧，頂蓋肥呀。”剛才那小二一溜小碎步，托著個青花瓷大盤，盤中冒尖的熱氣騰騰的紅銅色大螃蟹，鉗爪金毛，圓臍拱蓋。盤邊一個土窯小碟，盛著姜醋，盤子兩邊擺著精巧的一套蟹八件。

那年輕的姓馬的一看“哈哈”一笑，對小二道：“你們這里東西還挺全的么！”說著拿起一只肥蟹，剪下兩只大鰲，拿起小錘子輕輕敲打。偶爾抬頭看了對面的年長之人一看，滿臉笑著道：“吃螃蟹，吃螃蟹，先吃，別的事情都好說，好說。”

那年長的一臉苦悶，哪有心思吃得下去，卻是不敢催促他。

那蟹八件吃螃蟹本是附庸風雅之事，一只螃蟹足足吃了半個時辰，又慢慢的喝了兩口燒酒，慢慢的在邊上大碗中凈過手，慢慢的拿過毛巾來揩干，這才慢慢的道：“雖然家父喜歡，但是咱們兄弟這么些年的交情了，我呢也不能全然不顧，老父那邊只有另尋好東西孝敬了。”

那年長的巴不得他這句話，連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說罷，拱了拱手，然后左手將右手衣袖拉下蓋住整個右手，伸到桌下；那年輕人也用衣袖蓋住左手，將胳膊伸入桌下。

只見那年長之人臉色變幻不定，眉頭緊皺，不時咬牙嘆息；那年輕人卻一臉輕松。

一會兒功夫，兩人終于坐正，年長之人定了定神，道：“好，就按照你說的價，今日傍晚時分，咱們還在這里，一手錢，一手貨。”說罷，站起身就走。

那年輕人道：“唉，哥哥，這菜還沒上齊呢，怎么走了？這頓算我請啊！~”那年長人一言不發，到柜臺結賬，轉身出門。

年輕人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冷笑道：“個老油條，也有你今天。”轉頭喊道：“小二，快點啊，我要的鱔絲呢？”

忙了一中午，那客人才慢騰騰的踱出飯館，管賬先生、還有后面的廚師才松了一口氣，只有這小二還是那么樂顛顛的，收拾下碗筷，抹干凈桌子，擺放整齊桌凳，小二忙完，拿起脖子上搭的毛巾抹了下額頭，笑呵呵的道：“掌柜的，弄完了，我出去趟啊。”

帳房掌柜的笑著道：“好，好，忙你的，忙你的。下午早些回來啊，晚上還要忙呢。”

小二爽快的道：“好嘞。”說著轉身出店。

小二走出店門，那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冷落下來，看著剛剛吃完飯剔著牙齒向東溜達著走遠的身影，慢慢的變成了一抹嚴肅的蕭殺。

看著那身影漸漸遠去，拐入小巷，突然在巷子口處停了一下，側著頭頂著墻角看了一會兒，單手指著墻角一堆灰黃色看不清楚的什么東西，上半身子后仰，突然一個前沖，一大口濃痰從口中噴射而出，正吐在那堆破爛上，然后仰頭“哈哈”大笑，轉身逍遙而去。

小二看到他的身影消失，趕緊急步追趕上去，堪堪追到巷子口，突然一條黑乎乎的毛腿伸將出來，正橫在狹窄的巷口，小二猝不及防，一個跟頭蹌了出去，眼看著就要摔個狗吃屎，小二略微將頭低了低，雙膝一曲，一個空翻折了過去，還不及站穩，只聽身后一人“哈哈”笑道：“還有些本事么，不過你想的美。”小二只覺得一個大腳正踹在后腰上，身體就如貼餅子一般“啪”的一聲，貼在了墻上面。貼的那叫一個瓷實。

“兄弟，兄弟，沒事兒吧，唉，醒醒，醒醒，看這是幾？哎呀，那一腳踹的太狠了，怪我，怪我，兄弟、、、”

朦朧中，小二微微睜開眼，透過點點從額頭流下的血滴就看到滿臉芝泥兒，正伸著三根手指在自己眼前亂晃。看到小二睜開了眼睛，滿嘴黃牙，噴著口臭，還帶著滿臉的歉意。

小二完全清醒過來，晃了晃腦袋，坐直了身子，伸手往臉上一抹，滿手全是血。抬頭看，一個老乞丐正在自己眼前，臉上的皺紋都已經被黑灰添平了，一個蒜頭鼻子黑黑的鼻毛向外呲著，身上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袍子，五顏六色的，已經辨認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衣袖處還掛著一口濃痰，隨著胳膊晃動搖搖欲墜。

小二看到這么骯臟的樣子，趕緊的往后退，那老乞丐連忙說：“別動，別動，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說著伸出臟兮兮的兩只手抓住小二的兩只耳朵不讓他的頭亂動，然后仔細端詳了半天才放開，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剛才我還以為踢大發了，現在來看真是剛剛好，嗯，我很滿意啊，不錯，不錯。我看看啊，日角龍顏，主梁入額，口闊耳方，額穹高聳，嗯，帝王之相，帝王之貌。”

小二看了看他道：“你在自己咕噥什么呢？什么帝王什么的？”

那老乞丐道：“就是說你的額頭很高，有帝王的相貌。”

小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果然高高聳立，站起來，“呸，我這是剛才撞的。神經病！”爬起來轉身就走。

“徐子川，今年二十有一，申年申月申日生的，因殺死伯父一家逃命北上，一路被表兄追殺，又輾轉南下，隱姓埋名加入天南劍，目前裝成小二，潛伏在這個酒館，啊，應該是調查那個英魂之血三年化碧的事情吧?”老乞丐慢悠悠的說到。

可是這話聽在小二耳中，恰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小二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你是何人？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老乞丐摳了摳腳丫子，然后往鼻子前湊去，聞的那叫一個銷魂，“我是神仙，你這點小事情，我當然明了了。”

小二好奇的問道：“什么？神仙？你是神仙？哪有混的這么慘的神仙啊？”

老乞丐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巴掌拍在小二后腦勺上，“你知道什么？本神仙本來就是乞仙臨凡，當然還是乞丐了。什么慘不慘的，老話說的好－－－乞丐當三年，給個皇帝都不換。”

小二一歪嘴，“呲，有人跟你換過么？”

老乞丐撓撓頭道：“啊，這個情況么，嗯，暫時還沒有出現。”

小二冷下臉道：“行了，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你為什么這么清楚我的事情？”說著從胸口拿出一把貼身匕首來。

老乞丐不慌不忙的食指虛點，一縷疾風，那匕首攔腰一分為二，那掉在地上的劍刃更是像水晶一樣碎成無數片，“都說了，我乃是神仙，知道你這點破事情很正常的么。”

小二看著自己手中的斷匕，不禁發愣，那老乞丐看著他的樣子，笑道：“不用害怕，我沒有惡意，我是幫你的。”

小二疑惑的看著老乞丐，問道：“幫我？為什么要幫我？難道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什么帝王什么的？”

老乞丐笑著說道：“哈哈，是帝王之相貌，你真拿這件事情當真了啊，我也就是那么隨口一說，你也別太在乎。”

小二道：“你、、、、、、”

老乞丐嬉笑著道：“不要著急么，我確實是來幫你成就帝王之業的，只要你聽我的安排，包你成就一域人王。徐子川，分疆裂土帝王霸業。”